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两头,自从这只白毛老鼠精被弄死之后,松溪镇就开始大旱,几个月不见一个雨滴,天上跟下火似的。赵书文眼见自己家的两亩薄田庄稼都被晒死,怕是今年非得饿死不行,只得出去看能不能找点活干挣口饭吃。
没想到还真找着了,松溪镇有两家大户人家,一家姓韩一家姓乔,都是当地立足近百年的旺族。因为两家平日里生意上有些竞争,虽然没到比较严重的地步,但是两家的关系比较紧微妙,并且两个大姓人家从不通婚。
到了这一代,两家都是只有一儿一女。韩家的一儿一女都是长的好相貌,而乔家的儿子则是个傻子。因此乔老爷对这个女儿则是十分看重,从小对她宠爱有加,指望她以后能招个上门女婿,好光大他乔家的产业。
但没想到,乔家的女儿与韩家的儿子有了私情,并且还珠胎暗结。等到乔小姐向老爹摊牌的时候,乔老爷气的差点没晕过去。
韩家底气足,当然不乐意,可乔老爷看着女儿这肚子一天比一天鼓,又不想让外人知道这种丑事,没办法只能被逼着同意和韩家做亲家。苦思几日,乔老爷和韩老爷商量出一个办法,那就是换婚。说白了,就是乔家把女儿嫁过去,而韩家则要把女儿嫁给自己的傻儿子,那年代换婚也是常事,也算是遮掩门面的一种方式。
两家各有自己的小算盘,韩老爷想的是自己一儿一女都婚配乔家,乔家将来的财产少说也得分韩家一半,在他看来划算的很。而乔老爷则是觉得韩家的女儿韩韵儿不论样貌品行都非常不错,配自己的傻儿子那是绰绰有余,说不定嫁过来还能给他乔家生个好孙子,就不用担心后继无人了。
这两人各取所需,倒是决定的挻痛快,可关键是韩韵儿不同意啊。韩韵儿天生丽质,打小就心高气傲,现在说嫁就让她嫁了,而且还是嫁给一个傻子,她是宁死也不同意。
韩老爷见女儿不同意婚事,先是好言相劝说你就是不为爹妈考虑,也心疼心疼你哥和那未出生的侄子,你忍心让全家跟你一块遭罪吗?见女儿还是不同意,韩老爷就放了恨话了,说你就是喝药上吊,死了也得把你的尸体送到乔家去,哼!说完,就丢下痛哭的乔韵儿甩门而去。
接下来的韩家就要着手准备嫁妆了,那时候大户人家婚嫁那是非常讲究排场的,大大小小的嫁妆那都得精心准备,还得请各路能工巧匠来家里打造各种家什。
这一忙活起来,需要的人就多,家里人不够,就开始在镇上找人来帮工,一人一天十块钱还管饭。你可别小瞧这十块钱,那时候可不少了,差不多够买一家人一个月的口粮了。
因为这些干活的大大小小的人都要吃饭,后厨就忙不过来了,赵书文就被招进韩家做了小帮工,主要就是在后面厨房搬搬菜扛扛米什么的。
这天傍晚赵书文去后门搬菜,路过韩家后院的水塘时,正看到一个女人扑通一声跳进水塘,那女人落水后既不叫也不挣扎,一看就是一心寻死的。赵书文眼见要出了人命,也扑通一声跳下了水塘,把那女人捞了上来。
这两人肌肤相触四目相对,正是王八瞪绿豆,对上眼了。赵书文一番询问,才知这女人也不是别人,正是韩家大小姐韩韵儿。赵书文一番好言相劝,总算是打消了韩韵儿轻生之念。
然而正是应了那句老话,叫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自此之后,两人竟是因恩生意,因意生情,好一个郎才女貌,你侬我侬。
有道是好事多磨,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虽然两人是爱意越发浓烈,互付终生。但终究是见不得人的私会,眼看着韩乔两家定下的喜日子越来越近,两人心里清楚终究是要面临一次难关。
乔家儿子虽然傻,但架不住人家有钱有势。赵书文纵然相貌英俊,大好男儿,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自己吃饱全家不饿的穷小子,又是外来人家,在这里没钱没地位。
那年头,可不像现在讲究婚姻自由,嫁娶全凭的是门当户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至于爱不爱的那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等到两人跪在韩老爷面前摊牌的时候,不出所料,韩老爷不仅怒火冲天,更是破口大骂,骂赵书文个穷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娶我女儿是痴心妄想,就差让手下把赵书文打出去了。
韩韵儿眼见老爹是铁了心要棒打鸳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当下心一横豁出去了。从衣袖里抽出一把剪刀架上脖子上,直言如果不答应自己马上血溅当场。
韩老爷这下心里是真慌了,眼见女儿面色坚毅,锋利的剪刀贴在脖子上,下一刻仿佛就要割下去,他是最了解自己这个女儿,从小要强,她是真下的去手。
虽然自己之前说死也要把她嫁过去,但那终究是气话,如果女儿真的死了不但自己家接受不了,他乔家更是不会善罢甘休,到时他韩家鸡飞蛋打什么都捞不着。
韩老爷心里盘算眼下必须要找个借口先稳住她,等到日子一到,喜事一办把她送到乔家,到时就算是她乔家的人了,倒时不管再出了什么事,他乔家也得认了。
韩老爷不亏是摸爬半生的老油条,主意一打定,他便假装妥协的对赵书文说要娶我女儿也行,别说我以大欺小,那就按我们松溪镇的规矩来,你小子要是能拿的出来金百银千,十笼八屉,这门婚事我就同意。
所谓的金百银千比较好理解,就是指黄金一百两,白银一千两。十笼八屉则各地有所不同,一般是鞋、帽、衣、袜、丝、瓷、陶、首饰、手帕、绸缎十种物品共十笼,另外八屉为喜糖、喜饼、喜米、喜面、喜糕、喜酒、喜茶、喜果。
这都是当时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婚嫁的彩礼,平民老百姓可搞不起这个。韩老爷知道赵书文是穷光蛋一个,别说金百银千,就是铜十铁百他也拿不出来,所以才出言故意叼难,让他无计可施,知难而退。
韩韵儿一听不干了,老爹这不是成心的嘛?可赵书文年轻气盛,从小就脾气冲不服输,更何况现在是为了心爱的女人。眼见韩韵儿都以死相逼了,自己还有什么不敢的,当下拍着胸口坚定的说好,一言为定,十天之内必定带着金百银千,十笼八屉的彩礼前来迎娶韩韵儿。言毕,转身对韩韵儿说了句等我,便转身离开了。赵书文这一去,却是又引得一场惊天巨变,正道是好姻缘难成眷属,为红颜赴汤蹈火。
却说赵书文在韩老爷面前立了誓约,说七日之内必带着彩礼来韩家迎娶韩韵儿。话当时说的挻痛快,可赵书文当时是凭着心里的一股傲气说的,过后,这心里是真没底啊,这年月兵荒马乱的,去哪弄那么多钱?
赵书文心里一横,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吐沫一颗钉,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岂能畏畏缩缩,就不信我赵书文弄不到钱。当下,回家收拾了行李,带上仅剩的一点盘缠,直奔保定府而去。
保定府是离松溪镇最近一个繁华大城,大概两天路程。赵书文有心去碰碰运气,闯上一闯。
赵书文没多余的钱坐车,只能腿着去,饿了就买俩烧饼,晚上有庙宿庙,没有就在路边草窝里凑合一宿。一路上风餐露宿,披星带月自不必多说,好在差点没在野外喂了野狼。
这日终到得保定府进了城,眼见诺大的保定府,热闹非凡,到处人来人往,富贵人家的高门大院青砖玉瓦好不气派,街道两旁店铺林立,也算是乱世中的一派繁华景象。
赵书文脚踏生地,耳听生言,站在街上茫然四顾,在这里一个亲戚朋友也没有,不知奔哪里去。又赶了两天的路,肚里早就没食了,摸了摸仅剩的盘缠,只好先去填饱肚子再说。
贵的吃不起,赵书文找了个路边简陋的面摊,找了张桌子坐下,小伙计过来问他要吃啥,赵书文说要一碗阳春面,小伙计应了一声,便下去忙活去了。
赵书文正一边沉思一边等面,只听身后有人喊了一声:“无量天尊!”声音清脆响亮,中气十足。赵书文回头一看,身后站着两人,一位是头盘发髻身穿道袍面目清朗的道士,约莫四十多岁,倒是一派仙风道骨模样。在旁边还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双手抱胸,看着样子挻凶,一看就是个练家子,是个不好惹的主。
那道士礼敬有加,手中捊尘一挥施了一礼道:“敢问小哥,我二人可否与你同桌而坐?”
赵书文一下纳了闷了,这也没几个客人,旁边那么多空位不坐,咋偏要坐我这呢?但是也不好意思反问拒绝,只好回道:“道长不用客气,请坐。”
两人落座后,伙计过来招呼,道长也不问那姑娘,只对店伙计说也要两碗面,伙计便下去准备去了。
赵书文看着这二人,一道一俗一男一女,这年头道士游走四方都带着姑娘了?虽然心里疑惑,却不好意思问出口。那道士仿佛看出看出赵书文心中疑惑,倒是先开口问道:“贫道姓张,道号一深,这位是我的徒弟飞燕女,敢问小哥贵姓?”
赵书文道:“道长客气了,何敢谈贵,在下姓赵名书文。”
那张道长拈了下胡须道:“贫道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书文忙道:“道长不必介怀,有话请讲。”张道长略微沉吟了一下道:“我观阁下面露愁容,眉头紧锁,是否心中有所为难之事,不知是否方便说给贫道听听?”
赵书文被这么一问,这才觉得这道长果真不一般,,又想起自己种种遭遇,顿时感到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悲伤。赵书文自双亲离世后,便一个人独自生活,平日里也没什么人可以交谈心事,此时在异乡与这位道爷萍水相逢,也算是他乡遇故知,当下便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的种种遭遇说了一通。
待说到自己出生时,正赶上天狗食日时,那张道长脸上一阵惊诧,似乎欲言又止,等到赵书文将一干事说完后。那张道长叹气道:“人生如梦幻泡影,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赵兄弟不必太过烦恼,所谓天命所至,诸事遂开,就是这个道理。刚才听兄弟所言你是天狗食日之时出生?”
赵书文点头称是。那张道长又问道:“可否告知生辰八字”?。
赵书文当下也不隐瞒,照实说了。
张道长听后,手拈花指口中念念有词。赵书文心中生奇,只隐隐听得张道长口中说没错,果然是之类的言语。
这时店伙计把三人的面都端了上来,赵书文早饿的前胸贴后背,当下不再理会狼吞虎咽的吃起面来。
那个叫飞燕女的女徒弟,在两人说话的时候自始至终没有插一句话,以至于赵书文一度怀疑她是个哑巴,但见面端上来了,她才面无表情的看着扔自掐算的赵道长从牙里崩出一个字:“吃!”
赵书文听了,差点没忍住将一嘴面条喷出来。再看张道长倒是习以为常的样子,应了一声,两人也吃起面来。
吃完面,赵书文向道长道了声别,正要结帐走人,这时张道长却一把拉住他道:“赵兄弟且慢!”赵书文不明所以,怎么着,难不成是还想让我请客?
张道长言道:“不知赵兄弟此去哪里?又去何处凑足那金百银千?”这一问,赵书文可犯了难了,他自己也不知道去哪,但总得出去碰碰运气,恨不能老呆在人家面馆不走,再让人家以为是吃霸王餐的,再说这顿吃了身上基本上分文皆无了,下顿饱饭还不知道在哪解决呢?
张道长像是早已料定了赵书文的为难,不等他回答,就又言道:“赵兄弟,如若相信我,可否助贫道一个忙,事成之后兄弟自有那金百银千的富贵!”
赵书文听完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期盼的富贵运气来的这么快,喜的是终于看到了希望。但这种心情只持续片刻钟,冷静后,再仔细打量眼前这二位,也都是素衣布帽吃清汤面的主,还能有金百银千的富贵给我?
但想归这样想,但赵书文可没这么说,当下言道:“道长有事需要帮忙,我当全力以赴,但道长说有金百银千的富贵给我却是玩笑了。”
张道长却一脸正襟:“赵兄弟,这事关系你的终身大事,贫道岂敢胡言,若是相信我的话,不要多问,先随我回住处,今晚帮我一个忙,事成之后定然如你所愿。”
赵书文心想也罢,反正我也暂时无处可去,且不论能否得到富贵,念在相遇相识的份上,就当帮他这个忙了。当下打定主意,随他二人离开了面摊。
却说赵书文随他二人回了客栈住处,张道长怀视左右无人,这才关了房门,请赵书文落了座,又各自倒了杯茶,这才将诸般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
原来这位张道长是江西龙虎山正传修炼道人,有正宗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道号,背持御传法器无极判官笔,可画降魔五雷符,少年时入道修为很深,专门四方游走捉妖拿怪。那女孩是他几年在游方之时所收弟子,她本是江湖上月亮门的门主之女,后来因为得罪了当地的一个军阀全家被杀,只留下她一人存活,虽然保住了命,但因为亲眼看到自己家人被杀场面,大受刺激,从此性情大变,不苟言笑,说话更是只会只言片语。但手下门传的功夫却厉害的很,月亮门最擅破解各种机括锁簧,手下暗器更是一绝。
前几日,二人走到保定府城南外柳子坡,但觉此处地形险恶,风水已破,天上又有黑云压顶,林中鬼气阴森,定然是有邪祟之物做怪。
转天,二人在城中打听,果然听说城中最近常有未出嫁的年轻姑娘失踪,大家都认为是采花贼偷色掳人。官面上倒是派人每天搜捕,但也是一无所获,这年月兵荒马乱,官面的人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半也是出工不出力。这事就一直没个定性,但城中的未婚女子仍三天两头失踪。
张道长知道,哪有什么采花贼,多半是城外哪位邪物所为。当晚,两人躲在柳林坡暗处观察,三更时分见一处坟地冒出一股黑烟,从中窜出一个全身红衣的女尸,往城中而去。
张道长本有心当场除怪,但心知这女尸已成气候,因这坟地不正,长年受天地恶气笼罩浸蚀,而这女尸又吸食了大量未婚女子阴气,已非一般行尸飞僵了。
必须要有不怕阴气的蚀阴命八字命硬之人用开光法器点透她的气门,泻了她的阴气修为才能将她灭掉。
张道长师传正道,最能看人,只观面象就能断人命格,但在城中转了几天,也没寻到一个合适的蚀阴命格之人。说来也巧,这天刚到城门,就看到赵书文站在街上,张道长一下就看出了他身上的命格,为了更加确认,这才又跟到面摊上去以言试探,果然是自己要找之人,这才有了前面的事。
赵书文听完,心想如若除掉这女尸也是为民除害,省得她祸害更多人,同时也是阴德一件,当下点成同意,问张道长何时动手?
张道长又道:“这女尸已成恶煞之物,若再让她吸食几日,只怕更加难除,所以事不疑迟,今晚就动手。”
为了打消赵书文的疑虑又言道:“那墓中有陪葬珍宝无数,待事成后,赵兄弟可随意拿取。”
赵书文听完心下欣喜,心想这才叫一举两得。当下问张道长需要自己如何做?张道长附在他耳边,说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当晚三人准备妥当,二更时来城南柳林坡,张道长算准那女尸今晚必定去城中掳人,待她出坟后,便在她的墓穴中布置好一切,待她回巢后正是除掉她的好时机。
当下三人藏于林后,待到三更时分那墓中果然冒出一股黑烟,那红衣女尸长发披脸从中窜出,径直往城中而去。
三人随后来墓前,但见坟上枯草之后有一个洞窟,张道长道:“就是这了。”随后三人依次钻了进去。下面是一个四方的中空墓室,墙绘邪异壁画,下铺海幔青砖,墓室正中四根铁链从四个方向悬起一口大红棺材。
因为女尸已经跑了出去,所以上面的棺盖半开着的,张道长从背上取一根两尺来长的澄黄大毛笔,交给赵书文,告诉他此笔名叫幽冥判官笔,内含纯阳真气,专克阴毒邪魅,赵书文则要躲进棺中,两人在外面将棺盖虚掩,待那女尸回来后,必定要去推棺盖,此时可衬其不备用这只笔点她印堂,就可泻掉她的阴气。
赵书文默默记下,将判官笔收好,当下顺着铁链翻进棺中,但见里面铺满珍珠宝玉,玛瑙翡翠还有一些叫不上名的奇珍异宝,赵书文将判官笔拿在手中躲进棺里。
张道长两人将棺盖推上,只留了一条缝隙,以便通气,随后二人也跳上墓室大梁上躲好,只待那女尸回来。再说这棺材必竟是躺死人的地方,赵书文躺在里面,只觉得浑身阴冷不舒服,又不知那女尸多久回来,心想不如趁这闲时先拿几件宝物,等下打起来了恐怕就没这闲功夫了,但是棺里黑咕隆咚的也看不清,便随手抓了几件塞进了兜里。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那女尸还没回来,赵书文躺的难受,正想翻个身缓缓,忽觉墓口方向一阵沙沙声,知道这是有东西进来了。
当下凝神癝气,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手中握笔的手都出了一层冷汗。张道长两人却在梁上看的清楚,只见那红衣女尸飞上铁链,见那棺盖被合了上,并没有着急去推,而是绕着棺材转了几圈,随后张开口顺着棺盖缝隙向里面吹了几口阴气。
张道长在上面看的一清二楚,不禁替赵书文捏了一把冷汗,心想如果赵书文不是蚀阴命之人,这两口阴气就能把棺中的活人给吹死。
再说赵书文手持判官笔,紧盯棺口,一颗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只感觉一阵阵黑气吹进棺中,冰冷刺骨,恶臭难当。
过了一会,那女尸见棺中无恙,忽然嚓的一声一把推开了棺盖,说时迟那时快,赵书文看准女尸额头,挥笔猛戳,但因为这一瞬间来的太快,又有棺中的黑烟阻挡了视线,这一下并没有点中那女尸面门,而是戳进了她的嘴中……
赵书文眼见失手,正要拨出再点,那女尸尖叫一声,残白锋利的双手一挥,将赵书文从半空中的棺材里扫了下去,重重落在地上,直摔了个七荤八素,屁股开花,判官笔也掉地上滚到了角落里。
那女尸飞下悬棺,伸出一双利爪向赵书文抓了过来,梁上的飞燕女出手极快,唰唰唰三声,从手中甩出三把梭子刀,正中女尸后背,那女尸嘶叫一声,一把扫掉了背上的飞刀。与此同时,张道长见赵书文失手,情势危急不容多想,从墓顶梁上飞快跃下,手中一把朱砂直洒女尸面门,另一支手拉起赵书文退向了一边,那朱砂落在女尸脸上冒起阵阵焦臭之气,她却毫不知觉,手中长袖一挥卷住了赵书文甩向角落,咚的一声闷响撞在了墓墙上,赵书文只觉得胸口闷痛,哇的一口鲜血喷出,久久站不起来。
那女尸就认准了赵书文了,顿时闻血而至,一双利爪如刀子一般划下,想把赵书文直接插死。眼见赵书文就要死在当下,张道长甩出一根捆尸索正中女尸身上,猛的一拉,女尸被顺势而倒,动弹不得。张道长以为女尸已被捆尸索套中,一时大意,难免急迫,放松了警惕,掏出五雷符正想上前结果了她,谁知那女尸翻身而起,对着张道长喷出一口黑烟阴气,张道长心中大诧,躲闪不急被喷个正着。
这尸气是极阴之物,剧毒无比,活人吸入不死也难。张道长瞬间只觉得头晕脑旋,一股腥风直扑嗓门,眼见是活不成了。飞燕女见师父中招,想救已不及,急的嘴里只喊出了一个父字,只能趁那女尸停滞之机,飞身而起,一招魁星踢斗正中女尸后背大脊,将其踢翻在地,飞燕女急迫的将张道长扶起,只见他脸色发黑,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飞燕女伤心之极,根本没有顾及到身后,那女尸嘶吼一声,腾的一下又飞身而起,竟无大碍。
赵书文刚缓过神来,见那女尸张开嘴又要喷吐尸气,忙的抓起滚落在地上的判官笔,用尽全身力气纵身一跃,挥笔向女尸面门戮去,啪的一声这次正中女尸额头。
判官虽说是笔,但是只有笔名而无笔实,笔尖处并不是绒毛,而是一种特殊材料混合朱砂所制,坚硬无比。这一下直戳入女尸额头中,只见那女尸嗷的一声尖叫,头顶冒出阵阵黑气,惨叫着在地上翻滚。
张道长吃力的说了一句五雷符,飞燕女接过五雷符翻身过去,贴在女尸面门上,只见那女尸顿时像泻了气的皮球一样,绵软倒地,浑身上下如老树皮一样迅速枯竭,就此不动。
赵书文赶紧抱起张道长和飞燕女出了墓穴,只听轰隆隆几声闷响,身后的墓室彻底塌陷,埋了个严严实实。三人回到客栈,赵书文眼见张道长双目紧闭,脸色腊黄,便想出去找大夫,飞燕女却一把拉住了他,哭着摇了摇头,他知道师父是被尸气冲体,哪个大夫也冶不了。
张道长也自知命不久矣,缓缓的睁开眼,哆嗦着从怀中掏出半本残书,交到赵书文手中,嘴角张了张什么都没说出来,就此闭眼去了。
两人处理了张道长的后事,而后分别,飞燕女带了张道长的骨灰回了龙虎山,而赵书文则有更急迫的事,因为和韩家定下的日子只剩最后两天了……
关于爷爷这段往事的记载,到这里嘎然而止,这是这本日记本的最后一页,后面我无从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