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丘第二人民医院。
“葛鹏在205病房3号病床,上……算了,阿姨你稍微等一会,忙完我带您去!”
盯着电脑屏幕的前台小护士,抬头看了一眼面前头发花白的小老太太,心软下来。
这么大年纪,还要一个人从乡下赶来看望患病的儿子,可她儿子的病……
小护士领着小老太太慢悠悠地来到205病房。
推开病房门,病床上空无一人,只有半颗被啃过的苹果,安静摆在床头。
病人不见了!
他那种状态能跑哪去?
窗户没关,蓝色窗帘随风飘扬起伏,一阵怪风迎面吹来,混杂着一股奇怪的气味。
小护士皱着眉头嗅了嗅,一股古怪的味道,说不上好闻但让人觉得很舒心。
就像……就像是初生婴儿身上的乳臭味。
……
“到了!花园小区,老江就在这停吧。”
“哎,怎么还往里面开,大领导您不去开会了?”夏大德在车里大声叫唤道。
“还开哪门子会哦,这个点再去,到那只能赶上握手!”
江卫国左扭右拐,把车开进小区,费劲地停进车位。
扶着方向盘,冲夏大德笑道:“老夏,就冲这小两千的龙虾,不介意我到家里坐坐吧?”
“哈哈,不介意不介意,只要下次也别空手来就行!”
夏大德笑着打趣,提上龙虾就下了车。
有意无意,却把两份文件留在车内,没有拿下来。
江卫国看到也没多说什么,抬头平静望着小区单元楼。
“我记得是五楼,没错吧老夏,上次来你家的时候,你儿子才刚刚到我这。”
江卫国拿手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叹了口气,悠悠道:
“岁月不饶人呐,一晃这么些年就过去了!”
“可不是嘛,都过去七年了,那时候他才八岁,现在都长成大小伙子了,自那以后,也没听你再提聚聚的事!”夏大德说道。
“忙!”江卫国低下头解释。
“知道你忙,赶紧上楼吧,大忙人!”
夏大德带着江卫国上了楼,刚到门口,却发现门是半敞着的。
“家里总不能进贼吧?”江卫国提醒道。
“进贼?当家的干哪行你是不知道吗?”
夏大德领着江卫国,毫不在意地进了门。
“就这一面墙,比监控防盗门都好使!”
夏大德走到客厅,指着老婆张红云挂满整堵墙的红色锦旗,毫不骄傲说道。
江卫国一一扫过锦旗勋章,不住点头。
竖起大拇指,不吝夸奖赞叹道:“嫂子可真棒!”
“滚蛋!”
夏大德拎着龙虾往冰箱走去,猜测说道:“估计是小衍上学走的急,门都忘了关就下楼了。”
“房间就这么大,老江你自己看,我先把龙虾放冰箱里。”
“好,我先随便转转!”
江卫国慢慢踱步,打量起眼前这不大不小,三室一厅的小家庭。
干净明亮,温馨舒适。
有了家庭,到底还是不太一样。
想到夏大德文件不愿将文件拿到家里,江卫国不禁怀疑自己的决断。
举荐夏大德真的明智吗,他的孩子才只有15岁,万一发生什么不测……
可除了他,河丘现在还有谁能够胜任?
“老夏,我上过来,这厨房没这么大吧?”江卫国晃悠悠地走进了厨房。
“你也不看家里现在谁做饭!”
夏大德边说边打开冰箱,往里一看,心里顿时一沉。
家里不会真招贼了吧!
打开冰箱前,夏大德还想着冰箱里满满当当,犯愁不知道龙虾该往哪里放。
可当他拉开冰箱门,他发现自己想多了。
玲琅满目变成了满目狼藉。
冰箱保鲜层内,瓶瓶罐罐东倒西歪,食品袋污七八糟。
无一例外,全是空的!
牛奶喝光、面包吃净、蔬菜只剩菜梗、零食只剩包装。
而鸡蛋连壳都不剩!
“老江,你这几年在河丘都干了什么,贼都偷到警察家里了!”夏大德朝江卫国怒吼道。
他不知道下班该怎么向张红云交待,只好气冲冲地朝江卫国发泄。
而此时,驻足在厨房门口的江卫国,根本听不到他在大喊大叫什么。
因为他现在看到的诡异画面,江卫国觉得,在他死之前,还会再回忆上无数遍。
一个白白嫩嫩的小男孩,赤身裸体站在地板上,正抱着一块半生不熟的肉排,啃得津津有味。
最诡异的是,男孩的肚脐眼,往外还延伸出一条粉红色、湿漉漉的脐带。
脐带不长不短,刚好耷拉在小山雀之上。
而男孩身高,江卫国目测了一下,才刚刚到他胸口。
……
野草一岁一枯,如何能够像红杉银杏一样,历经千年不倒;
蜉蝣朝生暮死,如何能够如乌龟鲸鱼一般,知晓春秋冬夏?
答案是不可能的,野草就是野草,蜉蝣就是蜉蝣。
基因决定了他们的种类、形态、行为与寿命。
所以野草永远不会像大树,除非脱胎换骨,从细胞层次和基因层次变成大树。
人类也是一样,人命有时尽,人类所有的细胞基因都是相同的,内在决定人类只能是人类。
灵丹妙药之于人类,有如施肥灌溉之于野草,使其壮使其旺。
但野草终究还是野草,年岁一到,自行消亡。
但人类细胞也有例外,比如基因突变后的癌细胞,便可以做到无限增殖,无限分裂。
如果人体细胞全部被一种奇特的癌细胞所取代,比如具有异能的癌细胞。
会不会突破人类细胞只能分裂50次的极限?
可不可以永远的活下去?
男孩抬起头注视着江卫国,眼神木讷,嘴里片刻没停,还在啃食着手中的肉排。
江卫国小心翼翼地退出厨房,不敢惊动他分毫。
咽了口唾沫,转过身来,江卫国看到了朝自己怒喊的夏大德,看到了满目狼藉的冰箱。
他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嘴张了半天,最后只是指着厨房说道。
“老夏,你这二胎什么时候生的,长得跟你挺像!”
“说什么屁话,我这条件敢生……”
夏大德话说一半,就看到一个赤条条的男孩,手里啃着肉排从厨房走了出来。
那男孩显然也注意到了夏大德,缓缓停下脚步,放下手里肉排,恍恍惚惚、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声。
“爸!”
“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