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读每天就是上学、玩耍，在奶奶的全心呵护下快乐成长。
这天学校有活动，提前放学，马二梅跑到古读的身前，悄悄拽了下他的衣角，“喂，小读，你发现了没有，最近你奶奶经常去王雪勤家，今天我们没有作业，咱俩跟着王雪勤，看看她家有什么好玩的。”
“她家除了瘫子，就是瘸子，指不定家里有多乱、多味呢。”马二梅的跟屁虫刁灵说话间好像闻到了王雪勤家的味道，伸纤细的嫩指捏了下美人坯子小脸上的鼻子。
古读小眉头一皱，看了眼马二梅，拉着她的小手道：“我怎么没注意奶奶经常去王雪勤家呀？走，我们去看看。”
马二梅跟着古读向前走了两步，回头看看立在原地的刁灵。
“嗯——”刁灵向马二梅一捏高挺的鼻子，摇着头，不愿意去王雪勤家。
“喂，古读，我们小心点。”两个人来到王雪勤家的大门口前，马二梅伸手一拉古读，两个人做贼似地顺着木门上面的一个个窟窿望向院子里。
“哇，她家的院子真大！”古读刚一嚷，马二梅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院子里的正房足有十五、六间，只是十多间早已坍塌，在雨雪轮逝的岁月里变成了一堆堆的烂泥。
在风雨中没有倒下的正房不过两间半，其中一间房顶已全部塌陷，另外一间半房上盖着已经不能再避风雨的塑料布。
“王雪勤就住在这样的房里？”古读张大嘴巴看看马二梅，这时候那间正房的破门里伸出一个拐棍，吓得古读一拽马二梅，两个人快速离开了。
“古读，你不去九玄河那边玩了？”看到古读跑到自己门前停下不走了，马二梅问道。
“嗯，我想回家找奶奶了。”古读说着，慢腾腾推开了自家的大门。
“那，我们去玩了。”马二梅看看跟过来的刁灵，两个小美女挪步离开。
古读蔫头耷脑走进院子，刚走到窗台附近，就听到有人在和奶奶说话。
“唉，老书记在的时候，他一直照顾我们家的生活。老书记不在了，嫂子又经常去我们家看望我们一家病残。要不是嫂子对我家这么好，我实在是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来福兄弟，你可不能这么说。人活一口气，佛燃一柱香。其实呀，人活得很简单。”
古读一听，这是王来福跑自己家来了。
“怎么，王来福向奶奶来告状自己和马二梅去他家偷看的事？”古读想想，这不对呀，王来福是个瘸腿，就算他知道了，也不可能跑到自己前面呀。
“我记得自己七、八岁的时候，也和雪勤一样，看不出身体有什么毛病，可到了十三岁以后，我就慢慢变成现在这样子了。现在，雪勤一天天长大，我是想着她快点长大来照顾这个家，又怕她长大后变成我现在这样子呀。”王来福说着，唉声叹气、伤心满膛。
“人生的命运，我们是无法改变的。可是，在事实无法改变的时候，我们可以改变自己的思维。我读过几天私塾，懂得不是很多，我就用我现有的思维来给你讲讲那本书中的‘正、负、零’论吧。”奶奶在古读的心目中本来就是很伟大的，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古读简直把古刘氏当成了宇宙的主宰。
“嫂子，我听你说一回呀，这心里边就宽敞好几多天。”王来福说着，接过古刘氏给他续好的水喝了两口。
“正，就是人生的生命和钱财有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负，就是人生的生命已不在属于他自己、而是属于别人的，钱财欠着别人的；零，就是人生的生命属于自己的，而这个人对生命又失去信心，随时会结束自己的生命，钱财呢，虽然没有，却也不欠别人的。来福兄弟，有很多的人都想从‘零’开始，可他们已经失去了这个机会。而你呢？”古刘氏说着，慈祥的目光像温和的月光一样普照、爱抚着王来福。
“我家虽然很穷，可也不欠别人的。这么说，我就算那种‘零’吧，我每天都有‘正’的机会。而且，我的女儿不一定就和我一样，也许将来是个健康的女娃。”王来福死寂的眼神中开始慢慢地燃起了希望之光。
“对呀。雪勤冰雪聪明，又长得漂亮，你有这么一个女儿，应该每天快乐地生活才对，不应该想那些还没有发生的想象中的不愉快。”古刘氏说着，她哪里像一个裹着小脚的旧社会被压迫中生存过来的女性。
“嫂子，你懂得真多，你当我们古家村的老师，那多好呀。让小孩子们从小学会、懂得做人的道理，我觉得这些比学到文化知识更重要。”王来福的心胸再一次宽敞起来，脸上的眉头也舒展了很多。
“来福呀，今天嫂子就和你说说我的故事。”古刘氏轻轻拍了拍王来福干裂的老茧手，语重心长地道：“说来我祖上也是个大家主，我的爷爷又中了清朝的榜眼，那也是风华一时呀。”
“榜眼？榜眼是什么？”王来福一脸雾水地看着古刘氏。
“状元第一，榜眼第二，探花第三，这么说你明白了吗？”说话之间，古刘氏脸上多了一丝怅然之色。
“呀，那可厉害了。”王来福说着，重新打量了几眼古刘氏。
“我爹呀，不争气，他是吃喝嫖赌什么都干，就是不干正事。我爷爷去世没有多久，我家也让爹给败光了。到后来，欠了不少的债。”提前曾经的往事，古刘氏虽然表面看上去还算平静，可她的内心深处早已思绪万千了。
“唉，富不传三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王来福心中骂着古刘氏那个爹，嘴上却为他开脱着。
“再后来，爹死了，娘就这么一把屎一把尿把我们兄妹几个拉扯大，那日子过的，比你家现在可苦多了。”两人说着说着，王来福竟开始对古刘氏起了恻隐之心。
“怪不得嫂子懂得这么多，原来嫂子的爷爷是全国第二的人才。”王来福向古刘氏一伸大拇指，赞叹道。
“爹死后，我们收拾他的遗物时，发现了一本书。那书中，居然还有用血写的字。我也上过几年私塾，认得一点字，原来这本书是爹自己写的，叫做‘人生之尺’，虽然参差不齐、不成文路，可那书记录下了爹对人生的深层次认知。他在书中悔过、写些指导、教寻后人的词句。我看后，也懂得了爹的不易呀。”想起自己的父亲，古刘氏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盗洞。嫂子的爷爷是全国第二的才子，嫂子的父亲写本书，那也不算什么了。再说，嫂子的父亲也经历了那么多，人生阅历有了，肯定写的是一本奇书。要不然，嫂子把那书中的事和我一说，我就突然觉得我还挺幸福的，再和那些比我家还差的一比，我还成神仙了呢。”王来福说着，和古刘氏二人相视笑了起来。
古读蹲在窗台下面，听了半天，他也没有听出个子丑丁卯来。
只是确定了王来福不是向奶奶来告状，古读心里才踏实了。刚一抬头，九斤黑“咯咯”地从窝里飞了出来，带起的两根柴草弄了古读一脸。
“奶奶，九斤黑下蛋了。”古读把脸上的柴草一扒拉，几步绕到台阶前蹿上去，从龛里掏出鸡蛋跑向里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