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不到,苍凤姐居然还有这么悲惨、又这么离奇的经历……”周盈道。
“所以我们要更加珍惜现在这美好的生活,因为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会离我们而去……”苍凤道。
“嗯!姐姐说的对!”周盈应道。
“踏—踏—踏”
这时,客厅内的木质地板传来脚步声。
“岚——”苍凤站起身迎了上去。
“苍——爷爷”
周盈瞬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了,局促的满脸通红。
苍岚摆摆手,说道:
“那狗子只是发育太快,身体营养跟不上;这几天会有点虚,没什么精神,你带回去让它好好休息几天,过几天就好了。”
“啊?”这个结果实在大出周盈的意料,心里总觉得苍岚的解释不靠谱。
但随即又想到,哮天犬在她收养之前是一只流浪狗,难道那时候它经常饿肚子么?想到这里,周盈不禁一阵心疼;暗想回去一定要给哮天犬大补特补一番。
“那你叫人来把它抱走吧。”苍岚道。
“谢谢苍爷爷,我来抱就行。”周盈道。
苍岚嘴角扯了扯,倒也没说什么。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苍凤在旁边看的仔细,于是问道。
“没什么,我们一起过去吧。”苍岚道。
三人来到收藏室;
周盈目光一扫,立刻便看到了桌案上趴着的张果。
“啊——?”
“这是,哮、哮天犬??”
周盈不敢置信;
这怎么可能?之前抱过来的时候,还是一只小奶狗;怎么不到一小时,就长这么大了?
如果不是她一眼就能认出哮天犬,她甚至怀疑哮天犬被调包了。
“这条狗不是凡品,你应该是清楚的;发生在它身上的事,都不必太惊讶。现在,你需要叫人过来么?”苍岚道。
“这……没关系,我抱出去好了,反正外面有车子。”
周盈说罢,略显吃力的抱起张果,再次向苍岚、苍凤表达谢意。
两人一直送周盈上了车,又目送她出了白露园。
苍岚望着白露园的大门处,久久出神。
“怎么了?有心事?”苍凤道。
“我要走了……”苍岚道。
“走?去哪里?你去哪儿我去哪儿!”苍凤道。
“…………”
“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好人家了。”苍岚道。
“我不要!我说过,我要服侍你一辈子,给你养老,给你——最后的道别……”苍凤道。
“我命数已尽,今晚,便是最后的道别。”苍岚道。
“不可能!!怎么会这么快?我还没做好准备,我不答应!我不答应!”
苍凤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手死死攥紧,浑身颤栗,几乎要软到在地;眼泪不受控制,一颗一颗滚落出眼眶;在皓白的月光下,像是一粒粒晶莹的钻石。
“好了——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为了等这一天,我付出了太多太多,你不要成为我的牵绊——”苍岚道。
苍凤缓缓蹲下,抱着自己的脑袋,将头埋在膝盖里。
她也不说话,也听不到她的哭泣声;只有她的双肩,在不停的抽动着。
“若你愿意结婚,那么我便投胎为你的子嗣;那时,你便又见到我……”苍岚道。
“…………”
苍凤没有抬头,更不曾接话;
夜风吹拂而过,她的身影,似乎更单薄了一些。
“唉!你这孩子,脾气倔的厉害——”苍岚叹道。
“那,你不走了么?”
苍凤抬起头,泪水打散了她的眼晕,通红的鼻尖不时抽泣两下;那双大大明亮的眼睛中,透射出浓浓的期盼。
“唉!还有一条路;只是,这条路充满了不确定性。”苍岚道。
“危险么?”苍凤道。
“危险,倒也不危险;只是不一定能成功……”苍岚道。
苍凤没有再问,只是看着苍岚,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三年后,如果我转生成功,我便来找你。”
“如果,你没有等到我;那么六年后,你便来找我。”
“怎么找你?”苍凤问道。
“找一个神童,他会记得前世的部分记忆。”苍岚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无奈。
“一个神童…………”
苍凤那明媚的眼睛中,闪过一丝苦涩。
“你与那哮天犬保持联系,若有困难,找它帮你;另外,若六年后你来找我,带上它,能给你指路。”苍岚道。
“有一丝希望,总比绝望好;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苍凤知道,她内心的矛盾,今生必然是化不开的。
那个曾经是弟弟,后来是父亲的男孩;给了她太多的依赖,太多的惊叹;在她眼里,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优秀的人了,再没有比他更不凡的人了。
这种情感,她如何也理不清。
苍岚轻拍她的肩头,目光仍然未曾离开白露园的大门。
那大门处,悄然飘着一个,凡人看不见的,白袍白帽的人影。
“这具身体,不要火化,挑一座山,埋在山脚下,记得位置就行。”苍岚道。
“嗯……什么时候走?”苍凤道。
“马上就走,我进屋去换一件衣服。”苍岚道。
“那我去给你下一碗添寿面。”
说话间,苍凤已然起身往厨房走去。
苍岚没有回话,第一次回头,望向苍凤远去的背影。
感受着心间流淌而过的、那种不可名状的感受;苍岚那麻木的灵魂,也不禁微微触动。
正是这种触动,才使他做出再世为人的决定。
这一生,他的善举足以令他超脱人道,迈入阿修罗道,甚至更高的层次。
但现在,他决定以今生功德,换取那魂源之地养魂三年的资格,以期转生人道。
这些代价,他自然是不能说与苍凤听的;他只希望,她能幸福的过完一生;但显然,感情这种超脱灵魂的事物,是最不可控的。
苍凤端着一碗添寿面,来到了苍岚的房间外。
房门虚掩着;
苍凤抬手想要推门,却不知为何犹豫了。
她在门外静静站了片刻,还是轻轻推开了房门。
房间很安静,静的连别墅外、草地中的虫鸣也能听到。
苍岚便那样,安安静静躺在床上,连鞋子也不曾脱去。
他换了一身衣服,是很早就买来的新衣服,只是从来不曾穿过。
苍凤轻轻走到床前坐下,又轻轻将添寿面放在小桌上,似怕惊扰到熟睡的苍岚。
她小心的拿过苍岚那小小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害怕它一会儿便失去了温度。
她看着苍岚那平静的脸庞,泪水无声的再次划过她的面颊。
就这样坐着,看着,不言不语;
一直坐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