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沉重夜间山路又难走，所以清溪付好定金后就先带着两大包窖藏冰块赶回离石观。
“清风，你这手艺倒是得了师父的真传。”青溪进屋后见床上的离石观主遗容已经归于祥和便感叹道。
离石观主久病缠身常年气血衰败，虽然修为不差但却并没有与修为相符的实力，所以离石观的收入主要来自地租、行医、驱邪等多方面，其中化妆入殓也是一个小财源。
清风无心多说，从清溪手上接过冰块，环视一周见没有合适的容器，便转身把黑木架子床上的被褥叠放到中间，再把离石观主的遗体放在上面，冰块则摆在被褥两边。
“这些冰块肯定不够用。”看着床上有些融化的冰块清风小声说道。
“没事，我已经和店家商量好了，天亮时候会和棺材一起运过来。”清溪看了眼黑木架子床床头一个有着三个钥匙孔精致铜盒继续说道：“师父终究还是去世了，清风你有什么打算吗？”
清风疑惑的抬头看了清溪一眼，回答：“我从小在观里长大那有什么打算。”
看着清风水灵灵的大眼睛清溪嘴里吐出两个字：
“天真。”
“你十四，我二十三，清泉今年更是二十八了，这几年和他鬼混过的娘们也有三四个了，我可听说他跟每个相好的都保证过，一定让她们做离石观的女主人。”
“你说有了女主人的离石观到时候还容得下你我吗？”
灵枢界灵气养人，生存难度相对没有地球古代高，再加上人均寿命长，所以普通人成亲通常会在十八九岁之后。
清风的修行天赋不高，一直无法凝练出第一缕真气，再加上为人天真、不谙世事，清溪估计他要是真被赶出离石观怕是只能靠乞讨为生。
“不可能，大师兄不是这样的人！”
“有什么不可能？他凝真后期的修为，结果每次打猎带回来的猎物还没我多，你觉得可能吗？”
同处一个屋檐下，清风又一直负责师父、师兄们的饮食起居，结合清溪的话一回忆，确实发现清泉有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像观里的一些灵药，清泉时常会偷偷收一些到自己的储物袋里面，然后就再没见他拿出来过。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清溪不知道的是，在清风眼里他也不是一个好师兄，平日里对清风呼来喝去暂且不提，离石观主在病情恶化前曾当着清风的面感叹：清溪好赌，尽结交些狐朋狗友。
见清风沉默不语清溪只当他害怕了，就指着铜箱继续说道：“师父最近几个月的书信都是由你代笔，你不如再写一封遗嘱，在里面指定我继承离石观，等清泉交出钥匙后我就让他滚蛋，到时候你我师兄弟吃香喝辣，也算这些年没白熬。”
师父，天生自带威严属性。
离石观主久病缠身脾气也变得有些怪异，在他的三位弟子看来更是难以捉摸，所以才有了清泉二十八岁仍不敢显露出成亲意愿、清溪好赌也竭力隐瞒。
转头看了眼床上的离石观主遗体，清风内心无比慌乱，他从小在离石观长大，一直不被看重，当一个决定未来命运的选择出现时他本能的想要逃避。
清溪一直留意着清风的神色变化，见其流露出慌张、迷茫神色反而心中大定：“我去镇上和我几位朋友商量商量，你就好好想想我的话，师兄我可不会骗你的。”
很快马蹄声再次远去。
清风坐在床沿上，脑海里反复回想着清溪的话，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发纠结，纷乱的思绪就好像是一块巨石，让他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再去跟他说吗？”清风喃喃自语。
无父无母的他从小在离石观长大自然也有积怨受气的时候，自从三年前离石观主捡回了王弘，他的倾诉对象就不再是枯树荒草。
在心中烦忧的促使下清风做出了抉择，起身把房门拴上后他便重新把竹梯搭到阁楼上。
“你能起来了？”
清风爬上阁楼后惊讶的发现王弘居然盘坐在棉被上。
王弘龇牙咧嘴笑道：“实在是躺不住了，痛点就痛点，”
毕竟和清风才认识不久，王弘可不会告诉清风他小瞧了灵枢界的灵气也小瞧了自己。
“刚才我师兄的话你都听到了？”清风微微一愣问道。
“……”王弘：“大部分都听到了。”
清溪怂恿清风时为了先声夺人就没有压低声音，以王弘现在的恢复程度区区一层木板还阻碍不了他的听觉。
“你说我该怎么办？”清风小声问道。
“……”王弘。
王弘现在也看出来清风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可对于如何在清泉、清溪间选择王弘心里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清泉、清溪两人明显都各有算计，清风夹在中间实在不宜选择任一边，偏偏清风又无力自保。
至于出毒计让清风先下手为强王弘是想都没想过，能不能成功暂且不提，要是因为出这种主意清风事后黑化来个“我要为师兄报仇”，王弘就连喊冤都不配了。
“你不用太过担心，清溪说的未必就是真的，你们毕竟是师兄弟啊。”王弘想了想宽慰道。
说实话，他也不认为情况会像清溪说的那样糟糕，按照柳蔓青的说法，修士成亲基本上可以算是一种扎根于此的意愿，如果在离石观主尸骨为寒的情况下就闹出师兄弟不和的丑闻，他人的指指点点也足以把清泉淹没。
“是啊是啊，我们毕竟是师兄弟，根本不可能闹成这样，不可能……”
王弘见清风心情好转便趁机开口。
“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不如跟我说说我的情况？”
“行。”
心情大好的清风一口应下。
离石观主久病缠身，经常外出采购灵药，三年前带着清风前往隔壁镇子上时在路上发现了王弘。
当时离石观主见王弘呼吸消失，穿着也不像本地人就不想多事准备带着清风离开，结果却凭空出现三滴淡白色露珠落入王弘嘴里。
清风不认识，久病的离石观主却认出那是一种名叫虚空元髓的灵药。
不算珍贵但却罕见。
之后离石观主和清风蹲守了许久，虚空元髓再没有出现，反而是王弘体内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呼吸，成为了活死人。
就这样王弘被带回了离石观，一直由清风看护。
花了三个月观察，离石观主发现每月月初都会出现三滴虚空元髓，前两滴离石观主用尽手段也拦不下，而第三滴却又唾手可得。
月月如此。
“就好像是给我的报酬一样。”离石观主曾如此感叹。
当时的离石观主因为购买灵药已经掏空了腰包，但却硬是依靠着每月一滴的虚空元髓又续命三年。
然而从两个月前起准时出现的虚空元髓却消失了，于是离石观主的病情开始快速恶化，最终在今天撒手人寰。
“你也不用自责，师父他早就有预感虚空元髓并不是无穷无尽的，续命三年也已经心满意足了，所以才拒绝了两位师兄拿你换灵药的提议……”
清风话还没说完，楼下便响起了急促的拍门声。
“清风，人呢？”
“我带师父故友们回来了！”
匆忙下楼的清风正准备上前开门，听到清泉的后半截话急忙止步，在把竹梯取下贴墙角放好后才快步跑去拉开门闩。
清风开门一看天已经蒙蒙亮，清泉身后还有几张熟悉的面孔。
刚才屋里的动静瞒不过人，清泉进屋环视一周，便认定清风没听见清溪的话，现在才把王弘藏到阁楼上。
“我师弟伤心过度没留意，各位前辈莫怪，请进。”清泉很是少见的没有责怪清风，甚至还开口帮他开脱。
离石观主的几名故友也不在意，在各自说了句“无妨”后就进屋开始瞻仰离石观主的遗容。
每人看了一遍后清风重新把帘子打下，清泉则和他们一桌坐下开始回忆起离石观主的生前往事。
“我去烧水泡茶。”
见桌上没自己的位置，清风立即知道了自己该如何自处。
清风走出去过了一会，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清泉，你凭什么把师父的下葬时间订在两天后？”
清溪气势汹汹的跳下马背，还没进屋就开始怒声质问。
“两天后下葬是我们几个老家伙选的日子，你有什么意见吗？”清溪才进门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便盯着他冷声问道。
看着清泉身旁的老家伙们清溪顿时傻了眼，这才明白清泉一开始就打着拉拢离石观主故友的主意，并且还故意散布消息坑了自己一把。
清溪瞪着清泉:“你……”
“你什么你？我问你究竟有没有意见。”见清溪无视自己老者有些生气直接拍桌问道。
“没意见没意见。”醒悟过来的清溪脑袋像拨浪鼓一样摇个不停。
“再有下次，我就替离石道友废了你这不肖之徒，师父尸骨未寒就想争权夺利。”
吃了个暗亏的清溪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再没之前的神气，转身便想要离开。
“师父临终前给了我们三人各一把钥匙，意在让我们师兄弟同心协力，结果这次半天不到你就在师父遗体前失礼，我作为师兄有必要对你进行处罚。”
“把钥匙交出来，等你什么时候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再还给你。”
看着清泉一脸正气清溪肺都快气炸了，可偏偏在老者的注视下他又不敢反抗。
“哼。”
清溪冷哼一声，取出一把小巧精致的黄铜钥匙扔给清泉。
楼下这么热闹的动静，王弘听在耳朵里却不敢多想，因为在刚才一瞬间灵气突然快速涌入他体内。
时间之短暂，阁楼下所有人都没有察觉。
在天地玉身功法的炼化下王弘的第一缕真气即将成型，届时他便拥有了凝真初期的修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