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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两次下跪

作为艺术家的小泽征尔是十分迷人的,他善于把自己与乐手们揉合在一起,以丰富的音乐修养和炽热的艺术情感去启发、带动乐手们,他的指挥洒脱、大方、豪放而又不失细腻,他具有惊人的音乐记忆力和令人钦佩的音乐魅力。而他能被称得上大师,则更是令人尊敬的。由两次下跪,或许就能体现出他独特的人格魅力——对艺术的敬畏与对生命的关怀。

小泽征尔生于中国沈阳市,翌年,举家迁至北京。6岁那年,他随父母回到了日本东京。小时候的小泽征尔的梦想是当个钢琴家,他7岁就开始学钢琴,导师是日本著名钢琴家丰增升。

16岁时,小泽征尔以优秀的成绩考进东京桐朋学院音乐系,主修作曲专业。正逢明希率领波士顿交响乐团到日本巡演,他观后大为激动。此时他的梦想变成当个指挥家,于是改学指挥,拜日本著名指挥家斋藤秀雄为师。经过9年的勤奋刻苦学习,小泽征尔终于从这位严师身上学到了一套最基本的指挥方法。

1994年,世界著名音乐指挥家小泽征尔应邀回到出生地沈阳,指挥辽宁交响乐团上演《德沃夏克第九交响曲》。面对陌生的乐团,小泽征尔事先指挥排练了很多遍,但始终达不到理想的效果。对音乐要求十分严格的他脸色下沉,紧皱眉头,低沉地自语道:“怎么会这样?这样的乐团怎么去演出?”忽然,他将指挥棒重重地敲了一下乐谱架后说:“从明天起,我们进行个人演奏过关训练。”这下令所有的人都懵了。这等于在说,每个人需要从基本功训练起。这时,等候在演练厅的官员要接见和宴请小泽征尔,但被他一一谢绝。他说:“我这次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送给沈阳市人民一台满意的交响乐演出。我不想见任何与音乐会无关的人。”

在以后的时间里,乐团每天训练6个小时。小泽征尔的头发都被汗水湿透了,一脸的疲惫,可他坚持指挥。他想要的是一次完美的演出,差一点点都不行,所以他一次次地纠正第一小提琴手。到第三天下午,小泽征尔实在太疲劳了。他先是蹲在地板上指挥,后来,干脆就跪在地板上指挥,脸上的汗水挥洒在乐谱和地板上……大家看到这样的场景,都泣不成声。

这就是小泽征尔,他把一生都献给了音乐事业,他的指挥风格,既能热情洋溢、豪迈奔放地将乐曲引向高潮,又能恰如其分地控制速度和力度的变化。他善于运用带有表情的目光和“会说话”的双臂来表达自己的思想,好像人在浩瀚的音乐海洋中游泳,使观众感到他浑身都是音乐。在他的眼中,音乐是纯净的,容不得半点瑕疵和不和谐的元素,所以从他累得下跪这一举动中,让人看到了他追求完美的境界!

还有一次下跪,更令人感动。

那是1978年6月,小泽征尔第二次访问北京,他指挥中央乐团演奏了弦乐合奏《二泉映月》,大获成功,受到听众的一致好评,人们站起来长时间为他鼓掌。因为大家没想到《二泉映月》竟然能这样演奏,并且演奏得那么动人。第二天,小泽征尔到中央音乐学院访问,顺便想听听二胡独奏《二泉映月》的原曲。当时,为他演奏的是中央音乐学院民乐系一位17岁的女生姜建华。她端庄典雅,神情凝重,一声长叹开头后,旋律渐起,时而如诉如泣,时而哀婉凄凉,时而缠缠绵绵。小泽征尔听着听着,情不自禁,掩面而泣。突然,他从坐着的椅子上顺势跪了下去。在场的人们大惊,姜建华也不知所措地停止了演奏。坐在小泽征尔身旁的中央音乐学院院长同样惊呆了,以为他年事已高,出了什么意外,赶紧拉着他的手要把他扶在座位上。可小泽征尔不肯,他以东方人特有的虔诚说:“这种音乐应当跪下去听。坐着和站着听,都是极不恭敬的。”

就这样,他一直跪着,双膝并立,直到曲终。演奏完后,小泽征尔泪流满面地站起来,对姜建华深情地鞠了一躬,说:“谢谢你的演奏。要是早一点听到你用二胡演奏它,我是根本不敢指挥乐队再演奏它的。”随后他又喃喃自语道:“这是真正的天籁,是世界级名曲。”

小泽征尔是谁?世界顶尖级的指挥大师,赫赫有名。《二泉映月》的作者呢?一个乞丐艺人;而演奏者呢?一个17岁的学生,同样名不见经传。可是,小泽征尔却下跪了,真诚地下跪了。不为什么,就因为他内心对音乐的共鸣和感动,还有灵魂深处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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