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信懒得跟这种人说话,浪费口舌,以正常人思维跟一个会说人话的畜生思维争辩,实在很累。
“反正不管怎么说,我受他所托,而你学不学我就管不着了!”王镇恶无所谓道。
阿信竟无言以对,冷冷说道:“我看你年纪不大,人也爽朗,怎地只讲胡话,蛊惑我心!”阿信直摇头,眼前这王镇恶对他虽有救命之恩,但他一言一语还真是天马行空,凭空想象,没半点儿靠谱的。
世上哪有这种好事儿,阿信从来不信天下有免费的午餐。
阿信鄙夷的看着花花嘴王镇恶。
王镇恶还想换个说法再说道说道,但看阿信一副油盐不进的鸟样,也不再费口舌,喝道:“随你去吧!”
阿信对王镇恶这汉子无任何好感,二人言语甚少,他始终觉得王镇恶在以一副虚假的面具伪装着自己,明明是个山中打猎的猎人,偏偏装出一副名门之后,道派传人的高人模样。
而且,王镇恶这厮还特爱喝烧酒,一天有半天时间醉在酒中,大讲从前风光,阿信一句也不信。
王镇恶年纪比阿信大上不少,浑不在意礼数。阿信常见王镇恶陷在酒中,不能自制。
“酒麻木”这个称呼在阿信嘴里便脱口而出。王镇恶酒瘾可不比十把刀老五浅。十把刀老五多是借酒浇愁忘往事,而王镇恶则是纯粹的喜欢,一日不喝浑身不畅,瘾大难戒。
开始,王镇恶还存有几分高傲,感觉“酒麻木”这个称呼是对他的极大侮辱,不过,后来阿信一口一个“酒麻木”,王镇恶听烦了,最后也听顺了,懒得管了。
“你算一算,这几日,我该付你几两银子。”阿信问道,在这山中三日,吃喝都在王镇恶身上。
既在这影子岭中,没个正当师家,阿信也不想再耽搁时间,寻思赶早下山,遍寻名山大川,拜个师家了事,学个本事。
这日大早,寒风劲吹,雪还未消,冻雪三尺,正是赶早下山好时候。阿信穿了厚衣提了枪,收拾妥当,准备趁早下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王镇恶是条闲汉,在庭院中扫雪,正当悠闲。
听了阿信此说,王镇恶冷笑道:“我真当我是世俗之辈。”他自顾自扫雪。
阿信以嘲讽口吻,紧忙说道:“我早看出你不是一般人物,只是你我机缘不足,多多谢你几日款待。”
阿信虽不喜欢王镇恶,但王镇恶这几日待他是真不赖,吃饱喝够油水足,肚皮都肥了一圈。
“嗯!”王镇恶淡淡应了一声,“既然你王八吃秤砣,铁了心,那我再行一回好事,送你下山。”王镇恶也不多话,伸出右手,打开右掌,只见右掌内一个“玉”字封印式。
王镇恶眼神微变,左手掐个法诀,嘴中咕咕囔囔念叨。“玉”字封印式泛出淡绿光芒,萦绕红白黑三丝色线,勾勒出一道猩红玄门。
煞是神奇,阿信看呆了。玄门之上仙符涌动,神咒缥缈,雷霆交织,神兵惊动……区区手掌之上,展现的是一副上古仙神战场。
玄门大开,飞出一只信火翼,一种崇尚源火流,以源火流为图腾的古兽异鸟。
信火翼从玄门飞出,越变越巨大,乖巧落在王镇恶面前。
此种神迹,已远超十把刀首领大哥的术法。阿信眼睛都看歪了。
信火翼头尾长七八丈,两翼十三四丈,通体赤红,如鲜血泡染,上古异种之风凛然而现。信火翼低鸣一声,蹲下鸟身。
王镇恶拎着阿信跳上信火翼宽阔的背脊羽毛之上。信火翼再低鸣一声,纵翅飞入云中。
“这……这……这开玩笑吧!”阿信至此时也不相信这巨大的鸟儿是真的,简直颠覆了他的三观。
他从未见过信火翼这般巨大的鸟,更从来有机缘坐在大鸟背遨游云中。站在信火翼鸟背跟首领大斩刀刀身上完全没得比。
站过信火翼的背,才知道大斩刀的刀身有多糟糕,简直云泥之别。
王镇恶摇了摇头,叹道:“这算什么,古有大青天一飞冲天十万里,击水而去百万里,口衔云梦之水,腹含八千冥界。”
“是真的?”完全超出阿信的认知,下巴都惊碎了一地。
“酒麻木,你可别开玩笑,我胆子小。”阿信惊道。
王镇恶很是失望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独自成长的人不受神明的启示,永远在生存之内徘徊挣扎,口不离钱的小子,你长大了,也堕落了!”
阿信摊手苦笑,自嘲道:“我活在底层,最大的愿望就是吃饱一顿饭,你竟然告诉我神的启示,还真是虚无缥缈,天方夜谭!”
王镇恶轻“哦”一声,略有吃惊道:“原来你受过这般苦罪。”
阿信本想发泄一番,说道说道,但又按捺住了。
这时,信火翼正在云中翱翔,信火翼身下千山竞过,云缠雾绕,山河万千踩踏脚下,云中飞遁恰似得道仙人,阿信胸中自生一股豪壮之意。
“呔,云中那厮,俺是罗刹洞府主人虎行丘,天寒地冻,何不来我洞府喝点酒水,暖暖身子!”突然,云下一处山府传来阵阵啸音,穿风破云,传到王镇恶,阿信耳朵里。
阿信循声望去,雪覆冰盖万山之中一座黑山成点,妖气腾腾,孽气十分。妖气凝而不散,孽气合而不同,此妖山在群山之间格外扎眼。
“啊也!是妖怪邀我俩吃酒喝茶,这是那妖怪的道儿,要吃我俩呢!”阿信大惊失色,妖怪厉害他是晓得,在十把刀时,就有不少神通广大的兄弟被妖怪摄了去。他又听说妖物极尽残暴,吃人时生吞活剥,扒皮抽筋,受尽磨难而亡,所以怕得要死。
倒是王镇恶哈哈一笑,对阿信道:“有虎家兄弟请我吃酒,我怎好意思拒而不受。”
王镇恶又嘹亮一声,爽快答应:“那边虎儿,影子岭王镇恶来了。”
阿信叫苦连天,劝说道:“哪个猫儿不偷腥,哪个妖怪不吃人,要去你自个儿去,我找个地方下了,不跟你去了!”
“诶,我已经答应了,我去你不去即是失礼,失礼怎好再见周山妖兄妖弟,况且我和虎儿历来交好,切莫坏了虎家好意。”王镇恶说罢,招呼一声,信火翼调转方向,径往那座妖山飞去。
阿信脸皮煞白,寻思道:“我还没看透这厮,原来他和妖物狼狈为奸,沆瀣一气,送我下山是假,送我入妖口是真,遇见这么个人儿,真怕要成下酒菜了!”想到这处,阿信简直都要哭出来了。
“走,跟我去一趟,涨一涨见识!”王镇恶笑道。阿信叫苦不迭,王镇恶也不理会。
连绵三月不止歇的雪,把绵延千里的巫山山脉变成一条乾坤玉龙。信火翼缓慢下落,将要到妖山山头立住。王镇恶拉拽着阿信的手百丈高空一跃而下,稳稳当当落在六七尺厚的积雪上。王镇恶口中一阵梵音响起,信火翼望天南海北飞入。
王镇恶再小施一个法,二人踏雪而行,踩踏白雪犹如云端行走,这种奇妙享受阿信哪有心情体会。
眼见妖山在前,阿信更是叫苦连天,哭爹喊娘,暗道:“他和妖怪有一手情意,我真瞎了眼睛没看破,我千小心,万小心,最后也还是落个身陷妖口的凄惨境况,还不如哥哥们去得轰轰烈烈。”
阿信的身体不知何时被下了身不由己的术式,心底直想乱拳打翻王镇恶,逃之夭夭,奈何身子不受使唤,愣生生跟在王镇恶身后,走向妖王洞口。
“酒麻木此獠肯定是之前被我小视,他不言说,藏恨在心,特来此处献我给山中老妖,活络关系。”阿信恨道。
二人稍行半晌,十七八步。“轰隆”一声巨响,二人面前三四丈石门轰然洞开,积雪簌簌而落,露出黑洞洞,深幽幽,暗无天日的洞穴。
洞内叽里呱啦走出两个青面獠牙,长嘴黑毛的持叉小妖,修为低下,喽啰小厮,长得敷衍了事,怎么丑恶怎么长,怎么凶煞怎么长,一点儿也不顾及他人感受。
阿信脸都吓绿了。
“王老哥,俺家大王邀你去吃酒!”两小妖一个叫鸡飞狗跳,一个叫狗跳鸡飞,恭恭敬敬对王镇恶躬身行礼。又对躲在王镇恶身后的阿信挤眉弄眼,神色异样。
王镇恶昂首挺胸,腆着肚皮,趾高气昂道:“我跟虎儿历来交好,他硬要请我喝酒,我不敢不受。”
鸡飞狗跳,狗跳鸡飞两小妖乖巧得很,边在前带路,边说道:“王老哥不须跟俺家大王客气,俺大王请吃酒,不消王老哥出下酒菜!”
阿信差点吓尿了,低声骂道王镇恶道:“人面兽心的畜生,不是个人!”
不等王镇恶说话,鸡飞狗跳道:“今个儿俺家大王起兴,架了口锅烧水,下了油,放了盐,水烧得咕咕响了,喝了口酒,割了块地皮烫熟来吃,俺大王直说无肉不欢,嘴里淡出个鸟儿来,正巧,俺大王神息探百里,发现王老哥正飞天上,特叫王老哥你来喝闷酒,不成想还带来个好伙食,片片割了片片涮,俺大王肯定吃得欢。”
狗跳鸡飞也在旁唠唠叨叨道:“早都说了来俺大王妖府不消带伙食,王老哥客气了,王老哥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