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没有，我朝着客房走了过去。
小舅子情急喊道：“爸，不在客房！”
我回过头冷冷的看着他，“那他在哪里？”
小舅子目光飘忽，支支吾吾，“在......在.........”
主卧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敷着面膜的女子斜靠在门口，昂着头，脆生生的道：“在地下室！”
我一愣，“什么？地下室？”
面膜女子正是小舅子的媳妇。雪白的面膜掩饰不了她娇丽的容颜，和小舅子的帅气非常的登对，而且脾性也非常的相投。
她大咧咧的道：“是啊！在地下室？我正在备孕期，谁知道他那个病会不会传染？”
我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揍她的冲动。倏地转身看向一旁的小舅子，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谭晓，那是你亲爹！你就让他住地下室？你他么的良心被狗吃了？”
我的小舅子大名谭骁。听得我这么一骂，不由得低下头去！总归是有些不好意思！
小舅子的老婆付雯雯，立马冲了过来，护在了谭晓身前，直接撕掉了脸上吓人的面膜，露出了白皙洁净秀丽的脸，只是脸上一股子淚气，“方向，要不是你怂恿谭晓他爸，把房子卖了，他至于住地下室吗？”
我叫方向，现在没有方向！
不仅仅没有方向，甚至面对付雯雯的诘难，还嘴的理由都没有。
落魄了以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会变坏，变得无比的卑微，做个公交车连到站了都不敢喊司机停车的卑微！
我知道她不对！让自己病重的公公去住地下室，这很不道德！
可是像她说的那样，如果不是为了帮我，她的公公也不会这样！
我无法反驳！
她还在那里喋喋不休，“贷款就贷款吧！你还找私人小贷公司贷款！本来值一百八十万的房子，你就贷了一百二十万！你知道谭晓他爸那套房子要是放在现在卖，值多少钱吗？两百四十万！！！我跟你说，我最近在找律师！这房子我家是有份的！就算子女平分，我家也有三分之一的...........还有那些个什么支付宝，小贷公司的催债电话，天天往我这里打什么？借钱没问我同意不同意，还钱倒是找上我来了...........”
我不敢辩驳，我只能转身，出门！
拖着沉重的脚步，往楼下走，往地下室走！
外面绵延的小雨天气已经持续了一个礼拜，地下室阴暗的味道，带着发霉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
我不由得减弱了些呼吸！让自己慢慢的适应这里。
我是个正常人，都感觉这里的味道很难忍，一个六十多岁的病人，他该怎么挨？
我不由得又是揪心一疼！
这几年不时心痛，已经让我的心脏七零八碎！
我现在的人生其实跟这地下室的环境很想，暗无天日，充斥着发霉的味道！
我努力活得浑浑噩噩，就是不想多想，怕心脏会骤停！
狭窄的走道尽头，左边的一个门，透着昏黄的灯光。
我慢慢的走了过去，轻轻的推开了简陋的木门！
只往里面看了一眼，我就不忍再看。
地下室的窗户正好挨着路面的花坛，窗户明显没有封严实，风呼呼作想，吹得灯泡来回摆动，灯泡下狭窄的空间只能摆下一张床，岳父盖着棉被躺在床上，枯槁的脸惨白无比，曾经无比睿智的眼睛紧闭！动也不动！
就像是已经与这个世界无关！
不过是两步，就到了床边，我却迈不开脚！
我是始作俑者，是我把他害得这么凄凉！
本该是颐养天年的日子，本该是幸福安康的活着，却因为对我无比的信任，落得如此晚景凄凉！
今天很愧疚！今天的愧疚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已经到了让我痛不欲生的地步！
我憋了好久的眼泪，开始无声的流淌开来..........
人啊！
最大的痛苦，是你没钱啊！
如果不是因为有债主的家逼债，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弟媳妇是什么德行，还会让自己的父亲住在这里呢？
岳父的病是需要绝对安静的！
即使是现在，我想带着岳父回家，可是兜里只有两块钱啊，打车的钱都不够！
我可以走，我可以背着他，可是他的病重的身体经得起这两公里的折腾吗？
痛不欲生，就是生不如死！
我再怎么浑浑噩噩，我现在还活着！我能充分的感受愧疚，憋屈，悲愤..........
和平年代，能杀死自己的只有自己！
我苟且的活着！
是因为活着没信心，死了没决心！
眼泪过后，我已经麻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