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雪扶起了男子。
他怎么会在这里!
“小姐……您这是要……”她家小姐不会是想救这个人吧?
“芝儿,去巷口看看那群人可走远了?若走远了,就去找一位身强力壮的男子来帮忙,我在这里等你。”
“可是小姐……您一个人在这巷子里恐怕不妥吧!”芝儿有些迟疑。
“无碍,你快去快回便是。”
“是,小姐。”芝儿对江映雪福了福身子,急速向巷口走去。
……
客栈内。
江映雪吩咐着芝儿去请大夫来,又向客栈的小二要了一盆清水。
她起身,撕开男子破损的衣料,触目惊心的伤口便显露出来,她拿起铜盆中的帕子,攥干,替男子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迹。
“少爷,大夫来了。”
是芝儿回来了。
“大夫,麻烦您帮他看看。”江映雪让出了床榻前的位置,示意老郎中上前替男子诊治。
老郎中捏着胡须,看了看床上的男子,又打量着江映雪和芝儿。
江映雪知道老郎中心中的顾虑,一个胸口受了剑伤的男子,任谁都会猜测他们是什么身份,只是她没必要遮掩。
江映雪现在本就是男子装束,又和床上的人萍水相逢,就算老郎中日后被人问起,只会查到样貌特征完全对不上的一行人,谁又会知道她是江家的六小姐!
至于床上的男子,他可绝非善类!她相信,今日之事他完全有能力应对。
老郎中替受伤的男子止了血,又开了张方子,交给芝儿。
“我已替这位公子止了血,这伤口虽深,幸而未伤及肺腑。只是失血过多,喝了药,修养些时日便可痊愈。”
江映雪点头,“劳烦大夫了。”
“公子客气了,老朽告辞了……”随即老郎中便走出了房门。
江映雪坐回木凳上,望着窗外逐渐黯下来的天色,吩咐道“芝儿,你先去楚府,给楚家小姐带个信儿,我们今晚怕是回不去了,让她送信去江家,就说我,要在楚府留宿,明日午时,让楚小姐在尚品阁等我。”
“是,小姐。”芝儿刚要转身出门,又被江映雪叫住。
“哦,对了,抓药回来时,顺便带一身男子衣裳,朴素一点的。”
“是,芝儿这就去办。”
待芝儿出了门,江映雪便斜倚在红木桌上假寐,折腾了一天,她有些累了。
她斜睨着床榻上的男子——凤辰宵!
凤麟国的二皇子。
上一世,她曾在宫中酒宴上见过他一面。
凤麟国与夜栖国毗邻而立,夜栖国天下一统,国泰民安;而凤麟国却是内忧外患,夹缝求生。
当年,凤辰宵因为皇位之争,被凤麟国的大皇子设计害死,其中怕是也少不了罗子夜的从中斡旋。
凤辰宵虽说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倒是比不得凤麟国大皇子那般丧心病狂;至于今日他为何会出现在夜栖国,又为何会身受重伤,想必也是与皇子之争有关吧。
只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争了那么久,最后,罗子夜却是带人踏平了凤麟国,一切的争斗,到头来,只是虚无。
江映雪忆起前世,发出了一声喟叹。
若这一世,若她从中干涉,凤辰宵的性命或许不会那么短暂,罗子夜和凤麟国大皇子也不会那般轻易得势,老皇帝就不会被罗子夜逼死,江家便也能安好如初。
“凤辰宵,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江映雪朱唇轻启,轻声的说着。
“小姐,药来了。”芝儿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径直走到床榻前。
“我来吧,你帮我把他扶起来。”江映雪起身,吩咐着芝儿。
也不知道凤辰宵在明日午时之前能不能醒过来。她还要在午时之前赶到尚品阁。
江映雪捏着凤辰宵的嘴,把药汁一股脑的灌进他嘴里,些许药汁顺着他桃色的薄唇流淌而下,一直到隆起的喉结处,江映雪拿起帕子替他擦了擦。
其实凤辰宵长得也蛮英俊的,因为上一世跟他并不相熟,所以并没有近距离看过他;再说,上一世自己深陷困顿,哪还有闲心关注别的男子好不好看!
“我们就在这将就一晚吧。”江映雪对芝儿说。
“在这里?”这不妥吧!和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共处一室,先不说不和规矩的事,不久前这男子还拿剑架在江映雪的脖子上,就是安全性也有待考量!
“只是一晚而已,明日回太师府,我将居香楼的糕饼分给你吃。”江映雪含笑望着芝儿。
“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哎呀,我去外间守着了。”有她在身旁,小姐也能更加安全几分。
这丫头处处都在为她考虑,很努力的尝试跟上自己的步伐;芝儿很聪明,又对自己忠心,有她在身边,办事情也得心应手很多,不如就让她留在自己身边吧,之前只是怕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她,让她遭遇与上一世一样的下场。
只是,她不再是从前的她,芝儿也不会重复上一世的命运。
她们都要努力,成为更好的自己。
……
第二日一早,江映雪坐在床榻边给凤辰宵喂药,就在为他擦拭嘴角的瞬间,凤辰宵的手指动了动。
突然,他一跃而起,打破了江映雪手中的药碗,抓起身侧长剑,直逼江映雪。
芝儿听到声响,从外间进来,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场景:男子半跪在床榻上,拿着手中长剑,架在江映雪如雪的脖颈上。
天呐!又来!
“无碍,你先去外间侯着。”江映雪对芝儿说。
“是。”跟她家小姐在一起,早晚有一天会把她吓死。
江映雪抬起青葱般的玉手,示指微抬,抵在剑上。
“啧啧,一大早就这么大的火气。拿着长剑抵着救命恩人的脖子,实在不像是君子所为!”
江映雪斜睨着他,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凤辰宵回想他昏迷前的最后一段记忆,他记得从梵楼逃出来后进了一条小巷,劫持了一个男子……不,是女子!
他抬眼看向江映雪。
是了,就是眼前这个女子。
凤辰宵又看了看自己的伤口,以及地上被他打碎的药碗。
想来,这女子应该不是大哥的人。
凤辰宵收回长剑。
“多谢相救!”他淡淡的说。
“我从公子的话里,可没听出丝毫的谢意。”
“姑娘希望我如何谢你?不如在下以身相许如何?”凤辰宵欺近江映雪身侧,定睛看她。
她长得可真美,凝脂的肌肤上看不见一点毛孔,一双含水的美目仿佛在诉说着千言万语。
再往下看。
一张樱桃小嘴正一开一合的讲着话,让他有些想——一亲芳泽。
他这是怎么了!
凤辰宵连忙与江映雪拉开距离。
不过今日还好是遇到的是这位女子,不然恐怕是凶多吉少。
想起她昨晚面对他时,临危不乱的举动,又是女扮男装出现在梵楼附近的小巷里,想必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面对凤辰宵略带戏谑的调笑,江映雪不羞不恼,直直望进他的眼睛,“那倒不必,只要公子今后珍惜性命,也不枉我救你一场。”
“不知姑娘是何缘故这副扮相出现在那小巷里?”
“我还没问公子因何受伤,公子倒是先对我的事情感兴趣起来……既然大家萍水相逢,又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想来,也不必对彼此说得太多。”
凤辰宵挑眉。他承认自己今日是有些反常,可他就是想知道关于这个女子的事。
“无妨,姑娘既不愿意说,在下也不会强求。”
他翻身下床,抱拳对着江映雪“多谢姑娘相救。”
这次道谢,倒是多了几分认真。
“在下出门匆忙,没带什么值钱物件,只有一枚从小随身佩戴的玉佩。还请姑娘不要嫌弃。”骨骼分明的大手解下腰间的莲形玉佩放在红木桌上。
“在下告辞了。”
说着,凤辰宵抬腿往外间走去。
“等等。”江映雪叫住他。
“姑娘还有何事?”
“昨日我让侍女帮你买了一身朴素的衣裳,公子着身上这套衣裳穿梭在大街小巷,恐怕不太合适吧。”
凤辰宵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因为包扎伤口被撕的破破烂烂,确实不太方便。
“还是姑娘想的周到。”凤辰宵听罢,又折回屋内。
“昨日郎中说你只是失血过多,修养些时日便可。”
江映雪起身,“还是小女子先告辞了,公子请自便。”
“哦,对了。”江映雪又后退到红木桌旁,随手抓起桌上的莲形玉佩。“谢谢你的玉佩。”
江映雪拿起玉佩,在凤辰宵眼前晃了晃,并含笑看了看他。
随即与芝儿走出了房门。
只留凤辰宵一个人站在屋子中央。
这女子,甚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