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川已经走远,容慕雪仍旧静静地伫立在原地,河风将她的白色裙角轻轻扬起,她的思绪,随着极目远眺的湖面荡漾开去。
顾辰抬起头,迎着晨曦,望着眼前沉浸在过往,美丽如画般的女子。
他开口,像是故意要粉碎容慕雪的梦。
“哎,我说女神,你该不会相信了何天川的话语了吧”。
反正顾辰不信何天川真的会好心将孙仁杰带来,从他离开时嘴角的阴冷,顾辰敢断定,这是个不安好心的卑鄙小人。
听到顾辰在楼下的喊话,容慕雪总算回过神来。
“顾辰大哥,那何公子口中提起的孙公子,确然是我与翠儿一直寻找的人,既如此,我不会作何他想,在此等待便是”。
顾辰知道,这个时候的容慕雪心里充满了美好,是不愿意往坏处想的,但他不得不提醒。
“但依我看来,何天川此人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若他没有带话给孙公子,而现在你与小丫头也已暴露,随时都有危险;
要我说,不如干脆弃了这画舫,去城里另寻一住处安身便是”。
容慕雪没有回话,蹙眉看了顾辰一眼,眼神中有了些不一样的味道,转过身,带着翠儿进了房间。
顾辰愣在原地,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明显引起了容慕雪的反感。
善意的提醒已被当成刻意阻碍,他不排除,容慕雪或许认定,这是他顾辰的心机吧。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热脸贴了冷屁股”。顾辰苦笑自嘲。
“算了,谁让你两是我的救命恩人,要是真有什么危险,我顾辰一人挡下便是”,顾辰看着没了身影的二女,自己也转身,提笔书写绝脉奇针去了。
下了船的何天川当然不甘心,要不是有个力大无比的仆人从中阻扰,说不定自己已经获得亲近美人的机会了。
想起顾辰冰冷而可拍的眼神,何天川又忍不住打了一哆嗦,又回忆起飘来飘去的感觉。
接着容慕雪神圣无暇的容颜再次回荡在他的脑海,第一次让他有了自惭形秽的想法。
再想起女神口中念念不忘的孙仁杰,何天川有种发疯般的嫉妒,有顾辰和孙仁杰的存在,他总算明白,自己再无靠近容慕雪的可能了。
咬着牙,他的心里萌生一个疯狂而恶毒的念头。
“不行,就算老子得不到你,也要毁了你”,想到这里,何天川迈开腿,疾步进了杭州城。
杭州通判韩禹洲,原本是吴越国五品御史中丞。
因吴越王钱俶在十一年前降宋后,吴越国的旧臣们都表现良好,所以还能得到当今官家赵光义的信赖,委以通判一职。
“通判”,大宋的特产官职,从五品,是皇上亲自任命到各州,辅佐地方最高官员“知州”一起治理各州的监察官。
通判可直接向皇上禀报各州的事情,如果有政令需要颁布,需要同时有两人的署名才能生效。
在官职上,通判在知州下一级,但是可以绕过知州,直接向皇上报告,属于位高权重的辅佐型高官,有质询权和否决权。
所以向来,官看似大一级的知州知府,不一定惹得起通判。
而韩景重,作为通判韩禹洲唯一的儿子,在整个杭州地带,就是很少有人惹得起的主了。
韩家偌大的府院中,韩景重正喝着酒,搂着一个如花似玉,媚眼丝的青楼女子狎玩着。
现年十九岁的他,一身华衣锦缎,清瘦的脸上,横眉细目,薄唇尖耳,鹰钩鼻,一看就给人一种奸诈无比的感觉。
一旁的何天川正弯着腰,一五一十地向他叙述着画舫之所见所闻。
“你确信此女容貌尤胜许妍?”韩景重的问话,与当初何天川问小混混李二狗一样,如出一辙。
何天川一脸的讨好样,“韩少,小弟怎敢骗你,你若不信,可亲自前去一看究竟”。
“好个孙仁杰,有此红颜知己,尚且惦记着舍妹,看老子不收拾他,船上之事先不必让他知道”。
将怀中的美人一把推开,韩景重站起身来,既然知道杭州多了一个绝世美人,一向最爱沾花惹草的他,又怎么会放弃眼下的机会呢?
这也是何天川了解韩景重,并主动找来韩府的原因。
想到容慕雪最终会成为韩景重的玩偶,何天川心里多少有些不忍。
但想到因此而获得一个讨好韩家的机会,对他们何家那是大大有利,何天川心里的愧疚立即烟消云散。
拍了拍何天川的肩膀,对懂事的何公子以示嘉奖。
“周管家”,韩景重大声朝门外喊了一句,脸上淫笑开来。
农历四月十八,亥时,月光透过薄雾轻洒在西湖上,西湖边的一排排画舫上,还是迎客送往的欢声笑语,看似一切如旧。
此时的顾辰,还在月亮下继续锻炼,白天的时间基本用来誊写绝脉奇针术了。
中间还被突然到访的何天川打扰,确实耽搁了平常以往的锻炼时间。
古代的晚上没有手机,也没有电影电视,关键他顾辰还没有一个需要陪的女朋友。
还能干嘛呢?当然只能继续锻炼了,难不成还去旁边逛逛画舫青楼啊?
二楼的二女还未入睡,正嘀咕着一些女儿家的悄悄话。
“十五,十六”此时的顾辰悬在二楼的横梁上,单手做着引体向上。
“不好,有人”顾辰竖着的耳朵抖了抖,放开手,轻轻落在木板上。
正当顾辰调整呼吸之时,画舫的楼梯口处,涌上来一大群人,一个个提着明晃晃的长刀,刀身在月光下发出刺眼的寒芒。
这群人一上船,便哗啦啦的将顾辰围了起来。
顾辰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将身体迅速调整到最佳状态,呼吸间,他已经数清了围着他的人,总共二十八人,而且人人都不是怯弱之人。
这帮凶神恶煞的人,提着长刀上船来,肯定不是来讲道理的。
围困顾辰的包围圈闪开一个口子,何天川和韩景重走了出来。
“这就是你所说的,很能打的人?”韩景重指了指顾辰,问着一旁的何天川。
虽然身旁多了如此多的倚仗,何天川见到顾辰寒冷如霜的眼眸,忍不住鼻梁一抖,些许冷汗从额头冒了出来。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何天川如此卑鄙,竟然招来如此多的匪人。
不用想,顾辰都知道,他一旁的锦衣公子不会是孙仁杰。
这么多人上画舫来,目的也绝不是为了对付自己,肯定是奔着容慕雪而来。
而且从何天川对其身旁锦衣公子,点头哈腰的态度来看,“此人身份不简单”。顾辰暗暗想到。
“回韩少,正是此人”何天川避开顾辰的目光,悄然后退一步。
“哦,老子今天倒想看看,他有多能打”。
说完,转过身,拍了拍一旁的一个彪形刀疤脸的大汉,低声开口;
“张成虎,这小子就交给你了,留口气儿就行”。
张成虎是杭州唯一的地痞帮派“青衣门”的二当家,原是横行江浙一带的山林恶匪,手上不知染了多少人命。
后来被新上任的知州刘知信抓捕,本该处以死刑,但行刑时,监斩官才发现此人已被人偷梁换柱,逃之夭夭了。
一年多过去了,再露面已是青衣门的二当家,并出现在这艘小画舫上。
容慕雪和翠儿听到楼下船头的动静,急急走了出来,待见到顾辰已被一大群人提刀围着,任容慕雪性子再恬淡,也已被吓到花容失色。
翠儿小丫头何曾见过这等场面,小身躯颤抖不已,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楼梯上,已然晕了过去。
楼下的韩景重抬头看着容慕雪,此时的他已经狠狠咽下好几波口水。
“何天川这小子果然没说错,此等人物足已比得上沈瑶君了;
反正沈瑶君老子也惹不起,许妍么,迟早都是本公子的人,等她再给老子多赚些银子,再收了她不迟;
但今晚么,必定要好好享用一番这月下美人了”。
韩景重心里一番盘算着,此时的他相反不着急,他必须要借青衣门的手,把船上这“多余”的小子给打得半死,用以震慑二楼的美人,到时候他就不信,容慕雪能不乖乖听话。
韩景重对着容慕雪一脸淫笑“容小姐莫怕,本公子向来怜香惜玉,不会为难你的”。
“你,你们想干什么,难道,难道这杭州城,就没有王法了吗?”
“瞧美人儿说得,有为夫在的地方,那不就是王法了吗,哈哈哈”,韩景重看着容慕雪,一脸无比的嚣张。
“是我,是我将他陷入如此险境的”,容慕雪想起顾辰的提醒,心中悲痛不已,美眸轻颤,两行清泪悄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