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节晚自习都是英语课,高三自然没有新内容要学,秉承题海战术方针,两节英语课发了四张模拟卷,教室里一片唉声叹气。
李亮坐在教室最后一排,背后就是教室后门,这让他始终疑神疑鬼的,总感觉下一刻,那大粽子就会顺着外墙爬上来,窜进教室袭击他。
很显然,枯燥的高三生活遇上这么个事儿,对同学们影响都挺大的,英语老师发下试卷就回了办公室,一开始教室里还静悄悄的,只有大家翻阅试卷的沙沙声,慢慢的,就有嘁嘁喳喳的交头接耳声四散在教室各个角落,进而演变成满教室的嗡嗡声。
隔壁八班也好不到哪去,李亮他们教室的后门跟八班的前门紧挨着,就听隔壁吵闹声更大,还有隔壁班长猛敲讲台的训话声。
李亮心里七上八下,一节晚自习过去,试卷才做了四分之一,他盯着试卷上的英语单词,渐渐地觉着那一个个蝌蚪文变成了大粽子狞笑的鬼脸,大槐树下赵老太太那惊悚一回头的影像放佛印在了面前的试卷上。
好容易熬到十点多钟,放学铃响起,大家纷纷收拾东西往宿舍跑,按照平时的规定,学校顶多给半个小时的清场时间,十点半就会熄灯,也不知道今晚会不会延长时间,女同学们甚至都准备好了手电筒、蜡烛、充电宝,如果熄灯,她们就靠这个渡过这恐怖的一夜了。
李亮倒没有收拾课桌,直接站起身就往外走,沈大亮又在后边喊:“李亮,你特么不要命啦,还敢自己住哪偏僻的小破楼?”
李亮回头一笑,“没事儿,大粽子要真饿了,宿舍里人多,刚好够他吃。”
“卧槽!”几个男同学纷纷竖起中指朝李亮比划。
李亮嘿嘿一笑,随着人群往楼梯口走,狭窄的楼梯里装的是白炽灯,瓦数不高,昏黄的灯光让人眼前影影幢幢,二楼的灯还坏了,就听有人鬼叫一声,吓得楼梯里女同学们嗷嗷叫,后边又有人一推,人群哗的一下就涌出了教学楼。
“妈的智障!”李亮骂了一声。
学生宿舍自教学楼东边,紧靠操场,李亮住的小破楼却在学校南边,要穿过一片小花园,在走过学校大门,还要走一段两米宽的砖铺路。
这种布局,就让李亮回去的路越走越安静,花坛和两旁绿化带里的黑松遮遮掩掩,本来就不明亮的路灯在地上洒下斑斑点点。一阵风吹过,李亮打了个寒颤,四下张望一下,快步往前走。路过学校大门,保安室里竟然有四五个人一起值班,再看校外,平时这个点虽然小镇上人也不多,今夜却格外冷清。
学生们的吵闹声已经很轻了,遥遥的从东北方向传来,李亮顾不上风度,撒腿跑了起来。
一口气钻进黑洞洞的小破楼楼道,窜上楼,哆哆嗦嗦开了房门,看见阿竹静静的立在书桌的架子上,李亮心里安稳下来。
刚脱掉外套,就听背后阿竹幽幽的说:“别脱了,今晚你不去找它,它就要来找你了。”
没有防备的李亮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卧槽,阿竹,你特么说话前能不能给我个心理准备!”
阿竹却说:“还准备啥,,那大粽子再找不到你,今晚又得祸害别人,它多吃一个,你以后越难收拾它。”
“多新鲜呐,”李亮说:“就跟我现在能收拾它似的。”
“这不有我么。”阿竹蹦了蹦。
“哎呀,你别蹦,你也是个妖精。”李亮闭眼,“咱也找不到它啊。”
阿竹却说:“你得回赵老太太家,一来那里人少,不会伤到别人;二来那里能克制它,收拾它更有把握。”
李亮疑惑道:“那不是它成精的地方么,怎么克制?”
阿竹解释:“老话说,百步之内必有解药,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它的克星就在那里。”
李亮轻哼一声,扭着身子坐在椅子上郁闷,阿竹也不催他,浑身闪着朦胧的黄色光晕立在桌子上。
好一会儿,李亮站起身,披上衣服,叹口气,“走吧!”
今晚是个月亮天,几朵云彩在月亮的照耀下反射出彩色的光晕。李亮把阿朱装进背包,从学校南墙头翻了出去,四下看了一下,拔腿就往落星村方向跑去,白色回力球鞋果然轻便,让李亮省了不少力气。
路过前黄村,虽然已是将近十一点半,家家户户却都灯火通明,远远看到有几家门口还挂着白幡,看样子这几家就是糟了大粽子祸害的。
不敢耽搁,李亮继续小跑前进,约莫一个小时左右,落星村隐隐出现在眼前,附近已经有些雾蒙蒙的感觉。
与前黄村不同,落星村整个村子黑洞洞的,远远望去,仿佛一个漆黑的怪兽挡在道路尽头,更远处的大山静静矗立着,仔细观看,周遭的雾气好像就来自这片山。
“阿竹”,李亮轻唤一声,阿竹却没有回应。
李亮又怂了,转身就要往回走,刚跑没几步,却见路旁不远处的麦田里,一个佝偻的黑影蹦蹦跶跶往落星村走,李亮心里莫名的出现“萌萌哒”三个字,这特么什么鬼?她就没变成粽子,也不会是个萌萌哒小老太太!
李亮这下死心了,按阿竹的说法,这大粽子的克星就在落星村赵家,落星村本来就被它霍霍完了,又有克星在,能让它逆行回来的原因也就只有李亮了。
看来这事儿没得谈,大粽子铁了心要弄死自己,李亮心里发了狠,拼了算球!
思想到这儿,李亮回转身,猫腰往赵家跑。麦田里,大粽子突然转身一个蹦跶,看向李亮的方向,脸上竟然出现了拟人化的疑惑,稍一迟疑,便往这边跳来。
落星村本来就不大,李亮轻轻松松来到赵家院外,这里桌椅、灵棚依旧凌乱的扔了一地,看样子政府只是把受害人收拾走了,东西没顾得上动。
赵家两扇大门歪歪扭扭的趴在地上,黑乎乎的门洞就像是择人而噬的猛兽,李亮深吸一口气,迈步进了院子。转过影壁墙,就看见堂屋里赵老太太死尸躺着的铺盖,前边还有个赌桌,上面依然留存着黑乎乎的血渍。
“阿竹,大粽子的克星在哪?”李亮问道。
阿竹依然毫无动静,李亮摘下背包,夹层里,精巧的小竹剑静静地躺在里面,一层柔和的黄色光晕时隐时现,却始终不能唤醒它。
李亮又急又怕,这还不知道大粽子的克星是什么呢,阿竹又没了动静,万一大粽子来了,这赵家大院墙又高,自己怕都跑不了。
不得已,李亮背起背包,转身要往门口走,就听院墙外“砰砰砰”的跳跃声,它来了!李亮连忙跑进左手边的东厢房,插上门闩,这时候,外边却没了动静,李亮不由得伸头看向窗户,木窗棂格子把院外的景色分成一个个方块,月亮却突然躲到了云层里,就听屋顶上一阵悉悉嗦嗦,紧接着哗啦一声,大粽子从天而降,李亮不由得心下一颤,“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