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铬的面前出现无数缭乱的光影,它们从脚下升起延伸向无尽的虚空,他低头向下看去,脚下是一片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边际的深渊,漆黑一片,一时间他失去了方向,空间和时间的感知,脚下是深渊,头顶是深渊,他站在深渊之上,亦是深渊之下,或者深渊之中。
他试图走进那些光影,但它们若即若离,他伸出手试图碰触,在接触到光影的一瞬间,无数信息涌入他的脑海,他看到一张张怪异的脸,看到一幕幕难以描述的画面,听到难以辨认嘈杂的声音,时而温柔如诉,时而愤怒乖张。
这时有什么东西牵住了他的手,李铬侧头望去,看到身边站着一个年轻美丽的黑发女人,她似乎没穿衣服,但身上散发出纯白的光晕,让人难以直视,那女人拉着他的手,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艾娃?”
她点点头,随即露出歉意的神情,“很抱歉,刚刚让你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深渊开始变化,那些缭乱的光影全都消失不见,脚下变成一片碧绿的大地,头顶变成蔚蓝的天空,一朵朵银色剔透的白云飘在空中,清风和煦,鸟语花香。
“这是哪儿?”
“你的梦中!”
李铬看着她的脸恍然说道,“原来你长这个样子……”
艾娃摇摇头,“这不是我的样子,而是深刻在你潜意识里的一张脸,你的情绪波动表明,当你看到这张脸时,会感到安全感和舒适,所以我才以这副面孔面对你。”
“但我不认识她!”他想了想,“我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
艾娃说道,“你们人类的记忆最早能记住三岁时发生的事,在那之前的记忆隐藏在意识的最深处,这张脸也许就是你三岁之前见过的!”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艾娃沉默了一下,“这说明我们的精神正在融合,也正是这个原因让你看到我的真实!”
“你的真实?那片深渊和影子?”
她点点头。
“那会发生什么?”
“你会变成我们的一份子!”
李铬突然感到莫名的毛骨悚然,他抓住艾娃的手,“你们到底是谁?”
耳边传来一声痛叫,随后他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眼前一阵恍惚,便看到面前有一对大大圆圆的东西,红蝴蝶探过上身半趴在他身上,正盯着自己的脸。
“松手,松手!”她拍打着李铬的脸颊。
他这才感觉到自己抓着某人的手,慕容紫月白皙修长的手掌被他用力攥着,已经有了淤青,疼得她脸有些发白,眼睛里面闪烁着晶莹。
李铬赶紧松开,他还穿着辅助外骨骼,无意识中的发力能够轻松抓断人的骨骼,好在自己及时控制住力道,他四下看了一眼,自己正躺在兔女郎酒吧的包间中,身上被莎拉波娃刺伤过的地方缠着绷带,身上的血已经被擦干净了,酒吧的兔女郎们将他围在中间正关切地看着他。
“李铬,你怎么回事儿?用不用我送你去医院?”红蝴蝶扔给他染血的风衣。
李铬摇摇头,揉着眼睛说道,“可能血糖有点儿低,给我找点儿吃的过来。”
他脑子有些迷糊,刚刚似乎做了一个梦,但却想不起来了。
“艾娃,我刚刚是不是做梦了?”
“没有!”艾娃声音平淡回答道。
“真的没有?你别骗我!你说过你不会撒谎!”
李铬的疑问三连后,艾娃沉默了片刻,声音有些落寞,“我不知道,刚刚我失去了自我。”李铬有些奇怪,艾娃大多数时候都表现的极度冷静理智,近乎于机器,这还是第一次从她语气中听到了失落。
慕容紫月拿来蛋糕和咖啡,她似乎变得不是那么冷傲了,“谢谢你之前救了我。”
李铬咧嘴一笑,点头说道,“我接受你的感谢,所以这件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她意外地看了李铬一眼,李铬跳下床活动了几下,“没别的事儿我先走了!”
“李铬,反正你也没有正经工作,以后就留在我这儿看场子吧!”红蝴蝶说道,“你只需要帮我解决掉一些闹事的家伙,其他事不用你管,每个月给你5000通用币!”
见李铬露出犹豫的神情,红蝴蝶接着说,“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自由!”
“留下吧,留下吧!”兔女郎们噘着嘴晃动着毛茸茸的兔尾巴,撒娇一样说道,慕容紫月也诚恳地看着他,“这里总需要有人保护,和其他人相比,我更相信你的为人。”
“那好吧!”李铬没有拒绝,毕竟每个月有五千通用币的薪酬。
红蝴蝶抿起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李铬本身的实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和盖乌斯·柯丽雅情同兄妹,这可是一条大腿,她还真怕黑手帮反悔来这里找麻烦,有李铬在,黑发杰克应该不会乱来。
之后的几天,日子过得很平静,兔女郎酒吧被改名为粉红蝴蝶酒吧,和街对面的粉红女郎咖啡馆相映成趣,原来在巴迪手下做事的员工有的离开,也有的留下了,那些兔女郎们倒是一个没走,加上原本蝴蝶姐姐手下那些姑娘,粉红蝴蝶酒吧彻底转型为夜场,每周五举办的地下拳赛改为灯光大秀,这让一些喜欢观看男人嗜血厮杀的顾客十分不满。
而西区其他地方就没这么平静了,黑手帮在接管原来巴迪的产业时遭到了顽强的抵抗,这些人要么觊觎巴迪留下的产业想要据为己有,要么坚信太阳石兄弟会不会放弃这里,只要坚持到他们出手,自己的地位一定会再上一层。
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有枪声刺破夜空,第二天便有人横尸街头,治安署埃尔斯长官为此十分恼火,抓了一些帮众,但最终还是不了了之,在西区,乃至扩大到226行星,平静只是暂时的,混乱才是常态,那些忍受不了这里糟糕治安的有钱人们,早就搬去首都星或者其他的富庶殖民星享受太平清福去了。
有时黑发杰克和他的手下在经历过一场厮杀后,会来到酒吧里喝几杯烈酒,看一场钢管舞表演,或者单纯和李铬聊聊天,莎拉波娃对他还是有些敌意,而且有时会用一种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这让李铬怀疑自己是体内寄生着外星人的事是不是被她发现了。
通过接触李铬发现黑发杰克并不是他之前以为的那种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黑帮头子,而是一个颇有人情味儿的人,他的理想也不是成为矿工联合会,石头帮那种大帮派头子,而是当一名工人!
“我有时很羡慕父辈们的生活。”他拢了拢飘逸的黑发,“按部就班,兢兢业业,拿着稳定的薪水,穿着工作服在车间里操纵机械,看着一件件重机械加工部件铸造成型,组装成大型机械,再送到各个矿区,这是多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我父亲在某工厂烧煤,虽然职位很低,但他很骄傲,整天将‘咱们工人有力量’挂在嘴边,呵,可他老了时瘫痪在床,连水杯都拿不起来啦!”
杰克浅浅地喝了口酒,看着灯光旖旎的舞台上正在跳舞的女郎,露出一抹笑容,“行星总督府将重工业厂区卖给私人公司时,背叛了这颗星球上所有的工人,所以从那时起,我就不相信电视上那些衣冠楚楚的上层人所说的每一句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226星晶矿枯竭,这里又不是帝国重工业基地,工厂卖给私人公司是大势所趋,这可不是你组建帮派收保护费的理由!”李铬淡淡说道。
杰克哈哈一笑,“你说得对,也许我天生就是一个混蛋罢了!混蛋现在敬你一杯!”他举杯示意,李铬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李铬,今天的蛋挞烤的很好吃!”慕容紫月端着一盘蛋挞来到他身边坐下,拿起一块儿递到他嘴边,“你尝尝!”
黑发杰克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露出一种男人都懂的眼神,“你的女人不错,不过我的更好!”他搂住莎拉波娃笑道。
“你误会了!”
“你的确误会了!”慕容紫月侧着李铬的侧脸,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我可不敢独占李铬,他是大家的,你们说是不是!”
“是!”附近的姑娘们齐声笑道,“李铬是我们所有人的男朋友,哈哈哈!”
李铬无奈地摊摊手,“你看到了吧!真是男人的苦恼啊!”
杰克看了看表,起身笑道,“珍惜你的苦恼,回见!”
他带着莎拉波娃刚出粉红蝴蝶酒吧门口,一个年轻小伙子从街对面走过来,“老大,兄弟会派人来了!”
“果然来了!来了多少人?”
“一个!”
“一个?”杰克拢了下头发,“他们派来一位帝国精英装甲骑士吗?”
“他是来和我们谈判的!”他骑上机车,将护目镜放下,“去会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