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在大雪中,那满天的雪微凉,轻飘飘的落在了我身上。一路走来留下了一个个地脚印,转过头去,那来时的脚印便又被新雪给覆盖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我微微抬起手,那雪便飘落指尖,再渐渐地融化,然后化作雪水,慢慢地从指尖滑落,此情此景,我的心竟才有了些平静。
拍下大氅上的落雪,才缓缓地走回谷去,此处是天衍宗的三山之一“凤栖山”。山常年积雪,只有到那早春,才会消融些许,山中有谷,谷前是弟子们的居所,以及日常训练之地,谷后有一冷泉,一竹林,一竹屋,平日我便居于此。而我是这天衍宗的四长老,掌管着整座凤栖山,山中弟子不过百,不及主山万分之一,因身体缘故,山中事务我都鲜少打理,大部分都是由弟子们管理着,他们也算懂事,尽量少来叨扰我,我的日子倒是过得清闲自在。
师傅在世时,总想让我搬至别的峰,因为觉着这山过于凄冷,怕委屈着我,我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再后来,师傅病着,病得越发重,便时常把我叫至身旁,讲了些我小时候的事,讲到深处时便会笑着望着我。一日,师傅坐我身旁盯着我好一阵,才缓缓开口道:“华儿,那数月你究竟经历了什么!怎会变得这般……”。我低下头,低声地说道:“对不起,师傅,我真的记不起来了”。师傅将我揽在怀中,叹了口气:“你本应活的那般恣意……”是啊,我本该活的那般恣意,可如今却竟如此悲凉。若不是师傅为了救我,也不至于耗尽半生修为,而到如今药石无医,我的错……。
后来,师傅终是不行了,便想将掌门之位传给若风师兄,可若风师兄声称自己德行有愧,竟死活不愿接受,而我又如此,无奈下只能传给那整日游手好闲、摸鱼抓虾的夙和师弟,自接任掌门之位这些年来,可谓是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可怜地他都瘦了不少,好在有若风师兄帮衬着,而我有时也会指导一二,毕竟呢,我还是比他强那么一星半点的。如今嘛,也算勉强堪当。
过几月便是天衍宗招收新弟子的日子了,下山数月的若风师兄不日也便会回来,倒是件令人欣喜的事。林中清静,我喜静,平日里,我或是山中漫游,或于林间,或屋中观书……,日子过的那是真真逍遥。
近几日不知为何格外烦闷,手中的书也看不下半分了,起身,将书放在一旁,走至屋外,看着那些竹树上挂着的雪团团,心里有些不喜,便挥了挥手,那雪团团全都簌簌的落了下来。
不远处传来了哎呦一声,我喃喃道:“莫不是砸到人了吧”,缓缓走至声源处,便看见一身着灰色带着补丁衣服的小小人儿,被一团雪死死的压着,他努力地从雪堆中爬出,可他太瘦太小了,还未爬起又“砰噔”一声倒在了雪堆里。
我走上前去,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只见他抬起头来,那琥珀一般的眼瞳直勾勾的回望着我,看着这双眼睛,我的心竟有些痛,还夹杂着丝丝悲凉,小声呢喃道:“这双眼睛可真漂亮啊!”俯下身,拂去了他身上的雪,将他从雪堆中提了出来,他可真瘦啊!手臂都没二两肉,轻飘飘的。我看着他的脸,皱了皱眉道了声:“真脏”,便想伸手将它擦了去。他微微退了退,道了声:“我脏”,见他如此,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扭头看了看拖在身后被泥弄脏的白色裙摆若有所思地道:“没关系啊,我的裙子也脏了呢!”扶着他的肩将他拉了过来用袖子将他脸上的泥与雪擦了个干净,露出了白皙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