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青春年少的时候放过为了喜欢一个人而头脑发热的自己,如果后来没有让自己走到没有退路的地步,如果愿意让自己原谅自己,不以悲伤捆绑你,也不因欢喜而依恋你,我们还会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可惜的是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清晨的阳光如旧的落在街道上,沿着城市的中心散入七弯八拐的小巷,上了年头而灰败的院里墙上,梧桐路的两旁落满了黄绿的花朵,淡淡的颜色杂着枝叶缝里漏下来的光,于是周围的灰暗的色彩都明亮了起来。
梧桐路旁的小区大多都还是九十年代的风格,拥挤的楼房让人一眼看过去就生出透不过气的感觉。一辆白色的卡罗拉停在一个小区门口,停了许久才有人在车上走下来,走下来的女人穿了米白的猫跟凉鞋,暗蓝色的连衣裙,头披落下来,眉眼温柔深邃下透着骨子里散出来的平和气息。
她太久没有回来这里了,安晚沿着记忆的路走往小区里面的楼房,楼道的灯坏了,整栋楼漆黑一片,只是空气里的腐朽的味道,仿佛让她还能看到泛黄发黑的墙,安晚停在三楼的房门前,打开门还能看到前些年的样子,让她忍不住发了发愣,直到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才打乱了思绪。
安晚看了看来电显示,边走进去边接起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是个男声,嗓音有些低,听起来却很舒服:“到了吗?”
安晚的目光落到卧室的门口,想了想才开口:“到了,大概地看一下就回去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了笑意:“那你快点,我想你了。”
安晚忍不住笑了笑,才嘟囔:“真是孩子气,我才出来多久?”
电话那边顿了顿,然后一本正经的说“?已经两个小时十六分钟了,我的太太。”
安晚已经走到了卧室的窗边,目光落到窗外。小区临近的孤儿院也要拆迁了,房子破败得厉害,只有外面的围墙因为攀满了爬山虎,绿油油的一片让人觉得还有点生机,却也蒙了灰,让人看着不大舒服,如同那些不复的岁月里出现过的光,越明亮就越容不下尘埃,她如是想着。
“那我现在回去好不好?”安晚耐心的哄着人,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就往回走。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块要拆迁,安晚倒也懒得回来,哪怕在这里待过十多年。可是对于往前看的人来说,过去了的日子总是不想回头的,不论好坏,不论悲欢。安晚从学着往前看开始,就没有再去留恋过太虚无的东西。
电话那边的人明显开心了,带着笑意低低道:“我等你。”
安晚也笑:“那我挂了。”
“好。”
安晚把电话挂了的时候刚走出房门,正把门关上的时候才发现有人上楼了,等她转身的时候恰好同那个人错过身,回过神的时候只能看到他的背影,黑色的西装,挺拔的个子,给人一种近乎一板一眼的沉稳的感觉。
他的身旁跟着一个人拿着文件同他说话,隐约能明白同拆迁相关,安晚想了想就往楼下走了,走上楼的黑色西装男人似乎想起来什么往回看了一眼,只能看到蓝色的裙摆消失在楼道里,身边的人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便笑:“这家姓安,应该没想到在这一块破地方的房子都能碰上拆迁,安家这些年走起运来也算势不可挡。”
男人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安晚下了楼坐上车的时候吸了口气,在走下楼的时候她就无端的难过起来,可是她连那个人的脸都没有看到。
运动的时候有个词语叫肌肉记忆,当一个动作多次重复后肌肉会形成条件反射,人体肌肉获得记忆的速度很缓慢,同样的,遗忘记忆也非常缓慢。安晚知道自己在很长的时间里只能记住了那些悲伤和痛苦,也知道自己要花很长的时间去遗忘。
总会忘记的,无论你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