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天气虽然说变就变,但一般是可预测的,风险最大也是最不想碰到的就是,半刻前还是晴朗天气,半刻后就是乌云压顶,狂风大作,骤雨急落。
潢海之上,阴云密布,雷霆滚滚。
轰隆!
众人看到阴云中一道白光,然后一声低沉的雷鸣在云层中响起,云层厚重,像是要压在海面上。
异常的天气情况必然引起海面的不平静,十多丈高的大浪直接拍在船舷上,沉重的拍击声让人实在没有安全感。
巨大的船身开始不稳,站立在木板上的歪斜感十分明显,人像是醉了酒一样,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瓷瓶之类的装饰物全部摔落在地。
轰!
又是一声雷鸣,大浪涌起,硬是把二十多丈高的大船举到海平面十丈以上,云层中闪现的白光划破漆黑的海面,照亮人们慌张的神情,加重了内心的不安。
子越本来是在床上休息,刚开始轻微地摇晃还没有惊醒他,直到一个船身四十度倾斜,那种掉落感才把他拽回到现实世界。
子越翻个身从地上起来,屋内漆黑一片,这时整个船舱大幅度歪斜,香炉从木架上掉了下来,随着船身摆动的方向滚来滚去。
尽管地板摇晃,但他的功夫也不是白练的,在颠簸中如履平地。
子越打开房门,借着记忆中的路线前往甲板,在海上遇到这种极端的环境,必须保证船体的平衡,然后驶出雷暴的范围,绝不能一直打转。
他来到走廊,漆黑的过道回荡着船工们撕破喉咙的喊声。
“破了三个水密舱!”
“把破舱的货物顺着破口仍出,还剩多少个隔舱!”
“还有十三个完好的水密舱”
“现在谁握着舵盘呢!”
“当然是船长了,不然还能有谁!”
“横杆掉了,直接敲在副船的脑袋上,怕是性命不保啊!”
“都别废话了,这次要撑不过去,所有人的命全都留在这!”
...
子越皱了一下眉,情况不妙啊!他在晃晃悠悠的过道中奔向甲板,他要去看一眼船帆,那是所有人生命的保障之一。
在他即将冲入甲板时,一个清脆中带着急切的声音响起,他下意识回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好吧!一片漆黑,不过听这声音应该是骆青卿。
“你看见玉荆心了吗?”骆青卿来到出口,着急地问道。
“应该在甲板上呢,他这人一向闲不住!”子越连忙回道,开口间涌入一嘴雨水,他急忙吐了几口。
轰隆!
一声雷霆巨响惊动了整个阴云苍穹,海水好像受到了惊吓,或者是挑衅,掀起的大浪比之前更高更猛,并且伴随着超高级的狂风,几乎能把人吹飞。
子越和骆青卿来到甲板,光线有所变化,不再那么黑暗了,海水与雨水在木板上积蓄,云层漆黑的吓人,从视觉上来讲,像是要塌在海面上,电光随时闪过,接着听到震耳欲聋的声波。
借着转瞬即逝的雷光,两人扫视了一圈甲板,在三角帆位置看见玉荆心,他好像拽着绳子。
“我去看看”,骆青卿说完便奔向船尾。
砰!
这时一个大浪扑来,足足高出船舷七八丈,平静的海水变成狂乱的巨口,要把所有的生命吞入深洋中,这一拍击,散落的大木箱全都丢在船沿处,要不是有栏杆够高,肯定全掉进海浪里。
子越在那片刻的冲击下稳如泰山,面色平淡,但整个人和落汤鸡差不多,长发紧贴在脸颊上,外衫一直掉着水滴,非常狼狈。
他仰着头看着被吹得鼓鼓的船帆,像是被牵扯拽紧的飞鸟,连接甲板与帆沿的绳网绷的很紧,被水浸湿后再拉紧,这种触感犹如钢铁。
船身晃悠不停,三根直立的桅杆承受着暴雨的洗涮和风浪的拍打,仍稳稳立着,雷霆的声音越来越密集,暴雨仍未结束。
冰冷的雨滴拍打在脸上,狂风卷着气流几乎让人呼吸不过来,就像是窒息,浓重的阴云层将太阳的光线全部吸收阻隔,整个区域陷入黑夜,甚至连身旁的物件都看不清,偶尔雷光闪过,能照亮甲板的狼藉。
现在几张船帆暂时安全,那最主要的就是驶出这片的雷暴区域,子越连忙走向船头,如今季商船长握着舵盘,等于握着所有人的命。
轰!轰!轰!
雷光照亮季商如磐石般的脸,水液浸湿眉发,滑过鼻梁,布衣紧紧贴在肌肉上,两只手握着舵盘的转角把手,眼睛明亮,透着坚毅的光。
大风裹挟着雨滴,啪啪的摔打在皮肤上,外衫已经湿透,冰冷吞噬体表的温度,似要冻结体内的骨骼。
“有出路吗!”,子越很大声问道,要不然很容易被浪声掩盖掉。
“当然会有!”季商很平静的说道,双眼目视前方,同时左满舵,整条大船方向转左,自浪尖上落下,巨大的冲击力使海浪上翻,他同时右舵进三,避开即将爆发的大浪。
轰!
船尾处海水向上抬升数十丈,像是隆起的山体,尽管船体已经离开事发点,但海水是相连的,这股上抬力所波及的区域相当大,所以船体又短暂的腾空了一次,接着轰然坠落。
砰!
海水组成的山体崩塌,庞大的冲击力再次重击在海面上,这艘商船险险避开。
子越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液,视线忽地一扫,发现船体中间的四角帆的一角已经高高扬起,要奔向黑暗的天空。
绳索脱了!子越很快意识到这个突发事件的严重性,如果四角帆丢失,就会导致风动力不足,那整艘船可能就无法摆脱这片雷暴天气,心念及此,他连忙离开船头,来到船中。
船帆根据位置的不同,有不同的名称,季商的船首帆位置,玉荆心的三角帆,而四角帆一般处于船体中间,形状类似一个矩形,而船体中部的四角帆数量一般有三四面或更多面。
季商这艘大船的四角帆足有八个,分为两列,一列挂着四个四角帆,每列四角帆前会有一个超高度的桅杆,绳网连接两者,也是防止船帆脱落,值得一提的是,四角帆的整体高度也是整艘船中仅此于桅杆。
子越所见到的那面故障四角帆,所处的位置正是在最顶上,高度近十来丈,旁边就是桅杆的尖端,他想要重新固定绳索的话,就必须要登到最高点,并且承受狂暴的风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