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学校进行越野赛,和合说外班都挺厉害的,肯定拿不了名次。
我不相信。
和合说真滴。
我们分析了路线:从汉陵公社往北沿着乡间路跑到中韩村,穿过平店公路,然后由中韩村四队回转石子路返回学校,全长6公里左右。
“有捷径啊。”我猛地计上心头,“大象他家就在中韩村四队,你可以藏到他家,等大家跑过来了,你加入期间就好了,就剩下一半路程,他们肯定没劲了,你一定拿上好名次的。”
和合想了一下说,“可以。给大象说一下。”
大象听了说:“呵呵呵行吧。我家老有人,就是我婆不让生人进门。你就说是我们同学好朋友就行了。”说完就嘿嘿笑了。“不要让人知道了。”
越野赛还未开始,在运动员进行曲的陪伴下,我和和合逆着人流悄悄溜出校门。
原上的冬天,道路两旁的树木光溜溜的排成一行,成片成片的冬小麦,在寒风中摇曳着干枯的叶子坚韧的活着,脚踩在上面象柔然的地毯。
和合说:“冬天的麦子不怕压,过去生产队还让老汉用碾子去碾麦防止疯长。明年春天麦子起身,要是踩上去就完了。”
“为啥?”
他俨然一副老农的样子,“麦子要起身,要长高分蘖要传花授粉长麦穗,你不懂,还是农村娃?”
“谁给你教的?”
“我大嘛。当了好多年队长的人,种庄稼是一把好手。”他骄傲起来,“当年我大参加去大寨参观学习过。我队上的社员都说,我大当队长时,我队社员的日子蒸蒸日上哈哈哈。”
“你大......”我想不出合适的词。
“我大当队长和上面的意见不一样,人家讲政治,我大就讲产量。上面要求种棉花,我大就让在梁梁上套种红薯,原来好多地不种玉米,我大让凡是能浇上水的地全部种玉米,半夜三更浇地,好多人偷懒,我大就睡到地头.......每年光红薯一个人就分了好几百斤,玉米还能搭肩着接济一下。家家都有余粮。我大就是干活的,不会巴结人,现在地分了,人也老了。”
“大寨咋样?”我好奇的问。
“我大说好着。和咱这儿一样。去了人家都不说撒。”
“我小时候老听大家说顺口溜:老陕爱参观,回去不动弹。”说着说着我们两个哈哈哈笑起来。
到了大象家门口,两个人浑身都湿了。两头奶牛低头吃草,一头牛抬头望着我俩,冒着热气的大粪从屁股里拉出来,刺鼻的味道呛得我两个捂起鼻子,只听得脚下的牛粪霹雳啪来的作响。
“谁呀?”大象他婆的声音,“出去。出去。”
“婆。我们是大象的同学。到你家换一下衣服......”我解释道。
“走走走,撒哈东西。大象大象。都说是大象的同学。”老婆窸窸窣窣的从里屋出来。
参加越野赛的同学“通通通”的从大象家门口经过。
“快。快。”我低声叫和合,“脱衣服,脱衣服。”
和合急急忙忙脱棉衣,剩下短裤短袖,三头奶牛好奇的看着他。
大象他婆骂开了,“走走走,跑到我屋里脱衣服干撒?”
和合不由分说跑了出去,旁边几个妇女看见和合从大象家里跑出来,惊讶的叫起来“呀,看看,一个娃从那儿跑出来啊。”“就是就是,那个娃是大象啊。”“对对,是大象是大象。不嫌冷啊。嘻嘻嘻”
我抱着和合的棉衣冲着他远去的背影高喊“加油加油。”
那几个妇女又喊起来,“有人抱衣服。”“谁家娃跑把衣服丢了?”
我狠狠的瞪着他们“别胡说。”
他们一下哑了。
我抱着和合的棉衣,气喘吁吁走到了学校门口,班长冯晶生气的对我说:“作弊很不好。得了奖也不光荣。”
我说:“谁作弊?”
他一扭头,“人家都谣成会咧。说咱班有人从半路跑的。”
“谁跑咧?我跑的?”我不理他,就到宿舍方向去。
“你?”他在我身后嚷嚷“小心学校处理你们!”
晓峰到宿舍门口接我:“快快,你要把和合冻死呀。棉衣服!”
“给。”我一把一堆衣服推到他的怀里,感到自己头上汗津津。
和合用被子包着自己,浑身打颤“快点,瞧你头上冒热气,快把我冻死了。”哆嗦着穿上衣服,“哎呀,额滴神啊。衣服这么冰啊。”
“跑了多少名?”我急忙问。
和合说:“别提了,开始是第三名,后面有人喊,我就让了......”
“第几名?”
“没有进前几名。”
“幸亏没进,不然的话就麻烦了。”晓峰悠悠的说。
“下次不敢了。”和合低头嘟囔着,在床上比划起来。“动动就不冷了。嗨!嗨!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