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伯在家门口的两棵榆树上横绑起两人高两人宽杨木椽,是解刨猪的地方。赵师用刀在猪的两后腿跟处,各挑出一个口子分别挂上两个铁环钩,自己提起一条猪腿,叫二军提起另一条猪腿,三伯帮着抬着。赵师说了声“上”,三人把白生生的大肥猪倒挂在架子上。
三伯点着旱烟冲赵师说:“赵师,吃一锅子烟,歇歇。”
赵师摆了摆手,“不敢歇,趁热把下水给取了。”说着就用小刀在猪下腹上戳了一个小洞。
“下来要吹猪了。”二军给我们说。“赵师是行家,基本上一口气就能吹好。”
建建说“好啊。我今天要看看.......”
只见赵师从兜兜里掏出一个木陀螺,装到裤子口袋,喊着,“碎娃走开,碎娃走开。别挡路。”走到猪前,双手扒开肉洞,嘴紧紧贴上去,“呼呼”冲猪肚皮吹气。我们静静瞪大眼看着,大气都不敢出。只见赵师一口气吹下去,猪肚子渐渐鼓起来。他用鼻子深吸一口气,双肩不动,双手背后,肚子一鼓一缩,猪的肚子不断涨大。赵师双手示意打猪,二军灵醒捡起一个木棍,在猪的肚子上有节奏的敲打起来。赵师右手伸进裤子口袋,拿出木陀螺,嘴猛地一后闪,木陀螺就塞进猪的白肚子肉洞里。
“好。好。”三伯叫好说,“老赵啊,老赵。难怪大家都叫你是‘一口闷’,名不虚传啊。”我们都叫好。
赵师喘了口气,“吃一锅子。”要过三伯的烟锅。装烟、点烟、抽烟。“你这猪大.......给你要两块钱,要少了。”
三伯说,“再吃一锅子烟,就是加钱了哈哈哈。”
赵师说,“两锅子烟值个撒钱?一斤肉值多钱?这账你算得好。”
三伯说,“你手艺好,多杀几个就出来了。”
赵师把烟锅递给三伯来到猪前,挥起杀猪刀上下左右把猪身子上没有铲净的杂毛剃了干干净净。建建说“这是给猪剃头呢。”
赵师说:“看这娃灵醒的,你要过年,猪也要过年啊。要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啊。人家原下人笑话咱塬上人用唾沫洗脸哈哈哈。这娃脸白净,将来能寻下个好媳妇。”建建说我哈碎着呢。“碎撒?家里人哄你,不想给你娶媳妇。你回去问你大他咋有媳妇?”
建建说,“我大的媳妇就是我妈,没有我妈就没有我。”
二军笑了,“叔,别惹娃。娃碎着呢。”
赵师几个都笑了。
“开膛。”赵师用刀在猪肚子上比划了一下,就从猪屁股上犁了下去,肉随着刀节奏快慢就分开了。赵师猛地一头扑到肉的开口处,用嘴急速吸起猪的板油........
二军也上去吸,抹了一脸的猪油。赵师笑嘻嘻的拉开他,“凉了,不行了。”用手指在划开的肉上比划着,“四指半膘。”
建建冲上去用手比了一下兴奋的冲我说,“六指膘,哥,你试试啊。”
我用手试了试,“四指膘。”建建不信,把我的手抓住再试,“五指?四指?你骗人。你在最薄的地方比的。我在最厚的地方比的。”
我哈哈哈笑了。三伯说,“别耍了。谁要猪尿泡?”
我说我不要。健健也说不要。
三伯说,“没人要我要,过年我给亲亲娃耍。”
赵师说,“你想耍就说你想耍,可说给亲戚娃。老三,我给你把猪尿泡割下来,来哎哎。用扫帚棍赶紧吹涨。把小时候没耍够得就耍够。”
三伯笑着接过猪尿泡,叫建建吹涨。
赵师喊开了,“盆子,哎,盆子。”三伯应承着把大铁盆端过来,赵师把猪下水一件一件的放到盆子里,“再弄个盆子,一会要翻肠子啊。”三伯连连应承着,就喊建军。二军说,我哥不在。
三伯就骂,“狗日的,给他娶媳妇还不见回来。”
三妈说,“今儿个秋草叫去买衣服去了。”
三伯把烟锅在鞋底磕了三下,“你就惯娃!你就惯娃!杀猪都不暗管,看把我挣死就好咧。”
他媳妇一下子来了气,“你说是谁惯的娃?男娃要他大管,你不管,可说我惯的。没本事只会拿我出气。”
赵师忙劝道,“都少说几句,人说吃了腊八饭人就糊涂咧。今儿个都腊月二十六了,遇上家里添人添丁的好事儿,你老两口不高兴糊涂还致气呢?”
建建对我说,“就是的,添人。”
我说,“你咋啥都知道。”
建建说,“三伯成天说的话么。”
三伯笑了,“还是建建乖,来,伯把猪尿泡给我娃耍去。”
建建接过吹的象气球一样的猪尿泡,高兴的叫我,“咱耍一会。”
我说,“耍猪尿泡会尿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