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问兰皱着眉头轻轻推着月玟的肩膀。自从小姐出了老爷的书房,就在也没说过话,眼睛直直的看这一处,趴在桌上发呆。
月玟不知道,今日父亲的目光为何是这般。那般的顶撞,不假思索的反抗,严苛的父亲不但没有责备,还露出......那样的眼神,好像当时他看向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另外的人。府里人都说,自己长得和年轻时候的娘亲简直一模一样,难道,父亲刚才是把自己当做娘亲了?
父母的这段感情,从来在月玟看来是无比折磨与痛苦的。二人之间既没有琴瑟和谐的美好,亦没有恩断义绝的无情,而是那般平淡,好像对方换作任何一个人也不会有什么区别。祖母曾说,父亲与母亲曾经亦不是如此。究竟是因着什么缘故,才导致现在这样的结局?月玟不知道,也不想探究,只是一个目光,竟然把自己内心深处的疑惑勾起来一下子罢了。想到这儿,月玟摇了摇头,冲问兰笑道:“别担心,我没事。咱们一起帮着管家婆子们贴桃符去吧!”
东宫这边,李潇昱此刻正在书房做着画,昨日告病,陛下又请了太医来诊治,今儿是不便出门的,只能在东宫忍着无聊随便做点什么打发时间。听落尘回话来,公主与驸马今日入宫请安皆是面露羞涩,看来夫妻二人感情甚笃,竟也是一桩好亲事。如此,十年之内,准提绝对不会有叛臣之心。然而周边小国近几年却是屡屡进犯,尉迟将军这两年在苍周加起来不足月余,其他时间都在扫除外患。苍周国近几年因着旱涝天灾国库已是日渐空虚,不过是空有其表还能震慑外部,内里实际早已风云变幻。不知道自己的婚事会不会也这样掌握在家国之间?想到那张俏丽的脸,李潇昱望向窗外。
“太子殿下,”落尘带了一身冷气从外面进来,“今日太后叫去了陛下,说了些......给您选太子妃的事宜。”
“嗯,本宫猜到是议的此事。皇后担心我更多一重靠山,身为后宫之主却迟迟不提本王婚事,本王自小长在太后处,太后毕竟还是多疼我一些,此番便是给了皇后一个下马威。”
“殿下如何打算?”
“边陲动荡,年后恐有战事,本宫打算自荐出征。这样一来,既稳了自己的根基,又能暂且将婚事搁置。倒是一举两得。”
李潇昱转身执笔随手绘着:“明日便是除夕,本宫称了病,不便去看舅舅了,你带了礼替我走一趟吧。前儿父皇赏赐的那几盏品相甚好的金丝血燕窝带去吧,还有我之前在南下带回来的养颜紫玉轮,给舅妈捎去,就说外甥微恙,不便前去,改日登门罢。”
“是。”
“舅舅近来跟皇后胞弟的门客走动甚密,此事需得提点。舅舅多谋善断,却好赌贪色,身边之人人品最为重要,舅母懦弱,向来也是不敢多管,本宫毕竟还是太子,若是舅舅肯听几句进去,宋氏一族便无人动摇。明日你带话过去,便说,祖父日理万机,舅舅替祖父分担多有劳累,让底下勤熬几盏燕窝好好滋补滋补,千万保重身体。”
“是。”
三十除夕一早,只听得外面炮声不断,路边净是小儿追逐嬉闹,玩着手里的玩意儿点着小炮儿,家家户户门外都贴了火红的桃符,十分热闹。落尘带了李潇昱吩咐的礼来到国舅宋承府上。寒暄过后,落尘道:“太子殿下特意嘱咐,御史大夫日理万机,国舅亦是为国分忧,劳苦功高,这点燕窝略表心意,请国舅保重身体。”
宋承顿了顿,随即展颜:“太子殿下有心了,落尘公子便替我多谢太子挂怀。”
落尘走后,宋承拿起茶杯,又重重落在桌上。
“老爷,这是怎么了?”宋承夫人钱氏忙抽出帕子拭着宋承袖口的水渍。
“哼,乳臭未干的小儿竟敢过来提点我来了。还未继承大统便这般多管闲事,若是继位可还了得!”
“老爷,我一妇道人家倒是听不懂了。太子殿下送了燕窝前来让老爷保重身体,这般孝心是哪里触了老爷呢?”
“孝心?”宋承冷笑,“是让我小心吧!父亲乃苍周御史大夫,负监察百官之责,皇后之父又是工部尚书,论理也需父亲监管。想必我近来与皇后之弟的门客来往密切也在太子掌控之下,这是让我好好反省,不要落人口实呢。”
“既是如此,太子也没有错处,老爷确实......”钱氏小心开口,见宋承目光凌厉,便讪讪低头。
“妇人懂什么,好了,备车,我要出去一趟。”
钱氏微讶:“老爷,今日是除夕。”
“放肆,什么时候竟学的如此多事?备车便是。”
马车行至桃溪街角,一个转弯便进了容焦巷。车夫下马,轻拍一扇红漆大门。不大一会,大门开了一条小缝,一个下人探出半颗脑袋,见来者便匆匆打开大门迎接。
宋承被带着一路走到中厅落座,一会功夫,快步走来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
“宋大人,今日怎么来了?”
宋承呷了一口茶:“今日太子遣人到我府上,送了几盏陛下赏的燕窝,还带了话说,我为家父分忧甚是辛苦,且多吃些燕窝补补。”
那人略一思忖,了然地说:“太子殿下如此缜密,怕是已经发现我们有所来往了,此番是给足了大人面子,宋大人何去何从全凭一念之间。”
“王大人这是说给老夫听呢。”宋承放下茶杯,“既是合作,各取所需,王大人又何必试探?”
“宋大人好爽快,今日是在下失礼了。宋大人与我可是好几天没玩骨牌了罢,赏小人个脸,算我赔罪了。”
宋承不言语,王大人忙道:“备车,博乐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