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伯,晚辈方才太过鲁莽,冲撞了您,还望您海涵。晚辈欠您一条人命,若日后有需要晚辈的地方,定当相还。”盛崋抱拳鞠躬,对自己以下犯上表示歉意,“时间不早了,我等要早点起程。您的热情款待,师侄深表感激,此去一别,望自珍重。”盛崋辞别秦观,言辞恳切。
秦观正在气头上,却不好当着下人的面发作。方才与盛崋辩驳已然落了下风,如今再翻脸不认人,回头传出去岂不失了大度风范,坐实了严于律人宽于律己的罪过。再说,如今威风睥睨的中原四大仙道,皆以祭神渊马首是瞻,而凡间更是素有“祭神一开,绵延千里”的说法,来形容祭神渊招新纳士之时,前去报名拜入门下之人多不胜数。日后指不定还要依仗祭神渊。
这么一想,秦观只得咽下这口气,强颜欢笑。他随即吩咐下人备了一口袋点心吃食,让盛崋他们带走,以便路上解饥之用。盛崋推脱不成,便收了。
刚出城门,盛崋见到迎面走来一个马贩子,正赶着十几匹马进城贩卖。盛崋低眉思了片刻,变了主意,叫住了那个马贩子,竟将两批马卖掉了。
“傻小子,你是有多缺银两,没了马我们如何回去?飞吗?”白柳一屁股坐在地上,哼哧哼哧地跺着脚。
“对啊。秋溟,现!”盛崋竖起二指于身前,一道绿光闪过,一把套着镂空祥云纹剑鞘的青木剑,闪着幽幽绿影,凭空在他身前冒了出来。
“我眼睛看不见,如何看路……”一阵清脆的叮铃声打断了白柳发牢骚。
“你听觉可还灵敏?”盛崋手里甩着一串系着红绳的小铃铛,说着便系在了腰带上,解释道,“在地上终究不太安全,魔道以为我身上有他们紧要之物,我们随时会被埋伏阻截,飞回去再安全不过了。”
“是何物?”白柳听出了话中之重,好奇的心一下被勾起了。
“一件灵器而已。”盛崋敷衍道,他令秋溟剑横在地上,站上去,让踏雪在身后抱紧他,“秋溟,起!”二人随剑飞上空中,朝南而去,渐渐汇成一个黑点。
“诶诶诶,等等我啊!”白柳气急败坏地将拐杖扔在脚下,踩了上去,喊了声,“竹青,起!”
他手中的拐杖听令腾空而起,追着那风中渐行渐远的铃声猎猎而去。
疾风略过脸庞,寒冷入锥刺骨,衣摆猎猎作响。
踏雪起先被吓得双眼紧闭,紧紧地捆在盛崋身上。盛崋鼓励她睁眼瞧一瞧底下的风景。她渐渐抬眼,低头俯视,只见脚下,山川草木屋栏瓦舍,全都缩小如画里一般,田间树旁,大街小巷,往来之人,皆若蝼蚁,世界之大,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此前一直被困在秦府的院子里,只有那一方院子的云卷云舒,斗转星移,方知时间流逝。
盛崋在秦府探听到关于踏雪的情况。五六年前,仍十岁不到的她便被人牙子贱卖到了秦府。原本她只是最低贱的小奴,专门负责清守马厩。一个多月前,秦府下人发现一件怪事,目睹她行为怪异,对着鸟雀自言自语。不仅指使鸟雀进厨房偷叼吃食,还啄伤权贵,因此被府里上下视为妖物。
得知情况的秦观本想将她暗地正法,却被喜好古怪之物的秦二少拦了下来,他不仅命人给她灌了毒药,活生生将她毒哑,还把她当成玩物,每日都想着法子欺负折磨她。
盛崋本想趁走之前,暗中给昏迷不醒的秦二少一点教训,譬如,偷偷在他的药里加点料,使他哑一阵子,或让他浑身发痒,挠烂皮肤。但转念便放弃了,乘人之危,非正人君子,胜之不武,罢了罢了。若以后再见到他,定狠狠给他教训尝尝,方可咽下这口恶气。
“诶,我活了那么久,可是头一次见用拐杖作灵器的。”途中,为了打发时间,盛崋偶尔调侃白柳解乏。
“那是你孤陋寡闻,木棍里嵌入青木剑,伪装成拐杖罢了。”白柳撇撇嘴。
“我早就觉着这拐棍不似寻常那般重量,原来如此。”盛崋轻挑剑眉,“没想到你眼瞎了,手艺那么好啊。”
“嗯哼,我才没那么心灵手巧。那时我一路南下,浑浑噩噩到了东海边流浪,在海边捕鱼之时,差点被海潮卷走,所幸得一姑娘所救。那姑娘看我没有拐杖,便用海边的枯木,加上青木剑,为我制了这根拐杖。”白柳感慨道。
“姑娘?”盛崋略显惊讶,“听闻近百年来,东海边不时有海妖出没,渔民基本被吓跑了,哪还会有姑娘家家的跑到那里去?难不成……是女妖?”盛崋脑洞大开。
“那样的话我不早成盘中餐了?”白柳吹胡子瞪眉,“我当初也怀疑过,因为闻得她身上有股浓重的海腥味,不过长时间住在海边,身上有这个味道也不足为奇。”
“嗯……看你邋里邋遢老态龙钟,口感也必定不好……哈哈哈……”盛崋继续取笑他,踏雪听了,也跟着咧开嘴取笑。
“……”白柳气得无言以对,抬手就想举起拐杖扁他,手一空,猛然记起拐杖在脚下踩着,嘴巴鼓成了个球。
万历城郊外,一处隐蔽的山洞周围,草木慢慢枯萎,飞沙走石,零落成灰。一个脸颊爬满蛇状疤痕的女人,在洞内盘腿凝气疗伤,她周身散发出乌墨色的煞气。而山洞一角,赫然散乱着一些人畜尸骨,令人不寒而栗,阴森可怖。女子耳尖忽地颤动,猛然睁开血眼,警觉地闪去拐角处隐了身形。
此时,离山洞不远,跑来一个曼妙身影,一身素灰布衫的逆羽神色匆匆,左顾右盼,目光如炬,在林中绕了几圈,确定身后无人跟踪后,闪身进了那处洞穴。
看见地上火堆的灰烬隐约明灭,仍带着余温,逆羽想着千面佛刚来过。
“噗!噗!噗!”三支乌刺从角落破空突袭,幸好逆羽躲得快,乌刺齐刷刷插入石壁上。
“老大!是我!”逆羽惊呼。
“你还活着?昨夜为何不回来?”千面佛埋怨道,逆羽听得出来,其中不乏一丝喜悦。
“对不起,老大,让您担忧了。我昨夜负了伤,行动不便,找了处民宿疗伤。”逆羽压制住心上的惶恐,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表面上波澜不惊。
“让我看看你的伤。”千面佛语气缓和了些,凤眼微眯,逆羽即使不看她,也感觉得到她如锥之目。
她拉过逆羽,将她摁在地上坐着,粗暴地扯开身上的交领衣裳,肩头的白色布带上,晕染着淡淡殷红。千面佛动作轻柔,将包裹伤口布条解开,看到伤口清理妥当,已经结痂,眼尖的她发现,白布上散落着几团黄色粉末,凑近鼻尖嗅了嗅。
“这药哪来的,还有,谁包扎的?”千面佛眉间一挑,质疑道。
逆羽知道,她生疑了,用准备好的说辞解释:“城西来春堂,大夫包的。”
“早有耳闻,来春堂的金疮药效果奇佳,果然名不虚传,走之前要去多取一些。”千面佛帮她重新包好伤口,似乎放下戒心。
逆羽暗暗松了一口气,盛崋的金疮药是罕见的蓝色粉末,生性多疑的千面佛必定会去查验,到时候便有口难辨了。幸好提前去了来春堂,忍痛捏开伤口,重新洒药包扎,重新伪装一番。
“老大,你也受伤了?”逆羽嗅到千面佛身上透出隐隐的药味,一双眼眸盈满关切地看着她。
“一点皮外伤,不足挂齿,倒是你,差点小命没了。”千面佛盘腿坐在一边,继续运气修炼。
“要继续跟着那小子吗?”逆羽小心问道。
“当然要,何黎死了,女娲石的线索在他身上,若不是城门防守加严,我早就进去跟着他了。我派了人在几处城门守着,一旦他出了城……”
“报!”一声急促的喊声从洞外传来,打断了她的话。
见到千面佛,洞口一个黑衣蒙面人抱拳道:“启禀魔君,猎物在郊外安葬何黎。”
“我知道了。”千面佛邪魅一笑。
担心踏雪和白柳身体不适,盛崋故意放慢了速度,原本运足灵力只需三四天便可到达,此次飞了七天七夜,风餐露宿,披星戴月,三人终于到了目的地。
他们落在一座荒凉的山顶上,山顶为一片方圆不过几十丈的平地,只见一座几块巨石堆砌而起的拱门怪异的伫立,左右几棵不知名的小树随风摇曳,哪里有什么荒原玄天第一仙道祭神渊的踪影?
盛崋谨慎地左右四顾,确定无人跟踪后,走到拱门前,祭出秋溟剑插入空无一物的门柱内,嘴里低声念咒。下一瞬,拱门内隐然出现了一扇石门,随后石门轰然开启,眼前一个硕大的隧道延伸向前。
踏雪此时已经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走到拱门后,伸手探了探,摸到一片虚无。这未免也太神奇了吧?
“这只是障眼法,以后你就会习惯了!”盛崋微微一笑,向一脸诧异的踏雪解释道。
“等等!”白柳突然拽着盛崋的衣袖。
“怎么了?”盛崋接住飞回的秋溟剑,被他吓了一跳。
“那个……不可让其他人知晓我的身份!你定要答应我!否则我没脸面回去了!”白柳恳求道。
“好吧……”盛崋白了他一眼。这老头,死要面子活受罪,这么多年,为了脸面,宁愿在外边落魄,也不知是不是老糊涂了。
祭神渊由玄天战神伏羲神君所创,为了给修仙弟子一个潜心修炼的隐世桃源,也为了守护玄天的秘密,伏羲神君花了整整几百个昼夜,用隐界灵术对整个祭神渊施下结界,将其隐身于整片山谷之中。
此时不远处的山上,树丛里落下几只墨黑的鸟雀,眼睛直勾勾盯着盛崋三人,随后叽叽喳喳了一会,其中一只便扑腾翅膀飞走了。
他们一进入隧道,石门关闭,前方两侧石壁上,依次朝前亮起一片蓝莹光点,如同天上的星辰,印刻在石壁上,扑朔迷离如梦如幻。而隧道另一头,传来震耳欲聋的水流击瀑声。
隧道不长,大约二十多步便到了尽头,一道水帘倾泻而下,如珠帘垂落,将洞口封住。盛崋和白柳脚步并未停下,而是抬脚直接跨进了瀑布中,一眨眼便没了重要,独留踏雪一人呆呆站在瀑布后,茫然无措,哗哗的水墙落入深不见底的悬崖底下,激起了她心底对未知的恐惧。她慌张不已,脚抬起来又放下,徘徊在原地,始终踏不出那一步,张嘴想喊却发不出声。
盛崋走了没几步,听不到身侧的脚步声,忽而反应过来,自责拍了下脑门,回身再次进入瀑布里。
“踏雪!进来吧,别怕,这瀑布对身无煞气之人无碍,不会湿身也不会掉下去,放心吧!”盛崋在瀑布里安慰道,从里面伸出手,示意踏雪拉着。
踏雪心一横,压下心里的恐惧,把手交给盛崋,紧闭双眼,被盛崋用力一拉,顿觉仿若凉滑柔软绸缎重重叠叠拂过,随即眼前一片温暖的阳光倾泻而下。
他们脚踩在一座藤桥上,回头一看,原来从石洞边缘处,长出数根手腕粗细的墨绿藤条,交缠环绕而成一座桥。
眼前是一片豁然开朗的白沙岩空地,一座诺大神武的宫殿于前方拔地而起,雕廊龙柱,朱门古檐,在阳光下虹光熠熠。连绵的山峰,于宫殿四周呈环形围绕,将空地和宫殿聚拢其中。五座山峰,犹如五根硕大的手指,连接着手掌似的空地,将宫殿护在手心,真可谓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此时,一排排身着蓝白衣衫的弟子在白沙岩空地上修习剑法,整齐划一,气势凛凛。而空中也有无数弟子御剑穿行于山崖间,衣摆翩飞,身姿飒爽。
而那五座山峰,外壁十分陡峭,几乎都是悬崖峭壁,而崖上却挂满亭台楼阁,密密麻麻层叠而上,盛崋指着介绍,那是祭神渊弟子的居所。每座山崖自成一脉,从左到右分别是栖仙崖、落秋崖、临渊崖、寒月崖和决音崖,除了临渊崖是掌门掌事的山崖,其余山崖皆有一到两名真人掌管弟子。
踏雪细看,发现每个山崖的弟子在服装上皆有细微区别,他们衣领绣有不同颜色的缎带。后来她才知道,绿色代表栖仙崖,掌事真人法号绿茗;黄色为落秋崖弟子,松玉真人掌事;红色是临渊崖,为掌门必风真人一脉;紫色为寒月崖,掌事是唯一的女真人无璃;而没有缎带的,便是决音崖弟子,掌事真人一位由盛崋暂代。
“诶,那是盛崋师兄?”
“他回来了!”
正在练剑的弟子纷纷注意到石阶上走来的盛崋三人,纷纷往他们所在的方向张望。
领头的练剑弟子注意到身后弟子们的心不在焉,回首望去,眼里略过一刹那惊喜,转首恢复如初,朝弟子们吼道:“给我专心练剑,今天不练够五十遍,不许吃饭。”然后回身绕过队伍朝盛崋跑去。
“是——”弟子们听后齐声应道,再不敢随便分神,其中几个还调皮地朝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继续凝神练剑。
“盛崋师兄,你终于回来了!”领头弟子热情朝盛崋打招呼。
“许冀,你小子不错啊,才两年光景,便能领队练剑了!看来修为又增进不少。”盛崋拍了拍他的肩头,用赞许的目光看着他。见生人走进,踏雪习惯性地往盛崋身后躲去,白柳同样后退几步,佝偻低头,让凌乱的头发遮掩着瘦削的脸。
“此一时彼一时嘛,士别三日应当刮目相看。”被称为许冀的弟子眉飞色扬,毫不谦逊,“这两位是?”他好一会才注意到其余两人。
“我的病人。”盛崋回道。
“师兄医术超凡,又有菩萨心肠,身怀救世济人之心,实是我门中之幸,百姓之福。”
“看来溜须拍马之功都长进了啊!”盛崋浅浅一笑。
“师兄就别取笑我了!”许翼羞涩地挠了挠后脑勺,继而脸色沉了下去,“不过,师兄,你总是时不时带外人进来,恐遭前辈非议。你不在之时,其他真人总是和掌门议论你的不是,你可要当心。”
“我知道,掌门在吗?”盛崋不以为意。
“在,你稍等,我去通报一下。”许翼转身祭出配剑,朝着大殿后面最大的山峰,乘风而上。
一盏茶的时辰过后,许冀回话:“掌门让你去临渊崖一见。”
“那就麻烦你,帮我将这两人带去决音崖。”盛崋嘱咐道。
许翼一口应下。
祭神渊环崖而立,建派之初只有临渊崖一脉。万余年来,祭神渊不断发展壮大,由一脉分而为五,每一脉在修仙炼道上各有所长,人丁最兴盛时达到了上千人之多,从而成为荒原仙道之首。
盛崋如落叶般瞬间飘落到最大的一处院落内。从偏门进入其中一个最大的楼阁,值守弟子让他在偏房等候,并为他沏茶,抱拳恭敬道:“师叔,掌门和几位真人在里面商谈,请您在这休息片刻。”说罢,他退出去,轻轻掩上了门。
一盏茶恰好下肚,门外传来了弟子的声音:“师兄,掌门请你去正厅一叙。”
跟随弟子跨进正厅,盛崋扭头瞧见栖仙崖的掌事绿茗,落秋崖的掌事松玉,以及寒月崖掌事无璃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此时,距离他们遥远的北方,千里冰封,万里雪飘,鸟雀无踪,人迹罕至。
在茫茫冰原深处,隐匿着一座巨大的宫殿,以冰搭建,由雪堆砌,在呼啸的寒风中孤寒威立,宫殿大门紧闭,上方三个雕刻于冰墙的大字苍劲有力:玄姬门。
“启禀掌门,千面佛来信,何黎已死,那物她暂时没得手,落到了一个叫“盛崋”的祭神渊弟子身上。”一个脸蒙纱巾的白衣女子单膝跪地,双手呈两个“六”合拢,朝她身前背对着她的蓝衣女子毕恭毕敬,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
蓝衣女子原本静静站于宫殿楼阁的窗台上,背影清冷绝尘,紧身的华服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乌黑顺滑的青丝上一顶镶满碎钻的头冠,一支紫晶步摇慵懒地斜插在头冠上。
阴冷的阳光透过透明琉璃窗扉,映在她肩膀绣着的一片冰蓝与雪白的水晶上,耀眼夺目,不可方物。
她,便是这座宫殿的主人——圣女莫娅。
白衣女子话音刚落,莫娅耳畔水晶坠子微微一颤,传来一声冷哼。
“废物,区区一个祭神渊弟子都打不过,留她何用?”妩媚轻柔的声音狠辣低沉,莫娅缓缓回头,一双媚眼寒若冰霜,俏丽的鼻梁犹如冰山高耸,暗紫的嘴唇紧紧抿着,胜若白雪的肌肤更衬得她冷艳绝美。
“掌门息怒,是否召她回来?”白衣女子的表情在纱巾里看不真切,一双丹凤快速抬起瞄了眼身前之人的神色,复又低垂,闪过一丝狡黠。
“不必了,你带这绿幽灵给她。”莫娅青葱玉指展开,手心赫然躺着一颗透明水晶,她伸手到透过琉璃窗扉的阳光下,决然冷漠道:“千面佛,本座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若是仍不得手,妫越就取代你的位置行使魔君之职!”
随即,便看到水晶里绵延出几缕暗绿色的裂纹,在阳光的照耀下,愈发显得妖艳诡异。
“妫越,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岂会不知道你心中所想。只是一直以来,本座身边可信任之人寥寥无几,遂不舍得放你走。”莫娅眼里的冷漠瞬间柔和了些,她将柳落扶起,递给她掌心的绿幽灵,幽幽道,“如今,底下可用之人无几,我只能放手。你性子急躁,凡事要三思而后行,知不知道?”
“叩谢掌门恩德,妫越定时刻铭记掌门教诲,定不负重望,光大门楣。”柳落眼含热泪,复又下跪,信誓旦旦叩拜莫娅,低头时,嘴角勾起一抹媚笑。
“彼岸花,我定要你开满荒原玄天!”莫娅眼底荡漾着流光,透过琉璃窗棂,望着远处看不到尽头的冰原,心里又陷入了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