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永宁的丛阳忽然难得的打了个喷嚏，他即使附身于人，有灵力护体，也不大可能如凡人一样染疾生病的。
刚从高阳猛房间里出来，丛阳站在院子中央，望着天空迟迟不肯散去的乌云，始终皱着眉头，想到孟姜临行前的嘱托，一时觉得有点难办。
孟姜要他不要负了忠臣，可这凡人的命数，就在这两天就要尽了。根据他推算孟姜接下来的行程，恐怕是连这高阳猛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了。
“君上？”
耳畔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丛阳回头，是桑弥，手里抱着一只通体乌黑，只有鼻子和四只是白色的大猫，正小碎步朝他跑过来。
“听闻君上因自己养的猫死了烦心好几天，臣刚才在附近抓到一只散步的猫，眼神看着充满了睿智，特意捉来来君上解闷。”说着就跑拢了，直接把猫递到了丛阳手上。
丛阳两只手抓着的“眼神充满了睿智”的黑曜，黑曜也看着他，先是舔了舔前爪，然后稳重的点了一下头。
一旁的桑弥，眼神都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等着丛阳的评价，手脚也显得十分局促。
“看起来确实很睿智，你费心了。”丛阳挤出一个微笑，鼓励的朝桑弥也点了点头。
桑弥见丛阳高兴，一下笑咧开了嘴，“为君上分忧，都是臣应该做的。”桑弥刚才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虽说是王后让他在此协助君上，可他从未伴君，不知君上脾性，生怕说错一句话走错一步路就遭受惩罚，在永宁城危难之际，他还给君上呈猫，其实也是鼓足了勇气，可以说是冒险而为。
若君上恰好喜欢，那最好。若他不喜，治他一个玩乐之罪就完了。还好君上笑着收下了，桑弥拜别了丛阳，又去忙自己的事了。
桑弥走远，黑曜才自己跳到地上，半跪着跟丛阳回话，“帝君，有楚国太子，正带着大队人马朝永宁城而来，王后带着一万骑兵紧随其后，王后熟悉路况，可能会在楚国太子攻城前进城。”
丛阳点了点头，顺便俯身轻轻拍了拍黑曜的肩膀示意他站起来。
他觉得很奇怪，这个楚国太子要来攻打永宁，他之前竟然完全没有推算出来，直到昨晚，他夜观天象，才发现孟姜身边的星会陨落一颗，再究其原因，才发现是有人要来攻打永宁，孟姜身边有忠臣护主，为守城而亡。
至于是谁，他居然也说不好了。自沧溟出了事，这蜀国就多了很多他看不清的事。所幸孟姜的命星没变，按照天数，她至少还可以再活七年。
“城中疫情如何，都按照我的吩咐办了吗？”
黑曜点头，“回帝君，高阳大人病下以后，我马上按照您的吩咐，去找了新的官员主事，您说他命里有升官之运，也有压制这永宁城疫情之运，的确，他接任以后，手段强硬，强制执行百姓居家隔离政策，又发放大量粮银进入各家各户，还有诸多防疫之草药，百姓这两天都安分了下来。百姓不在外流动，疫情传播马上就得到了控制。”
丛阳嗯了一下，这人命里就压制瘟病，升任主事官以后自然会一路顺畅，这点倒是如他所料。
“可惜了高阳大人。”黑曜的语气颇为遗憾。
丛阳低头盯着这小黑猫，惊奇的发现黑猫成神，居然还会怜悯凡人。“可惜什么？”
“高阳大人是个好官，很受百姓爱戴。”黑曜盯着丛阳的眼睛认真的说道，一双眸子清澈见底。“可惜，好人不长命。”
黑曜竟说，可惜，丛阳喉头一动，咽回了他想说的那句“那是他的命”。
他虽普渡众生，可其实并不能真的体会每一个人的情感，登神万载，对很多东西早已麻木了，就好比渡人这件事，现在只是出于他身为神的本能。怜悯众凡人短命轮回之苦，所以力所能及的为他们做点什么。
他知凡人有情，可自己却是无法真的体会其情的神。若非要说情，唯有沧溟这种相伴他几十万年的人忽然离开，才会让他沉寂几十万年的心感到悲痛。
此刻的丛阳，觉得自己好像还不如眼前的一只猫。
“如果高阳猛死了，你会很难过吗？”丛阳忽然这样问了一句。
黑曜点了点头，然后颇有些伤感的道，“听帝君这话，他应该活不长了吧。哎，真可惜。”说着又不住的摇头。
“你对凡人，会有怜悯？”丛阳越加好奇。
在他心里，凡人是人，黑曜原来是猫，现在又成了神，本不该对凡人有此怜悯才对，他们本就毫不相干。
黑曜奇怪的偏了偏头，这是他做猫时候的习惯性动作。“难道帝君不知，什么叫共情吗？”
“共情？”丛阳如临大敌，之前他偷听到黑曜说什么叫动情，现在又从他嘴里听到一个新词，共情，他难道真的已经脱离于三界万物了吗？为什么黑曜知道得都比他多。
“什么是共情？”丛阳紧接着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