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临近十点,林依安坐在沙发上,百般无聊地仰头看向天花板。
安然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琴已经练了一下午了,所有能用来打发时间的事情都做了个遍,正当她起身想去二楼的阳台吹吹风时,玄关处就响起了开门声,林依安直接改变行走路线。
安然手里拎着太空舱,小心翼翼地走进门,却看见林依安站在他面前,双眼瞪得像铜铃,根本没有睡觉的意思。
“还没睡呢?”他问。
林依安的心思完全不在睡觉上,接过太空舱,把橘子放出来,问道:“疫苗怎么打到这么晚?”
安然径直走到沙发前,瘫坐上去,指着地上走来走去的橘子,连连感慨道:“这家伙眼睛太尖了,针管刚拿出来就跑了,费了好大劲才抓住。白百破和狂犬疫苗打了一下午,根本就按不住它,现在算是明白它当初为什么会掉进通风管道里了。”
“打完针之后又接到临时通告,路太远了回不来就直接去公司了,一直忙到现在。”安然趴在沙发上,伸手摸了摸正在蹭他的橘子,对它微微一笑:“辛苦你了。”
林依安上前一步走到安然面前蹲下,问道:“医生怎么说的?它的腿伤怎么样了?”
安然没抬头,还在逗橘子,回答道:“已经痊愈了,医生说橘子现在其实已经三个多月了,之前身体娇小是因为营养不良,所以被误以为是新生。”
林依安半张着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安然忽然坐起身,想再说些什么,目光一下子落到林依安的手臂上。
手臂依旧通红肿胀,道道伤痕触目惊心,最重要的是上面并无半点碘酒留下的痕迹,和之前一模一样。
安然皱着眉头抬眼看她,有些诧异地问:“你没用碘酒消毒吗?”
林依安摸了摸鼻子,抿起嘴唇,心头有种“他要求的事情自己却没有做到”的愧疚感。
可是,要怎么办呢?他说了自己就要照办吗?他可以不在乎,可以为了顾虑别人的感受而一退再退,但是自己绝不可以啊。
她不能利用他的宽容与豁达去做那些打破原则,触碰底线的事情。
那是他的房间,是他仅剩的一点隐私,是他拼命维护的最后一丝尊严啊!
林依安摇摇头,有些难以启齿地轻声道:“我不能进你房间啊,那是你的隐私......”
安然突然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接话,看着面前女孩极为认真的双眼,忽然有种被尊重的暖心感觉。他站起身揽过林依安的肩膀,将她按到沙发上坐下,说道:“你等一下。”
林依安睁着雪亮的大眼睛看他,只见他飞快地跑回房间,从屋里拿来了碘酒和棉签。
安然蹲到林依安面前,用棉签沾上碘酒,抓过她的手,在伤口上细细地擦拭起来。
也不知是因为碘酒的刺痛感,还是抚上他手心的触电感,总之林依安忽然觉得呼吸困难,浑身酥麻,瞬间抽回手,吞吞吐吐拒绝道:“我、我自己来……”
林依安拿过棉签,歪歪扭扭地给自己上药,心思却不在手臂上,全部都在面前这个目光好像太阳一般炙热的男人身上,他的眼睛从始至终没离开她的手臂。
安然皱着眉头看她,那双拿着棉签的手颤颤巍巍,像是无法承受它巨大的重量一般,涂得歪歪扭扭,好几下都根本没涂对地方。
安然叹了口气,索性直接伸手夺过棉签,也顾不得她什么反应了,特霸道地来了一句:“我来。”
林依安没准备,棉签又被他抢了回去。安然低着头认真涂药,时不时对着伤口轻轻吹气,生怕哪一下把她弄疼了。
林依安感觉呼吸更加困难了。
她恍恍惚惚地看着安然低垂着的眼眸,长得几乎能刷墙的睫毛,也在微微颤抖、战栗。
林依安忽然回想起来,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细心地为自己包扎伤口。
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那些温柔似水的动作,那被自己本能拒绝后依旧不急不恼的样子,在林依安脑海里慢慢记起,逐渐清晰、真实起来。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那时候的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三年后的今天,居然有幸被他再次这样温柔对待。
林依安紧紧抿着嘴唇,望着他的目光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内心的情绪越来越复杂强烈。
面前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男人,明明可以高高在上,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却甘愿卑躬屈膝地蹲在她面前,替她做这些根本没必要的事情。
他是世间最温柔的存在啊......
林依安的眼眶里瞬间积满了泪水,睫毛再也承受不住眼泪的重量,瞬间滑落,直接滴在了安然的手背上。
安然心头忽然一惊,拿着棉签的手微微一颤。
他不敢抬头看她现在的样子,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个爱哭的女孩,又被感动了。
安然低着头,忽然开口:“你知道我最不喜欢你哪一点吗?”
林依安有些惊慌,吸了吸鼻子:“我、我不知道……”
“就是你什么都不说。”
林依安愣了一下。
“你什么都不说,我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有的时候真的很让我抓不住头脑。我想帮你做些什么,但发现好像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要拒绝。一开始我以为你是讨厌我,后来感觉你是喜欢一个人做事,再后来我发现,你的拒绝好像已经成为了本能。但其实有的时候,接受比拒绝要好,稍微麻烦别人一下,更能让人感觉开心。”
安然顿了一下,像是看穿了她的内心,轻声道:“心里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一直不说会憋坏的。”
林依安脑子一热,瞪大眼睛,反驳道:“谁说我不开心了?心里哪有什么事情憋着,你别乱说……”
安然抿抿嘴,停下手上涂药的动作,缓缓抬起头,盯着她的眼睛问:“那你为什么要哭?”
林依安哑口无言,嘴唇开始颤抖,双眼的视线从清晰到模糊,再突然变得清晰。她望着安然明亮的双眸,似乎能在他乌黑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似乎能看到自己那些曾经的过往。
安然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我明白你心里的感觉,我曾经也经历过一段很艰难的时光,那时的我不爱笑,不爱和别人说话,更不喜欢被别人讨论。但没有办法,我的职业偏偏就是需要被大众讨论。”
“所以后来,我学着去面对这些,学着不再压抑心中的事情,学着不在乎,也学着去忘记。就算不能完全忘记,也总比一直憋着好。”
林依安怔怔地看着安然,混合着刺眼的灯光,不流通的空气,还有他炙热的目光,她感觉眼前天翻地覆,世界好像忽然静止了。
有时候千万句劝解,都抵不过一句感同身受的话语。
而这些话,来自的正是那个曾经给过她无穷力量的人。
林依安能隐约感觉到,未来的某一天,他会成为那个唯一能把自己拉出深渊的人。
无论这一天有多么遥远,她都愿意等待。
十月末,气温渐渐下滑,整座城市开始步入冬季。因为正处于秋季与冬季的分割线,很多地方的暖气还没开始供应,所以有时屋内的气温甚至会比十二月寒气凛冽时还要冷上个几度。
剧组的拍摄进程控制地不错,绝大部分镜头已经拍摄完毕,只剩下一些各别配角镜头需要补拍,剧组也是加班加点,希望能在十一月中旬全部杀青,争取在明年春节档上映。
安然的戏份杀青了,通告随即骤减下来,留在家中的频率逐渐升高。
林依安这边呢,最近也没接到什么公司的演出安排,再加上外面实在太冷,心里特别发愁出门,整个人懒洋洋地窝在家里。
既然百无聊赖的两人都选择在家“避难”,便很难避免一些碰面。林依安近日来总有一种非常不自在的感觉。虽然两人同住在一间屋檐下已经不是第一天了,但在安然穿着拖鞋在屋里走来走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候,还是会给她一种半梦半醒的恍惚感。
习惯了独居的安然也感觉到了不舒服,在开门的瞬间四目相对时,在走廊撞了个正着时,在同时想用洗手间洗漱时,他总在心里问:这房子怎么这么小啊!
过去的几个月内,两人的行程表都填得满满的,整日奔波在外,不是跑通告就是参加演出,回来的时候也是直奔各自的房间休息去了。
两人就像是太阳与月亮的关系,虽然共用一片天空,但相见的时间却寥寥无几,倒也没感觉到哪里奇怪,有时甚至都忘记了房子里还住着别人。
但是当这种曾在梦中出现的场景被搬到眼前时,林依安才忽然被真实感一棒敲醒,尤其是经历了那晚的“涂药事件”后,她觉得更加难以和安然单独相处了,每次看见他的时候都不知道说什么,脸上只剩下无尽的紧张与羞涩。
这天清晨,林依安在给橘子铲屎的时候,身后一直盯着她的安然突然说话了:“我们把橘子送走吧。”
他的声音特别清楚,清楚得让林依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能佯装没听清,问道:“什么?”
“我们把橘子送走吧。”安然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的声音更加清楚明亮。
林依安心头一颤,没办法再假装没听清,把铲子扔回猫砂盆中,缓缓起身转过头,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为什么?”
安然顿了一下,目光向她的手臂上微微瞟了一下,轻声道:“我之前问过医生,他说橘子是因为身边没有伙伴,心情烦躁才会发脾气的。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应该给它找一个更适合它居住的地方。”
林依安没说话,安然却在她的眼神中读懂了她的不舍,继续道:“我今天收到了跨年演唱会的邀请,过几天就又要开始忙起来了,你也有自己的事情做,我们都忙,没有办法好好陪伴它,猫的一生很短暂,我不希望它一直活在等待中。”
“那你知道应该把它送到哪里去吗?”林依安皱着眉头,语气特别认真,“我不想把橘子送给不认识的人,它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万一那个人对它不好怎么办呢?万一他虐待橘子呢……”
林依安说到这,忽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惶恐,她回头看了看正认真玩毛线球的橘子,完全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依安忽然觉得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好快,好紧张,甚至恐惧,她似乎在橘子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时的她也是这样的一脸单纯,对未来的一切都向往又好奇,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还天真地以为自己能操控一切。
而事实呢?周围所有的人都憎恶她,讨厌她,躲着她。所有人都恨不得她从世界上消失,无论她做什么都是错,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被别人接受。
不知道为什么,林依安眼前忽然浮现出了小时候的一幕:那天,大雨滂沱,她穿着破旧的校服,背着被人用马克笔画得面目全非的书包独自走在路边,雨水打到她的身上,将衣服浇得湿透,雨水混杂着无尽的泪水,顺着脸颊一滴滴滑落。她站在街头,望向不远处的家门,想起母亲会因为衣服弄脏而打骂她,想起父亲会因为工作不顺而对她发脾气,双腿就像深深长进地里一般,寸步难行。
那一瞬间,她站在原地,第一次感觉无处可去,第一次感觉世界虽大,却连一个属于自己的容身之地都没有。
啊,橘子刚来的时候,也浑身湿透,也躲在一个黑暗狭小的角落,被人拖出时,也声嘶力竭,用尽全力挥舞着爪子,试图用渺小的力量打败庞大的敌人。
见到橘子的一瞬间,看到它那拼命保护自己的样子,想起曾经那个力不从心的自己,林依安的心头忽然感觉被人用电流狠狠地击了一下。
过去的遗憾在回忆中肆虐,她忽然心软了,心疼了,想用尽全力保护面前这个和自己一样脆弱的小生命,绝对不让它重蹈自己的覆辙,绝对不让它在痛苦中挣扎,绝对不让它活在无尽的灰烬中!
林依安缓缓蹲下,橘子像是感觉到了她的异常,慢慢走过来,蹭着她的胳膊,朝她喵喵叫。
林依安摸了摸眼泪,也伸手回抱起橘子,身边却围绕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安然看着她,突然觉得心头一阵刺痛,他缓缓开口,安慰道:“不会的,那个人是我的好朋友,她喜欢小动物,她会对橘子好的,她家里养了很多猫,橘子到那里不会孤单,你别担心。”
林依安抬起头,望着他,语气中充满期待,问:“真的吗?”
安然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似乎在用他特有的方式告诉她,安慰她:新主人会对橘子好,会照顾它,陪伴它,会让它的生活充满幸福,会替你完成那些遗憾。
林依安低着头,听着他令人心安的声音,听着他带有满满说服力的语言,心里忽然觉得舒服了许多,她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道:“好。”
安然好笑地看她,又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变得这么快啊?”
林依安抿抿嘴,摸着手中的橘子,朝他浅笑着,声音很轻,却又坚定:“原因很简单啊……”
因为,我愿意相信你。
这没有说出的半句话,他也明白了。
双方都同意后,便约了个时间见面,北京的街道总是堵车,安然没有开车,和林依安一路走去。
那天,林依安没有用太空舱装着橘子,而是一直抱在怀里,时而轻轻抚摸它的背脊,感受它温热的体温,听它在怀里喵喵地叫,和它自言自语地说说话。
安然一直跟在林依安身后,看着空中蔚蓝的颜色,感受阳光照在脸上的温暖,心情忽然变得特别好。
门铃按响没多久,大门就被打开,几个小脑袋随即从门边探出,仰起头对着林依安叫。橘子见到同类,瞬间激动起来,在怀里扭来扭表示要下来和他们玩。林依安也没有吝啬,马上就把橘子放下来了。
开门的是一个身穿纯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扎着双马尾的头发,怀里抱着一只灰猫,看起来俏皮又可爱。
之前听安然说,女孩名叫苏妙晴,十五岁,是个小演员,曾和安然参加过同一档综艺节目,节目上表示出自己特别特别喜欢猫狗,梦想是养很多小动物,所以安然在考虑应该将橘子送给谁的时候第一个就想起她了。
苏妙晴看清门外的人,一下子兴奋起来,侧过身子连连欢迎两位客人的到来。
林依安踱步进屋内,目光快速朝客厅内环绕一圈。
房子不大,却到处都彰显着青春的活力。纯白色的电视柜,黄白相间的金属茶几,收纳柜里整整齐齐摆放的小藏品,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在墙面上留下斑斑点点的细碎阳光。猫砂盆被安置在阳台上,平时经常通风换气,屋内没有任何异味。家里猫咪虽然多,地面上却连一根猫毛都没有,干净地可以当镜子照。
巨大的猫爬架,铺满角落的猫咪饭碗,随处可见的猫抓板,整齐存放在壁橱中的猫粮和罐头,一切都杂而不乱,井井有条。
林依安有些欣慰,因为她能感觉到,面前这个可爱的女孩子,是真的很喜欢猫咪。
苏妙晴请两人进了屋,坐到柔软的沙发上,沙发被套上深色的沙发套,为了保护原有的皮面不被猫抓烂。
苏妙晴年龄不大,但在娱乐圈中打拼多年,也像是个小大人,毫不怯场,滔滔不绝地和安然聊了很多,从工作聊到生活,从生活聊到爱好。林依安坐在一边,默默地听着,心里似乎想了很多。
她突然抬头认真地问苏妙晴:“你平时工作忙有时间照顾它们吗?”
“有啊。”苏妙晴特开心地扬起嘴角:“我平时做功课背剧本的时候它们就在这样待我旁边。”
“养这么多猫,你一个月要花多少钱在它们身上啊?”林依安又问。
苏妙晴顿了顿,好像在脑中计算,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呃……猫粮猫砂加上一些用品大概要几千吧,有的时候买点比较贵的罐头,营养膏,卵磷脂什么的差不多快一万。”
听到这个数目,林依安瞬间有点喘不过气,脑海里迅速算出养猫十几年几乎能挥霍掉一栋别墅的价钱,愣道:“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苏妙晴应声抬眼,特轻松地笑道:“我拍戏赚的啊,不过没戏拍的时候开销可能就会紧张一些,但是我平日里有存一些存款,猫咪们肯定是饿不到,就是自己想买的东西不能买的那么果断了。不过也没关系,有的时候我宁愿少穿一件衣服,也想多给它们买点零食吃。”
林依安一惊,想到苏妙晴年纪轻轻就能自己赚钱养活这么一大家子猫,心里忽然感觉有点自卑。
苏妙晴又笑道:“我生命中最大的爱好就是养猫,看着它们在自己的看护下一天天长大就感觉无比地幸福,特别有成就感。学习累的时候它们会在我身边陪着我,蹭蹭我,我就特别开心,再苦再累也都值得了。”
林依安抿抿嘴,沉默了许久,而后抬起头,用一种期待却又微微颤抖的声音问苏妙晴:“你会对橘子好吗?”
苏妙晴顿了一下,特别认真的看着林依安,坚点头定道:“会!”
林依安又轻声道:“橘子喜欢吃小鱼干,鸡胸肉,洗澡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不要把水弄到它耳朵里了,还有给它剪指甲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不要剪到血线……”
其实林依安心里明白苏妙晴早已对这些注意事项了如指掌,但还是不厌其烦地讲着,生怕哪里亏待到橘子。苏妙晴也是特别乖巧地听着,记着,时而点点头。
“如果你哪天不喜欢它了,不想要它了,请别把它丢掉,给我打个电话,我会把它带回去,无论如何……”林依安的声音已经开始带着哭腔,橘子似乎感觉到了异样,纵身一跃跳到沙发上,用柔软的绒毛蹭她的手臂。
不等林依安说完,苏妙晴抿嘴一笑,道:“我相信不会有那一天的。”
林依安怔怔地看着她,心里忽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激之情,情绪又回到到最初的从容,她看着她的眼睛微微笑道:“谢谢你。”
林依安将橘子放到苏妙晴的手中,橘子在她手中挣扎几下,随后安静下来,享受苏妙晴温柔的抚摸。
林依安盯了橘子许久,似乎在心里和它说:“橘子,你有一个新主人了,这个新主人比我更温柔,更耐心,更细致,她会好好照顾你,会好好陪伴你,你要幸福!”
林依安忽然转过头,起身走到门边,背对着安然,用尽全部力量说了一句:“走吧。”然后推门离开。
安然和苏妙晴道了别,跟在林依安身后,想追上前安慰她,却看见了她颤抖着的背影,歪歪扭扭地走在前面,像是承受不住别离的痛苦,细碎的哭声突破她的喉咙,传进安然的耳朵里,变得异常响亮。
安然默默地跟在后面,忽然感觉心头一阵沉闷。
那时的他从不知道,面前这个多愁善感的女孩,竟会在不久的未来被他深深刻进心里。
她像是一束光,一把剑,狠狠刺入他的心脏,轻而易举地分割他的生命,终其一生都无法将她忘却……
那时的安然还不知道,面前这个不爱离别的人,偏偏一生都在经历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