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仲云,邓蝉玉心中又充满了希望,又有人来了,看燃灯的表现,来的人让他非常忌惮,却不知道又是何方神圣。
人生处处充满变故,燃灯已经算是准圣,那这又是谁呢?
多宝?孔宣?总不会是圣人吧?
圣人未出,祥云满天,紫气东来,现在乌云紧压,怪声不断,断不是圣人亲临。
燃灯虽然如临大敌,却还没有慌乱,周身鼓胀,长袍无风自动,红剑颤鸣,似欲脱鞘而去。
马善与温良互视一眼,忽然齐齐向断壁处跃去。
外面是敌是友尚未分明,但总比必死的下场要强上一点。
人再陷进绝境之时,总会拼死一搏,但如有一丝生机,锐气便失。
燃灯未动,灵宝却已急叫道:“师叔,灯。。。。。。”
话音刚落,却见马善,温良已踉跄而退,好似看到了更加可怕的事物。
灵宝,王仲云顾不得对恃,扭头看去,便看到了本来冬日里看不到的一种动物。
残桓断壁处已爬满了蛇,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蛇,蛇头狰狞晃动,蛇信丝丝吞吐,如自地狱中汹涌而出。
房顶,屋檐,地下泥土裂动,无数的蛇拧动翻卷,仿佛都从冬眠中苏醒,他们进了蛇窟。
邓蝉玉呼吸都仿佛停顿,全身冰凉,王仲云,灵宝也好不到哪去,如果是平时,再多的蛇也不会让他们惧怕,今日却不同。
这些蛇不会凭白无故而来,他们怕的不是蛇,而是操蛇之人。
突听燃灯长笑一声,长身而立,负手喝道:“本座道是谁来,原来是你,今日既然相逢,为何不早点现身相见?”
黑暗中也有一声咯咯地笑声响起,竟像是一个女人捂着嘴羞涩的声音,纯美又甜腻,只听见笑声便会让人会不禁去联想那张脸是何等的美丽。
然后便有乐声响声,似是埙,却不沉闷,如风轻拂竹林,吹过草丛,夹杂着友人相逢的淡淡的喜悦。
却打草惊蛇。
檐下,房上,壁旁,无数的蛇忽然窜起,乌光四射,闪电般直扑燃灯。
室中剑光亮了一瞬,忽见红光耀眼,眨眼消失,长剑仍然负于燃灯背后,地上却躺满了蛇尸。
好快的剑。
燃灯果然是燃灯。
乐声突止,惨惨阴风微淡,黑暗中已缓步走出一人。
王仲云见过很奇怪的人,这个世界什么样的人都有。
但这个人却是他见过的最奇怪的人。
神蝠遮云棉袍,下面却是绿色长裙及地,绣着牡丹的湖青缎绒棉鞋,未挽发髻,乌黑如瀑的秀发自然垂落,红艳的唇,白生生地脸,一个双十年岁的绝色佳人。
她的步伐有一种奇特的韵律,似蛇在舞动,眨眼间便走至进前,停在燃灯十步之外。
她的眼神很奇特,明明很明亮,却让人仿佛感觉她永远都属于黑暗,深遂,会让人沉沦其中。
她的笑声也很怪异,明明在笑,却让人觉得像是看着一只蛇,如今她正羞红着脸颊看着燃灯,笑如邻家少女。
她有一种奇特的魅力,会使你感到危险,却又情不自禁的去接近她。
“千年不见,想不到燃灯道兄风采更胜往昔,真让人欢喜不限。”
燃灯却一点欢喜的样也也欠奉,冷冷道:“玄蛇道友,彼此彼此,本座也是欢喜无限。”
玄蛇娇笑一声,四下望去,马善,温良也算是胆大凶恶之辈,对上她温柔的目光却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战,垂着手抖个不停。
玄蛇又望向灵宝,灵宝火尖枪掉落于地,双眼发直,痴痴地看着玄蛇,又露出了当初初见黄飞燕时流露出的目光,他整个人连同灵魂似乎都被吸入了玄蛇的眼眸深处。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即便是变成了哪吒般的青莲化身,还是难脱本色。
玄蛇眸中冷意一闪,邓蝉玉却衷心地赞道:“姐姐好漂亮啊。”
玄蛇笑得花枝乱颤,王仲云真担心她的腰扭断了,玄蛇纤手虚指邓蝉玉,喘息笑道:“小妹妹真会说话,让姐姐很是高兴。”
邓蝉玉还要夸奖,王仲云却轻轻拉了一下她,轻叱道:“不可无礼。”,拱手施礼道:“后生晚辈王仲云,邓蝉玉见过前辈,前辈姿容绝代,风彩当世无双。”
王仲云暗忖这人虽不认识,但看着不像于燃灯一路,虽不是敌,却也不像是友,即如此,说两句好话总不会错。
玄蛇终于将目光投向王仲云,轻轻地哼了一声,似怒,似怨,似喜,似嗔,端得风情万种,态度复杂难明。
燃灯却已不耐,忽然道:“道友不在玄都之山修行,为何会来此处?”
玄蛇脆声笑道:“修行漫漫,寂寞难耐,忽想到往日友人,没想到第一个便想到道兄,故此便急着探望。”
燃灯面无表情道:“道友能想到本座,真令本座感动不已。”,他嘴上说着,脸上却没有丝毫感动的模样。
玄蛇伸手轻抚长发,微侧娇躯,向外看去,天色仍然晦暗,正值午时,西方却似已红霞满天,殷红如火烧一般。
燃灯那如火般长发突燃间翻动不已,红剑振动,突道:“你在等人?”,语声不知为何有些急促。
玄蛇看着那把翻动不已的剑,细长的凤眼中似也有剑光射出,却仍媚声笑着,缓缓道:“是啊。”
燃灯凝眸道:“谁?”
玄蛇笑容更加妩媚动人,“这个人你也认识,我们,都很想念道友,想,你,想,得,要,你,死。”
剑鸣声声,那把红色的剑终于出鞘。
马善听到这个叫玄蛇的人竟然是燃灯的死对头,刚刚露出一丝喜色,转眼间便变为恐惧,燃灯手上的琉璃灯脱手飞出,已罩在他头顶虚空三尺之处。
“孽畜,今日且饶你一命,将功折罪,助我击退强敌。”
燃灯那一向自负从容的脸色终于有了焦急,玄蛇却笑吟吟地看着他,既不攻,也不退。
“不。”
马善发出一个绝望的吼叫,扭动身体抗拒,灯罩开处,一股吸力传来,他的脸庞身躯惭惭扭曲,变成了一股青灰火焰,飘浮而起,温良欲要去救,却已不及。
那青色跳动的火焰似有种奇怪的力量,将剩下三人的目光牢牢吸引,动弹不得。
那是地狱之火。
邓蝉玉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光芒,像看到了她未来的一段美好时光。
王仲云身上大汗淋漓。
灵宝的神情最奇怪。
火焰升腾,火花乱吐,离灯已越来越近,燃灯轻吐了一口气,正要说话,脸色却又一变。
院中花已落尽,树梢已经无花。
又有花飘落,这一次不再是单调的红。
赤,红,青,蓝,黄,绿,白。
无数的花,无际的花,落在院中,花好美,美到极致。
人更美。
花再美,可以用语言形容,可这个人,却不能用话语描述,因为,这是对她的一种侮辱,形容不出她的万一。
她从花中走来,花已失色,天光再亮,却夺不走她的神采。
玄蛇来时,黑气滚滚,似有不祥之气。
天女下凡,总伴有天花乱坠,圣人降临,必驾起祥云朵朵。
燃灯失色,惊声道:“玄鸟!”
北冥有鱼,北海有山,其上有鸟,有蛇,其色为黑,是为玄,玄鸟!
王仲云也大喜而醒,从那个火焰织成的梦境中醒来,欢喜叫道:“师叔。”
大商的护国神教,元神教的教主,已无限接近圣人修为的九天玄女来了。
玄女款款而笑,缓步而来,那双柔弱的手轻指,不见剑光,也不见指风,燃灯却急忙撤手,好像晚了就有咒语临身。
王仲云的境界还看不到最深处的争斗,看似平平无奇,却比刀砍剑刺要凶险百倍。
琉璃灯又回到他的手上,火焰坠地,马善苏醒。
燃灯失魂落魄,已不见刚才无敌风采,苍白着脸,目光滴溜溜乱转,勉强笑道:“果然是,是贫道的故人。”
他竟已不敢再称本座。
玄女向前一步,燃灯便向后退一步,有意无意间退向了王仲云。
灵宝偷偷地向后缩去,弯下腰,向着地面,似乎随时要地遁而去。
王仲云心花怒放,这一刻,自己人来了,再不用担心安全了。
玄蛇,玄女已站在一起,玄蛇望燃灯,玄女在看王仲云,燃灯在退,离王仲云越来越近。
燃灯见玄女再无动作,终于站定,忽道:“两位道友为何要杀贫道?”
玄女笑道:“自然有杀你的理由。”
燃灯冷笑:“不过却也未必能杀得死贫道。”
玄蛇笑道:“那谁能杀得你?”
燃灯哼道:“除非是,圣人亲临。”
圣人与他无怨无仇,阐教又是三界第一名门正派,谁敢与敌
玄女与玄蛇对视,玄女竟然真的说道:“不错,正是圣人要杀你。”
这一笑,在王仲云眼中,那端庄的笑容竟有了一丝奇诡莫测之感。
王仲云正觉得是错觉,却看到了更诡异的一幕。
玄女,玄蛇同时腾身而起,化为一白一黑两道光荒忽然间在半空消失,只留一句话飘飘渺渺间传来。
“明日午时,云梦山谷见。”
燃灯惊怔,马善,温良张大了嘴,灵宝,邓蝉玉,王仲云全都石化。
这是怎么回事?
乌云消散,落花无影,红日高挂,风急,冬再临。
燃灯忽然间大笑,灵宝也直起了腰,其他人却笑不出来了。
可过了一会,燃灯的笑声忽然被闷在了喉咙里。
居然又有人来了。
一个道人,普普通通的道人,像是个算命的走方道人般的人。
平顶冠,白芒鞋,引路幡,笑眯眯的脸。
他从院门外而入,左脚跨入时,轻声念道:“花开见我。”
这一次,春又至,一至便是深春,初夏,仿佛荷塘花开,一碧如洗,遍地青莲含苞。
右脚跨入,他又轻吟偈语道:“我见花开。”
青莲怒放,俱各似如人般摇曳,含笑相望。
道人已入,忽然轻皱蚕眉,肥大的耳朵摆动,耳垂摇摆,轻咦一声:“走得好快。”
道人轻笑摇头,未见他身动,只见他附近莲瓣猛烈摇动,青光一闪,人已不见。
灵宝惊叫:“这是?”
燃灯这次连嘴唇都毫无血色,“这般修为,应是西方教,二教主,准提。”
噗的声音响动,灵宝已经不见,他站立的地方还有泥土往外涌动。
灵宝竟然丢下燃灯,刚听到圣人之名便逃之夭夭。
燃灯却已顾不上灵宝,望着满地莲花,喃喃道:“不可能,准提怎么会杀本座?不会的。”
他的语气是肯定的,但语音犹疑不定,神情变幻莫测。
他想跑。
在封神中,他的战绩除了用夺自赵公明处的法宝偷袭了通天教主外便乏善可陈,被赵公明追着打,被孔宣撵得四处躲,见了危险便跑得飞快。
其他人都已说不出话来,也回答不了他。
强人一拨来了一拨,先来燃灯,再来玄蛇,又来玄鸟,本来以为这已经到了极限了,没想到又杀出个什么叫准提的圣人。
燃灯用自己才能勉强听到的声音喃喃道:“准提还会回来吗?”
他的左手已掐起了一个奇怪的道诀,这是元始所受,纵地金光术。
准提迟迟不归。
王仲云四人的心惭惭变凉,燃灯的嘴角又有笑意之时。
却有一阵歌声传来。
一个人唱道愉悦的小曲,由远处走来,这个人是个男人,粗壮威猛的男人,浑身肌肉虬结,仿佛要将衣衫撑破,走路虎虎有风,一路从门外而入。
这人左手抱着一只酒葫芦,刚进门便咕噜咕噜地灌了一大口酒,长长地舒了口气,用袖子抹了嘴,居然张口吟道。
“我有名剑,敌不过人心多变。我有好酒,饮不尽剑仙风流”
“浊世激荡,三尺青锋剑意藏。乱世将至,且看我无敌剑势。”
“一剑西来,斩尽魑魅与魍魉。”
这个人正是那个被燃灯吓傻了的大汉,没想到他又回来了,还吟了这么一段口气大得能闪了舌头的疯言疯语。
回来了也罢了,看此人的神色,好像一切都很正常,正常的有些不正常了。
一个疯了的人突然不疯了,你说正常吗?
天时也不正常。
光秃秃地梅树上,花蕾在吐芽,树叶在生长。
燃灯掐道诀的手在抖,声音也在抖,“五行逆转,有圣人紊乱天机!”
准提不在。
哪里有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