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阵药香飘入房中,一高大但有些瘦削的黑色身影端着一碗药入了房中。
“少主!”那人将药一呈,盯着冷凌寒。
冷凌寒冷眼相向。接过药碗,蹲下了身:“药稀,喝了吧,你别怪我……”
药稀凝视着冷凌寒,又看了看他手里的药。
“这是少主想药稀做的事情?”药稀端过药碗,目光却始终舍不得离开冷凌寒。
冷凌寒点了点头。
药稀甜甜一笑,摇了摇头:“不怪!药稀不会怪少主!”他望了一眼药碗,一饮而尽。将空药碗递给一旁等着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接过药碗,朝着冷凌寒一句:“少主,属下奉命行事,万望勿怪。”
冷凌寒头也没抬,一个‘滚’字,黑衣人自觉退了出去。
药稀不知道那是什么药,只等着发作,毒药也好,别的也罢,终归是不能在留在他身边了。
看着死死盯着自己的药稀,冷凌寒将他扶起,坐在一旁,自己背过身:“药稀,你喝的痛快,不怕是毒药吗,是毒药,你的命就没了。”
“药稀的命本就是少主救的,本早该离开了,少主说的话,要做的事,药稀定然都会完成的,便是毒药,药稀亦甘之如饴,我知道那件事不好,与少主不好,庄主要杀药稀也是情理之中。”
冷凌寒转身:“你没必要这样的,我对你并不好。”
药稀微微一笑低头不答话。
“你回山里吧,我答应了父亲把你送回山里,方才那药……往后,你……你不能说话了。”
药稀才觉喉头有些许刺疼,他望着冷凌寒,点了点头:“药稀知道,药稀听少主的。”
冷凌寒一点头:“我会让思齐无至偶尔去看看你,你乖乖留在那里。”
药稀点了点头:“少主,姐姐和哥哥,你会照看他们的对吧。”
冷凌寒点了点头。
“那山里……少主会去吗?”这几个字出口已沙哑,药稀觉得喉头如万千针扎一般火辣辣的疼。
冷凌寒没有答话,径自离开了屋子。
而后又是那个瘦削的黑衣人进来。
“走!”
药稀乖乖起身,在黑衣人的监督下往外走,他想找思齐,找无至,转头往二人屋子而去的时候,那会黑衣人长剑半出鞘,挡住他的脚步。
“我……想见见姐姐……”他忍着疼开口。
“赶紧走!除非你想死在庄主手里。”
药稀无奈,只得任由那黑衣人如赶狗一般将他赶着往前。
一整日,药稀什么都没吃,日落西山,终于到了山中的庄子。黑衣人将他丢入庄里,一封手书给了庄子里的弟兄,一拱手便离开了。
庄子里的弟兄对药稀已然熟悉,只是此前一直有思齐护着,庄子里的人都知道思齐不是普通的丫鬟,跟着冷凌寒和无至一道长大,地位算的上半个主子,是个惹不起的女娃娃,更何况,未和无至成亲之前,思齐可是他们的梦中情人,讨好都来不及。
当初看着思齐对药稀的事处处上心,已惹得众兄弟心中不悦,如今看着他被像一直狗一样赶了过来,又看着冷侵剑让他们好好看管的手书,那么他们自然也就不客气了。
一条锁链锁着药稀的脚踝,把他锁在了柴房里,此时药稀已经口不能言。
望着门缝里透进来的月光,他仿佛又回到了在医妖子山洞里的日子。药稀似乎觉得自己的眼前更模糊了,到了晚上更加模糊,不知道是白日里那碗药的缘故,还是其他。
他离开的时候没见到思齐和无至,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替他担心,冷凌寒说他们会来看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
药稀被关在柴房里,只有日夜没有时辰,一日只有一餐,夜里冷了便躺在草垛上。看守的偶尔也会带他出柴房晒晒太阳,其实是把他当成狗,让他听他们的话,服从他们的指令,蹲在地上让他跟之前一样狼嚎,他却喊不住半个字,嘴里只啊啊啊喊着,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因为这样虽然会换来他们的嘲笑,却不会有鞭子落下。
他们会将东西都丢远,命令他用嘴叼回来。
他们会将他倒吊着一整日,直到他晕死过去。
他们会半夜突然将他拉出去沉在水里,只是为了看看他能憋气多久。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他们都知道药稀的血能解百毒,轮流着要取他的血,不过他们有分寸,不会日日取。要留着他的命,这是冷侵剑唯一的要求。
药稀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不知道多少次宁可一死了之,也许是在等着无至和思齐,也许是为了冷凌寒……
而这样的日,药稀熬了两个月,终于在第二个月月头,一个夜晚,思齐和无至出现在了别庄里,看到药稀的模样,无至把庄子里的看守狠狠教训了一顿,思齐则是抱着药稀狠狠哭了一顿。
从那之后,那些看守便不再随意打他,只是该骂还骂,该羞辱还羞辱,只要不在他身上留下伤痕。
思齐和无至会偶尔趁着夜色来别庄看看他。他说不了话,思齐便让他慢慢开口,看着嘴型去了解他想要说什么,沟通还算顺畅。
还记得他被送来之后的几日,庄子里的看守喝的很放肆,所有人都知道那日冷凌寒和流鸢成亲了,那一日,他们给他端来了一只鸡,说是少主成婚,普天同庆,也便宜便宜这只狼崽子。然他一口也吃不下。
山里庄子本就无聊,看守们趁着这个由头彻夜饮酒,药稀一个人拖着铁链,离窗口近些,能看到院子里一角的天空,还能看到半分月亮,这同一轮月亮照着他也照着冷凌寒。
他抱着腿望着天,隐约觉得一身喜服的冷凌寒就在月亮里。‘今日你定然是最高兴的……我就知道我不见了,流鸢姑娘定然会消气……’他该是也会如那夜对他那般温柔地对流鸢,或许会更温柔……
正游神,门被猝然推开,闯进来一个人,拿着酒壶脚步踉跄。
药稀起身想缩回角落,却发现脚上锁链已被那人踩住。
“哈哈哈……别躲了,少主今日大喜,这夜半三更,春宵帐暖的,可怜我们还孤清地守着你,你是不是该好好报答报答我……”他边笑着边拖拽这药稀的铁链。
药稀站立不稳,顷刻倒地。他即刻抱着一旁的凳子,那人手上一用力,不但凳子倒了,还和药稀一道被拖着往那人方向而去。
带到那人脚边,他拉起药稀的衣襟往草垛上一扔,整个人压了下去,如今的药稀手无缚鸡之力,让他推开这身强力壮的护院绝无可能。
那人一把扯开他的衣襟,药稀明确知道他绝不是要折磨他。那人托起他的下巴:“长成这样,可不能浪费了……男人……也行……呃”他拖着音,打了个酒嗝,不听使唤的手要往下。
药稀惊恐无比,厌恶至极,他知道他想做什么。此前思齐说过,心有一人,便只此一人,此生此世,便就只有他了。
他只有冷凌寒,旁人绝对不可以!
他无法推开这个人,无法伤了这个人,但他至少还有力气结束自己。
药稀胡乱摸到了一旁的尖锐树枝,趁那人不备,用尽了力,想要刺破自己的脖子,电光火石之间,那人一伸手,树枝到底还是在他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口。
如此一来,那人的酒也醒了:“你,你干什么!”
药稀无力地凝视着眼前这个人。
“狼崽子,狗东西,老子还不稀罕碰你了,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自裁,别怪我没提醒你,留着你的命是庄主的意思,要是违逆了庄主,迁怒思齐和无至,后果你知道的!”那人说完,甩袖而去。
药稀抓紧了心口的衣裳,紧紧抱着自己,抬头望望高挂的月亮,两行眼泪簌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