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祐元年(904年)·两月前
嘉王自醉仙居中带回花魁,顿时引起长安热议。这位俊秀的十四王爷,也算得上是人中翘楚,但似乎玩心颇大,任京兆尹以来从未去过京兆府。
——闪回
乾宁元年(894年)
方才年满十六的嘉王李祜新封,同和、丰、登三王构成新的皇室成员。而其间嘉王最是深受昭宗喜爱,容颜俊美,心思细腻,聪慧过人。
昭宗也是常将嘉王单独召于殿中询问天下事,但嘉王从不正面作答,大唐衰落,若是锋芒毕露,那么大殿之后那些探子就将是作为了结自己的性命之人。这是大哥太子李裕告诫他的。
或也是正因为唐末,皇室众人才能是如出一辙,心思想通。唐朝内忧外患,国已不国,家才像家。
寒食节总是到了,吃不得肉,饮酒总是需要的,枢密使蒋玄晖盛情邀请诸王赴宴九曲池。而其中和、嘉、丰、登四王除开嘉王都不在邀请之列,说是几位王爷太过年幼不便饮酒,但嘉王却在其中。
前夜
太子登门造访,嘉王同大哥在会见于自己府中客房。
“大哥这是何意?为何选在客房会面?”
“十四弟可知明日九曲池宴会?”
“啊是的,枢密使大人邀请我等赴宴共庆寒食节。”
李裕沉默半晌不再开口,嘉王倒也有些莫名其妙,瞧着自己大哥有些忧心忡忡。却是安慰似的抚过人的后背。
“我总是觉着,明日或是会有大事发生。”
“大哥这是何意?!”
“哪怕是父皇,多年都未有将我兄弟几人聚在一起,这枢密使...听闻是宣武节度使朱温之人。”
听完嘉王也有些沉默,他猛然间意识到了自己大哥在担心什么。嘉王稍理衣袖,端坐于板凳之上。
“大哥有何对策?”
“我并无对策,事实上就连我的东宫卫律都握在朱温手中,我已无兵可调。”
嘉王亦不再说话,他也黔驴技穷,若是说多虑还好,若当真是有人欲对诸王不利,他们手中却是没有能够反击的武器。
沉默,兄弟二人在客房中一直沉默,夜幕低垂,整个房间显得十分寂静。甚至是针落地都能一清二楚。
“或是如此,大哥称病不去便好。”
“我是想如此,可我想的称病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我?大哥乃当世太子,我不足轻重。”
说到此处李裕笑了笑,似乎是对太子这一称号不放于心,看着自己同胞的十四弟,竟是从孩童长成了快至弱冠的大唐亲王,李裕笑着揉了揉嘉王的脑袋。
“十四弟可听过大唐荣耀军?”
“那支传闻中只效力皇家的军队?”
“不错,太宗皇帝创下的大唐荣耀军,为的便是今日的朝堂之势。”
“这么多年,父皇一直暗中令我寻觅他们的踪迹,只是可惜,自神武年间出现之后,大唐再无他们的传说。”
转首瞧着嘉王,李裕眼中尽是坚定。
“他们或隐匿于市井之间,或藏于朝堂之上。多年前杨复恭一事,父皇使用过最后一支大唐荣耀军,那是他费了一生心血找到的一支百人队伍。”
“事实上若能聚齐大唐荣耀军,对抗朱温或是其他节度使都不再是问题。但传闻只有五圣使的凤凰才能聚齐他们。”
“何处寻觅这个凤凰?”
“十年之前,荆州曾现神迹,我私自派人去过荆州,是我大唐教坊司出现的,所以若是凤凰出现,一定会在同教坊司此类相近的场所出现。”
“但此事只能交由十四弟了,这么多年你从未显山露水,朱温他们只知你聪慧却不知底细,而我等他是摸的一清二楚。”
说着嘉王眼眶有丝许的红润,作为太子,李裕监过国深知大唐颓势;作为他的大哥,这也是唯一能护住他的方法,太子称病是必遭人怀疑,而嘉王称病才不会引人猜忌。
“倘若...倘若明日有任何意外,领此玉佩去东市寻青稞楼徐掌柜。”
笠日
震惊朝野的九曲池事件发生了。枢密使蒋玄晖宴会期间令兵士勒死了九位大唐亲王,其中包含身为太子的德王李裕。全城哀悼,蒋玄晖被治罪不敬,停职查办。
嘉王称病逃过一劫,领着太子的玉佩,悲痛万分的去到了东市。青稞楼掌柜见到了玉佩,带着人来到厢房,闭门之后便是曲膝而跪。
“嘉王殿下,总是盼到您了,我等乃是太子殿下的人,遍布整个大唐。听闻太子噩耗,我等以为是要就地解散了...”
说着嘉王便是没来由的几滴泪滴下,在府中痛哭了一整个晨间,红肿眼眶合着嘉王俊俏的容颜,纵使男人也是觉着怜惜。嘉王此刻也才知道,这是太子的情报网,可能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觅见凤凰,挽救大唐。
“太子殿下曾言,若是有朝一日他遇不测,只能是嘉王殿下来接替他寻找凤凰。但他多次嘱咐,嘉王殿下一定要藏器于身。”
闪回——
初次回府,忆柳也觉着好生新鲜,这可是大唐亲王的府邸,果真是同外人有所不同,不管是下人礼节,或是陈堂摆设,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或是说繁琐至极。
“此后这位姑娘就要常住府中,安排好厢房,同时家中一切听她的即可。”嘉王安排着管家。
“是,王爷。”
二人步入大堂,叫退了下人,嘉王抿了一口清茶,率先打破沉默。
“姑娘名号可是叫做忆柳?”
“是的王爷,王爷怎会知晓?”
“你忘了本王是做什么的了?”
抬眸瞧着人提唇笑了笑,嘉王的能力方才在醉仙居就已经见识过了,至于能知晓自己的名字倒也不奇怪。
“王爷可知奴家乃是长安花魁,王爷千金之躯却带了花魁回府,这是要引起百姓纷说的。”轻捻满拢,抬高玉手遮住嘴角轻声笑着,好一副勾人魂魄的模样。
“本王不光是要带你回来,还要娶你。”
嘉王也便是直接了当了,只有凤凰成了嘉王妃,自己之后的天枢计划才能施,或是说才能让凤凰更好的为长安城效力,一切都是为了利益。
“那王爷也不曾问过奴家是否愿意呢。”
“忆柳乃是长安的忆柳,凤凰也是大唐的凤凰,你若不愿,何必跟我回府。”
“这倒是不错。”忆柳不曾抬眼瞧人,把玩着自己修长玉指,瞧起来不问世事的样子。
“不过...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不是吗?”
“你是指什么...”
“比如说...你?”
忆柳忽然抬眸瞧着嘉王的双眸,抬起指尖在人心窝处似有似无的划了一圈。“我要...你的心...”
嘉王未曾婚娶,平时进出青楼也只是做做样子,何曾见过这等场面,面颊微微泛红,遮掩着背过身去,覆过双手。
“忆柳说笑了,你知晓的,你我二人只不过是契约而已,待到长安稳定,我便还你自由。”
“知晓了知晓了,好好一王爷可惜是个话唠,一句话重复个三四次。”
忆柳这才回复原样,懒懒的伸着腰,便是坐在大堂上椅上。古灵精怪惯了,也就是有他人在时需要端着一些。
闪出——
嘉王大婚,新晋嘉王妃此前乃是花魁一事在长安城沸沸扬扬。但当下连诛杀九位王爷的枢密使都官复原职了,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忆柳自然是不习惯皇家礼节,新婚之夜自己一人在房内索性掀开盖头放在一旁,叫着下人端来些食物,闹腾了一天忆柳已然是饥肠辘辘。下人们这些日子也习惯了这位新王妃的怪异之举,但新王妃待人十分友善,还会偶尔给他们说让他们避开一些危险。
嘉王在前厅应付宾客,另几位王爷就是黏着嘉王不让走。嘉王晋升京兆尹事小,但他娶王妃事大,只要是有了家眷,自然也就有了念想。在场大多都是投身各个节度使,嘉王目的也很明确,让他们放松警惕,自己已然成家不会再去立业。
后半夜嘉王总算是打发了所有宾客,微醺面红,有些摇摆不定的走向寝房。忆柳等着都有些困乏了,这才听到嘉王的声音,立刻又便是端坐好。
扑倒忆柳在床,嘉王微醺瞧着身下人,忆柳也是未曾见过这阵仗,双眸相对,忆柳面色微红转眸不再看人。轻声细语的说着,“王爷您喝多了。”
“凤凰...你定要...助我...我...光复大唐。”
言毕嘉王俯首埋入人胸前昏昏睡去。忆柳将人翻转过来,撑起一只手细细观赏着这俊俏的王爷。入神间低声说着。
“我陪你君临天下。”
——《嘉王回忆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