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怎么了？不会神经出问题了吧？”想想欠柳成荫高利贷还款日期的接近，古读有些浮躁起来。
“小读，你是小读吧？”一声高音喇叭吵得古读从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已近天命之年的赵喜莲拖着丰腴的身子，仔仔细细打量着古读。
“你是？喜莲婶子？”在古家村生活了那么多年，古读仔细辨认一下，还是认得古家村的高八度大喇叭赵喜莲。
“小读，听三八说，你现在可厉害了，工作是个铁饭碗，还包了大工程。”赵喜莲满脸的羡慕，向古读一伸比捣蒜锤子还要粗的大拇指。
“三八？”古读看着眼前这个三八女人，突然明白了赵喜莲说的是古立春，“呵呵，我可没包什么大工程，只是和朋友干一点小活。”
“小读，你还是和小的时候一样，又聪明，又谦虚。”赵喜莲夸奖了古读两句，突然想起了自己来九玄河边干什么，“哎，小读，你看到我孙子了吗？”
夸古读聪明，赵喜莲还是第一个人，不过古读喜欢这种虚伪的奉承，“喜莲婶子，你孙子？”
“哦，就是小虎，和傻妞经常在一起玩的那个又漂亮又招人喜欢的小男孩。”夸起自己的孙子，赵喜莲更是当仁不让。
“那个可爱的小男孩是你孙子？他们两个刚回村子里了。”古读伸手一指小虎和傻妞走去的方向。
“我去找孙子吃饭，回头聊。”赵喜莲向古读摆了摆手，拽着一身横肉离开了。
赵喜莲没走多远，迎面遇到一个六十岁左右的男人。
男人和赵喜莲说了两句，向古读这边瞅了瞅，急走两步迎向古读。
“王书记。”从那一对大眼珠子上，古读认得出来是接了爷爷班的古家村书记王大拿。
“小读，你还认得我？”见古读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王大拿惊奇之下两只大眼珠子瞪得更大了。
“您是我们古家村的带头人，我当然认识了。”古读夸奖了他一句。
“哎哟，我可不是什么咱村的带头人。咱村的带头人是你的爷爷，我只是按着你爷爷的路线走。”王大拿谦虚地摆摆大手，咧嘴笑着，“小读，你们古家是一代更比一代强呀。老书记如果看到这些，一定会非常欣慰的。”
这话用到古家深那还可以，用到古读身上，古读小脸就红了，他也觉得自己会比父亲古家深强的，可现在还没有。
“王书记，我可不行。”古读倒是有自知之明。
“不行什么？！你爷爷老书记在咱们村可是这个。”王大拿说着向古读一伸大拇指，一对大眼珠子盯着他道：“你爸爸家深又是咱村子里的第一个大学生，现在又是局长。你呢，有铁饭碗、又自己创业干事，听说还在爱心群里奉献爱心呢。”
王大拿一席话说得古读心中翻江倒海。
爷爷的确是古家村奔向幸福的带头人，父亲走出了农村，工作一直非常出色，他这一生也本该快乐无忧地渡过。
自己呢？
自己就是一个赝品。
有时候，古读觉得自己连人都算不上。
“王书记，你这是去哪？”古读不想听王大拿夸奖自己，他右手向裤兜里一伸，转换了话题。
“我叫孙女傻妞回家吃饭。刚才碰到赵喜莲说你回咱村子，过来看看你。小读，你从小就聪明，是古家的长子长孙。”王大拿不知道古读心里想什么，他只是一味地羡慕这个家庭。
“王书记，你家孙女多可爱，怎么叫人家一个小女孩傻妞。”古读使劲扯着话题，说向王大拿的孙女傻妞。
“唉。起初，咱觉得一个女娃，傻点好，长大嫁了人能踏实过日子就行。女人嘛，不要太精明了。没想到这娃真的傻，天天让赵喜莲家的孙子小虎骗着来九玄河边练什么古家村老辈子就传说中的水波九十九斩，斩杀祸害咱村的地龙。全村的大人谁不知道，地龙在十几年前就让神枪哑巴给打死了。”说起自己的孙女傻妞，王大拿脸上升起了一股愠气。
闻言古读一笑，看了看瞪眼珠子王大拿，“王书记，我刚才在河边见到小虎和傻妞了，好像以前在老学究古知理那里也见到过他们俩。我倒是觉得他们俩一个天真，一个可爱，就和金童玉女一般。”
说完这句话，古读又觉得不妥。
金童玉女好像就是人死了之后，放在灵前的“听说”和“受之”。
“咳、咳。”王大拿干咳了两声，看了眼古读，心说，这“套”还有法拉吗？
既然说不到一块，两个人互相打了个哈哈，各走各路了。
古读回到叔叔古家远家的时候，古家远已经摆好了一大桌子的饭菜。
“小读，快，坐下来咱爷俩喝两杯。”看到侄子，古家远高兴地大手一挥，不容分说给古读倒了一杯白酒。
“叔，我喝不了酒。”古读抬眼看了看义气豪放的古家远，没办法，只好尊敬不如从命。
“小读，听你二姑说你现在城里混得不错？你可别麻雀鸟尾巴长，长了能耐忘了叔。”古家远说着端起酒杯，向古读比划了两划，放到嘴边“滋溜”一下喝半杯。
“叔，你少喝点，我可陪不了你。”看古家远喝了那么多，古读咧咧嘴，只好尽最大努力喝了一大口。
“哎，不行，不行，再来口。”见古读要放杯，古家远伸大手一拦，“你小子刚要长能耐呢，就不认叔了？”
“我，我真喝不了。”古读没办法，只好又回了一大口。
“这还差不多。”古家远还是不太满意，夹了口菜向嘴中一扔，“小读，你弟弟小冲也没有上个学，整天也干不了什么事。你出息了后，可得帮帮小冲。”
“叔，放心吧。”古读觉得自己有没有能耐的，帮一帮堂弟古冲，那还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哎，说来我哥也不容易，三儿一女呀，这拉扯大了得多难。城里又不比农村，找个地盖间房就行。城里哪里缺了钱行？我哥又老实廉政，多一分额外的钱都不要。让你帮小冲是开玩笑，农村家的孩子怎么也好对付。小读，你是长子长孙，一定要帮你爸爸多担些事情，照顾弟弟和妹妹，做一个长子长孙的典范。”古家远当过兵懂得一些道理，和哥哥古家深又关系好，说着说着，就替城里的哥哥担起心来。
“叔，这些我知道。来，我敬叔一杯，请叔放心，我一定帮爸爸照顾好弟弟和妹妹。”古读这次倒是爽快，张嘴就是一大口酒。
“小读，你少喝点。”古二凤端着馒头走了进来，看看古家远道：“家远，今天高兴你也少喝点。把杯里的干了，吃饭吧。”
“哎，二姐。”古家远向古二凤笑笑，等古二凤一转身，偷偷举起酒杯向古读比划着。
酒足饭饱之后，古读尿急。
农村里的厕所一般都有两个，家里一个是家人共用的。来了客人之后，家里的厕所一般就是女人用的，男人方便都去院子外边的那个垒在猪圈另一头的“男厕”。
古读跑到院子外边的厕所方便完，刚走回大门口前，古仙芝向他招着手，“小读，你等会儿，你姨父找你有点事。”
说着，古仙芝用胳膊肘用力一顶身边的古玉龙。
古玉龙是古仙芝的男人，老实本份，有一手好木匠活，见古读向他走了过来，有点怯诺诺地道：“小读，姨父求你点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