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楼。
“我打死你,你这小贱蹄子,竟想着要逃跑,我好吃好喝供着你,你竟如此忘恩负义!”老鸨挥舞着手中长鞭,她面目狰狞,脸上厚重的粉仿佛出现了裂纹。
柴房里蜷缩在干草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瑟缩着身子,不住的求饶。
“妈妈,她只是个新来的,您犯不着跟她生气,仔细气坏了身子。”筱葙推门进入柴房,拉住老鸨手中的鞭子,劝解着她。
“你来干什么!”老鸨看着筱葙,脸色依旧不善,不过到底放开了手中的鞭子。
筱葙近日很是抢手,不过她有把柄攥在老鸨手中,老鸨自是不必担心。不过也需给她几分薄面,毕竟她最近可是让自己赚了好大一笔银子。
“我听到这边有好大的声音,便赶来看看,妈妈若是信得过,不如将这小妮子交给我便是。”
“你?”
“是啊,妈妈忘了,我房里还没个伺候的人,客人多的时候,筱葙一人都应付不过来,不如将她给我,由我调教。”筱葙浅笑着。
老鸨将信将疑的看着筱葙。
“给你倒是可以,不过,若是她跑了,我定是饶不了你!”
“妈妈放心便是。”
老鸨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啐了一口。
“哼,贱人,若再敢跑,小心我扒了你的皮!”便走出了柴房。
筱葙见老鸨走出了柴房,收起了笑容,她看了一眼在地上的女孩“跟我来。”
那女孩跟在筱葙身后,进了她的房间。
筱葙走到卧榻前,拿出药箱,又走回木桌旁,落座。
“坐啊!”筱葙招呼着那女孩坐下。
那女孩虽破衣烂衫,但一双眼睛格外明亮。想必日后也是位出挑美人。
筱葙拿出药酒为女孩擦试着身上被鞭打出的血痕。
“嘶……”女孩疼的龇牙咧嘴。
“疼么?”筱葙抬头问她。
“不疼!”女孩倔强的回答。
筱葙浅笑看向女孩子,她有些自己小时候的样子呢!
“叫什么名字?”
“浅夏。”
“多大了?”
“十五岁。”
“为什么来梵楼?”
女孩咬着唇,眼中似有泪滴。“家里穷,我是姐姐,所以父母便将我卖了。”
“那又为什么要逃跑?”
“老鸨逼我接客,我不愿意。”
筱葙看着她,沉默了片刻。容貌对于她们这种出身不好的女子来说,不知是福是祸,若没有拥有姣好的面容,也许她们就不会被人利用,成为赚钱的工具;相反,若是她们不曾拥有这容貌,是不是连活下去的机会都不曾拥有!
筱葙想起江映雪对自己的承诺:若她想,梵楼不再只是个冰冷的地方,若她想,她可在此收养天下孤女。
她信她!
“你可想你的家人?”筱葙接着问道。
“不!生活艰辛,浅夏并没有时间想起双亲。”她的眼睛晶亮,眼中都是坦荡。
筱葙抚了抚浅夏状似枯草的头发“你能这样想,便很好。现下我的房中没有侍女,你可愿来我房里伺候?”
“我愿意!”浅夏抬头,坚定的回答。
“呦……我当谁这么好心,在妈妈手中救了这小丫头。竟是筱葙妹妹呀!”只见一个摇着贵妃扇,满身脂粉香的女子款款走来,她用涂了蔻丹的长指甲挑起浅夏的下巴。
“这丫头,长得确实有几分姿色,也难怪筱葙妹妹想笼络人心。”
筱葙看向来人,脸上无甚表情,看不出喜怒。
“霓虹姐姐向来觉得妹妹屋中装潢寡淡,怎么今日有兴致来妹妹屋中坐坐?”
霓虹自顾落座,轻摇贵妃扇“我本是不想来的,这不,刚听闻了柴房那桩趣事,便来看看筱葙妹妹收了一个什么样的小丫头,这一看,真真是个妙人,也难怪筱葙姑娘费尽心机。”
霓虹今日便是专门来挤兑筱葙的,论姿色,她比筱葙美;论地位,她是梵楼头牌;论床上功夫,筱葙更是不及自己万一。凭什么她的恩客都是文人清流,而自己的恩客都是些肥头大耳、肚满肠肥的俗人。
“姐姐多心了,筱葙也只是偶然遇见妈妈在打这个女孩,遂想起我们刚进梵楼时的事,只是想少个可怜人受苦罢了。”筱葙说的真切。
“哼,别在这假好心了,叫人听了没得犯恶心。”霓虹起身,贴在浅夏身边,“你以为她是好心救你,等着瞧吧,到时你被卖了还不知道呢!”说罢,便气冲冲出了房门。
老鸨的手段霓虹是知晓的,只是她从小就机灵,便也没挨过多少打。她早就想通了,既已沦落至此,舍去这一身皮囊又能如何,只要她肯付出这副皮囊,便是什么都能得到;她可比不得那些自视甚高的人,失了清白就要死要活的,在她眼里,什么都没有活着重要,旁人如何评价她又与她何干!
“你这个贱人!”
“公子饶命啊!”
二楼一个衣衫不整的微胖身影将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子一脚踹到门外。
筱葙听到外面声响,便出了房门。
老鸨赶忙迎上来。
“王公子,这是怎么了。您消消气。”老鸨半弓着身子在王年余后面。
这位公子是王皓清的二公子,梵楼能有今日盛况,也多亏了王皓清,说起来,王皓清算是她的半个东家。东家的儿子,她自是惹不起。
“这贱人竟敢将本公子新做的衣裳弄皱了,来人……”王年余召来下人“将她拖出去,乱棍打死!”
“不要啊,王公子,求您饶了我。”地上的女子低低哀求着。
“王公子,您就当给我这个薄面,饶了她这一次。”老鸨在王年余身后低眉顺眼的说,她倒不是心疼地上的女子,只是王年余若将她打死,她要少赚多少白花花的银子啊。
“住口,你若再求情,我便将你一同拉出去打死。”王年余大声吼着。
老鸨吓得赶忙禁了声,她再嗜财如命,也要留着命花才行。
筱葙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恨恨地握紧了拳头。
这是什么世道,她们这些女子就真的命如草芥么,一个不高兴,就要被拉出去打死!
筱葙闭上一双美目,压抑着自己怒气,她要忍耐,总有一天,她要让那些仗势欺人的人,血债血偿!
筱葙转身回到房间,倒了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