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花了三四个小时的时间,十一分队诸人才差不多整备好,准备继续上路了。
这三四个小时的时间里,除了收拾还能够利用的道具,找回跑丢的马匹,最主要的就是救助因为灵界的渗透而没能承受住巨大精神冲击的人们。在两界交融中顶住了灵界中大量泄露出来的精神力而没有崩溃或者陷入昏迷的,只有博宁·卡迪尔、巫菘蓝以及楚翌三人,其他的人包括另外两个十一分队的左丗,也都没能顶住这精神力的风暴带来的冲击。
三人救出来的,仅仅只是陷入昏迷的人,除了斯玛什·特洛伊安以及闻果然之外,只有三名盗贼小弟,其余的十几位盗贼,包括引发这一灾难的罪魁祸首,那个盗贼的头头,全都在灵灾中丧生了。经过了巫菘蓝的紧急救助之后,只有斯玛什与一名盗贼苏醒了过来,其余三人依旧在昏迷之中。
为了了解清楚到底在卡兰克斯堡究竟发生了什么,卡迪尔队长对这位醒过来的盗贼小弟进行了审问。没有什么抵抗,或许是同伴几乎全灭已经给他带来了足够的压力吧,这位名叫蒙特库科利的盗贼,十分干脆的把他知道的一切都供了出来。
蒙特库科利原本是卡兰克斯堡地区的一处有着古老历史的聚落遗民。那是个历史可以追溯到战国时代的古老聚落了,传说是夏国的大贵族在战乱时举族搬迁到此定居。在此居住的人们都是世世代代生活在此,很少与外界沟通的顽固不化的硬石头,就连楚国,在他们的眼里也不过是一群窃国贼罢了。即便外界已经因为库尔特人所带来的灵装技术而变得翻天覆地了,他们也依然在自己的一方天地中,过着自己的怡然自乐的生活,就连之后建立的“左丗”之名,也仅仅只是有所耳闻,根本也不被当作一回事。在战争中,由于靠近着落日山脉,可以预料到很快就会成为沦陷区的他们,却拒绝了楚国的迁移命令,要誓死保卫自己古老的聚落。其结果?当然是抵抗无效了。在聚落陷落的最后关头,不想与土地一同丧生,想要保住自己小命的这伙人,最终选择了背弃村子逃亡。万幸的是,库尔特人沉迷于搜刮聚落中积累的财富,屠杀聚落里残存的老幼妇孺们,而无暇追杀他们,他们也就侥幸的空逃到了卡兰克斯堡。那时,蒙特库科利便是逃离了家乡,背弃了亲人的那群人中的一员,那年的蒙特库科利年仅14岁。
然而,卡兰克斯堡的人们,并没有因为他们的难民身份而收留他们,反而是将他们以逃离战场的罪名,以逃兵的身份统统关入了卡兰克斯堡的监狱内,只不过因为库尔特人兵临城下,无暇处理他们,所以只是关押,并没有立即审判,处决。卡兰克斯堡在库尔特人的围攻下坚持了三周,在最后,终究无法抵抗库尔特人的攻势,面临城破家亡的卡兰克斯堡人,将老幼妇孺统统秘密的送出城外,其中也包括了在监狱中关押的囚犯们。
囚犯们连同卡兰克斯堡难民一起来到了古河口市之后,接着被关到了古河口的监狱中。直到战争结束,他们都好像被遗忘了一样,就这么一直的被关押着,哪怕古河口发生了惨绝人寰的巷战,他们也依旧被关押着,不闻窗外之事。直到战后,卡兰克斯堡难民决定迁回故地,而作为卡兰克斯堡罪人的这伙人,也随之被重新带回到了卡兰克斯堡监狱。时至今日,在狱中生活了近十年的他们,已经几乎没人知道他们究竟犯的是什么罪了。重罪犯,一直被关押在狱中,只知道这几点罢了。也没有人会愚蠢到,问被关押的犯人自己犯的是什么罪。他们的罪名,已经被历史的尘埃所掩埋,早已经变得无人知晓了。知道这段过往的人类,基本上早已经死绝,无论是原先卡兰克斯堡的战士们,还是那个古老聚落的幸存者,都已经不在了。这些囚犯也随着他们的罪名一起,被遗忘在了人世间的最底层。
原本应当是这样的,他们也都大多接受了最终老死在狱中的命运。可是,有一天,就是前不久,有一个外人来到了卡兰克斯堡监狱内。看起来不像是卡兰克斯堡本地人,更别说是狱卒了。他从何而来,如何进来的,没人知道。但是,那个神秘的男人这么说道:
“我是了解你们的冤屈的人。可是外面的人们却早就把你们的存在,你们所承受的不属于你们的罪名完全的遗忘了。想要复仇么?想要重获自由么?如果你们能按照我说的做的话,我就能给予你们想要得到的一切。”
男人提出的条件是,以十余人为单位结成小团体行动,两周内只能够在卡兰克斯堡周边五十公里内行动,只有这两条。除此之外,出去之后想要干什么,是杀人还是抢劫,他都无所谓。
囚犯们没有拒绝的理由。在狱中带了十余年的他们,从天上突然掉下来一个可以带领他们逃出生天的奇迹。没理由放手,没理由不去做。
神秘人给了每组人的老大,各自发了一把匕首,并且嘱咐他们,不到生死攸关的时刻,绝对不允许使用。倘若遇到了有着神秘力量的一群人,虽然人数极少但是却有着变戏法似的力量的话,那么不要犹豫,对着他们使用这把匕首就好了。据他所说,这把匕首有着消灭这世界上一切人类的力量,然而只能够使用一次,一定要使用在关键的地方。至于使用的方法,却只留下了“当你想要使用它的时候,自然便会懂了”,这一难懂的话。
就这样,他们被放出了卡兰克斯堡监狱。大概一共有接近二百人,分成了十几组。当他们被放出去的时候,整座监狱一个人都没有,没有狱卒,没有警卫,就好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根本就是座无人把守的空监狱。来到了卡兰克斯堡镇上的时候,镇上正在发生着不明原因的暴乱。不明身份的人们在互相厮杀,房子被不知道谁点燃,整个镇子都在燃烧。处于如此巨大的混乱中,自然也没有人发现这区区不到二百人的逃窜。
很轻松的,很成功的,所有人都逃出了监狱,逃出了卡兰克斯堡,甚至还在镇上的仓库里搜刮到了足够装备所有人的各式各样的武器。在离开了卡兰克斯堡之后,神秘人给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
“如此一来,你们便重获新生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所寄托与你们的期望,也应当很快就会完成吧。”
蒙特库科利不是很懂,那个人口中的“期望”是什么。究竟为什么他要把这么一百余被人所遗忘的囚犯全部都释放出来,他所寄托在这一百多囚犯身上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目的。不过愚钝的蒙特库科利并不能够理解,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理解。而他所给予的那把匕首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力量,也没有人知道。聪明些的头头知道,把匕首封存或者干脆就扔了,但是也有着笨到难以理解的头头,会真的把这把匕首拿出来使用。
“我曾经跟老大聊过,说我们不要管那个神秘人说的话,把那个匕首扔了就好了。可是老大他或许是贪恋那个神秘人所说的‘消灭一切’的力量吧,他不肯放弃那把匕首,并且还是使用了出来。我是不能理解,你们能不能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
蒙特库科利的字里行间透露着后悔。后悔他没能够劝阻自己的老大。
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呢?巫菘蓝为了能够让从来没有接触过灵装、灵力与灵界的蒙特库科利也能够理解,思考了片刻后,回答道:
“首先要说明的是我们所居住的这个世界的构造...人类所生活的,万物所存在的,这个世界,其实并不是完整的世界。这是被称作‘物质界’的,完整的世界的其中一半。
“因为只存在着物质,也只容许物质存在,所以被称作是物质界。可是,随着生物的出现,终有一天物质界开始产生有思想的动物,也就是人类。人类的大脑所产生的精神力量,将物质界与另一个原本永远都不会与物质界相交的,平行存在的另一个世界所连接了起来。
“那便是‘灵界’,一个完全有精神力与纯粹能量构成的世界。没有实体,没有物质存在,灵界与物质界的关系,就好像一张纸的正反两面,正面的纸上有着图画,而背面的纸上有着阴影,就是这样的一种关系。原本两界是互为背影的存在,永远都不会交融的平行线,可是有着精神力量的生物的存在,将这一平衡打破了。
“然而,早期的人类由于数量不足,精神力不够等等的缘故,人类的精神力并没有强大到可以捅穿这张纸,打破两界之间的壁障的程度。可是,有一天,库尔特人出现了。
“没有人知道库尔特人究竟是怎么出现的,就好像突然从天空中掉下来一群库尔特人一般。那是长有可以沟通灵界的尾巴,半物质半灵质的异种生物,虽然长有人形,与人类的外表基本上没有任何的差异,可是从根本性上,库尔特人可以说是不属于这个世界。不,既不属于物质界,也不属于灵界,就好像是生存在书页之中的蛀虫一般,是异常的,不被容许的存在。
“倘若人类可以更早的发现这个事实,该有多好。”
巫菘蓝叹气道。
“接下来我要讲的,是一般人不可能知道的故事。可是你是亲身经历过两界之间界限的崩溃的人,是用自己的意志对抗过灵界意志的人,是在异界的精神压力下依旧保持了自我的人。就好像我与队长,还有那个新人女孩一样。所以,我觉得你有资格了解这一切的真相。做好听故事的准备了么?知道了这一切之后,你就再也无法变回作为普通人类的那个蒙特库科利了。”
蒙特库科利看着巫菘蓝的眼睛,咽了口口水。
“说吧,我尽力去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