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宽在被手下搀扶到路边一处墙边靠着,贺老三在他对面站着,只听赵宽说道:“横海郡侯母亲七十大寿,坪山郡的贺寿队伍带着豪礼十五日前已经从郡城出发,算日子最近几日就要经过这兰海县,绕道兴河谷,前往横海郡,咱们西北绿林道上已经传开了,几十家山寨都要取了这笔富贵呢,就看你有没有胆量了!”。
“往横海郡贺寿为什么不过武胜关,走关里更太平,过兰海,走兴河谷,这里已经在戎族兵锋之下了”贺老三问道。
“武胜关乃是奉大魏朝廷号令的,岂能让坪山的贼子得逞!”赵宽轻蔑一笑道:“朝廷的老爷们,岂能让地方上的诸侯贼子们勾结在一起,勾结在一起造反吗?”。
“我爹的规矩,不劫道,多谢想告,贺氏祝诸位同道大展宏图、旗开得胜”贺老三双手微微抱拳以示礼貌,十动然拒。
赵宽怒目而视:“这怎么是劫道?,那些贺礼都是民脂民膏,是百姓的血汗,据说贺礼总价折白银百万两以上,如今是什么世道?老百姓举家逃难,十不存一,官老爷们还在过寿,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如此不义之财,取之,散于百姓,方是上善之举!”。
贺老三不置可否,反问道:“整个西北绿林道,谁取了这笔横财会散于百姓?你信吗?”。
赵宽的回答很令人意外:“别人我不信,治烈公的后人我是相信的”。
贺老三道:“那我告诉你,谢你错爱,我们现在首要任务是活下去,救己方能救人!”。
“贺氏所图,乃是帝王霸业”赵宽不怒反笑,靠着墙仰头道:“yu成霸业,必扬大名于域中,必以恩义厚结于百姓,以水载舟,如此机会却白白放过,治烈公后人,今不如昔矣!”。
贺老三没理会他的嘲讽,反问道:“厚结百姓,我刚跟百姓干了一仗,然后百姓首领告诉我要厚结百姓”。
“原来你看我们不是真正的土匪了,也难怪”赵宽摇摇头,有些无奈的道:“你看这兰海县城里,哪里还有老百姓啊?,刚才和你打仗的一月前都是县城里的老百姓。月前,县里以防备戎族加固城池为名,让城里所有男丁去兴河谷伐木,还要自备粮食棉衣,这数九寒天的,谁家有余粮?。但纵使千般不愿,防备戎族是正事儿,大家咬着牙也得坚持。没想到砍完了木头,县里又征劳役烧贡炭,进献郡中。大伙儿这才明白,数九寒天忍冻挨饿在山里豁出命来换来的木头,哪里是防备戎族?原来是县令大老爷要上供,顿时大家都不干了,都挺着不干。却不想不从者直接被抓进大牢拷打,没一日就死了人。正巧县令那小妾的爹过寿,亭长讨好那王八蛋,又强令每家都得贺寿,有钱出钱,没钱出粮,大家被逼的没活路,这才闹起来。我本是铁匠,大家推我为首,讨还公道,我即便不从,事后也落不得好,索性闹起来。哪想到闹起来就控制不住,大家气血上头竟然砍了狗县令的小妾和他爹,一不做,二不休,砍了狗县令,抢了粮食和钱财,准备去兴河谷躲着,今日尚未出城,便遇到你们,我们也没想到官军来的这么快,哪想到你们竟然是假官军、、、、”。
贺老三也挺无奈的,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但这事儿没法儿解释啊,也没有必要解释,都是求活而已。
那边赵宽又道:“你们贺氏是专业造反的,这次的浮财不劫,岂不是空入宝山,这次整个坪山、横海绿林道都疯了,都等着贺寿队伍过境干一票呢,兴河谷里的大头领翟大爷已经发现牌票,聚三山五岳的好汉,谁能捉住戴翰鹰,劫了寿礼,翟大爷与他并肩称兄弟,共分西北绿林道”。
贺老三突然问道:“这次是戴翰鹰押送贺礼?”。
赵宽点头道:“正是,据说戴翰鹰率领上千骑兵,还有火枪手随行,队伍拉开得有五六里长”。
贺老三京师读过书的,是了解一些天下掌故的。这个戴翰鹰非常有名,在坪山的名气不亚于坪山郡现任总督、挂征虏大将军印,总领坪山诸州军民事的承天奉恩威远侯谭略。
故事还要从六年前也就是显圣元年说起,当年新皇登基,文武皆开恩科。武举恩科以帝国皇室直属领地选送十人,天下九郡每郡选送三人入京大比,决出帝国英才。
皇室言明,此次武举恩科,不以出身门第为选人标准,犯官、配军、囚徒之后亦可参考,只在一个武字上论英雄。
承平年代重文轻武,武举已经多年未曾开科,今日得开武举恩科,而且不计门第出身,一时间,海内武人奔走相告,纷纷摩拳擦掌想要一展身手,马上觅得封侯,所以参加人数之多,竞争之激烈,海内空前!。
经过身体膂力,马步功夫,兵书战策,几番考核争夺之下,夺得坪山郡武解元就是戴翰鹰,戴翰鹰其人,据传说年方弱冠却身长八尺,唇红齿白英武非凡,手中一杆亮银枪,有倒海翻江之能,身手十分了得。
当年戴翰鹰得解元后在郡城跨马游街,那真是万人空巷,不知被投掷了多少荷包手帕。哪想到这翻青睐却惹恼了新科武解元,竟然当街怒斥这些女子毫无礼义廉耻,状若风*尘女子有辱门风,闹得小姐姐们好不羞涩却又欲罢不能。
想象这样一个画面,有这样一个小哥哥,身披银盔银甲,手提银枪,端坐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之上,面若冠玉,剑眉入鬓,英气逼人却义正言辞的怒斥小姐姐们不守妇道,那该是多霸道总裁啊。
小姐姐不仅不以为意,反而是更加热烈了,甚至堵塞道路拥至马前非要近距离接触一番武解元而后快。可能本来小姐姐们也能自己喂马劈柴呢,但是在如此帅气霸道的小哥哥面前,那叫一个弱柳扶风啊。
武解元不怕打架,恨不得把眼前这些不禁打的小娘子都换成彪形大汉,武解元就是对敌他三五十个又有何惧?那样打起来才过瘾。
奈何这些小娘子,打了也显出解元的水平啊,还平白落人耻笑。直男武解元束手无策,转瞬间,武状元就被淹没在脂粉群里不见了踪影。
等官府护卫反应过来,用戒尺驱散人群把武解元解救出来的时候,解元再不复英武之姿,脸上青的红的各色水陆道场汇聚,整个嘴和脸竟然都肿的不成样子了。银盔也不知踪影,银色棉甲、腰带、披风都不知所踪,身上只剩月白色单衣,就连戎袜都丢了,可怜武解元竟然被一群小娘子缴械了,至于丢了的衣甲,都被小姐姐们收藏了。
戴翰鹰一下成了整个坪山,甚至整个帝国的笑柄。年轻的毫无经验的钢铁直男哪里知道女人是老虎的典故啊,这一下丢脸丢到了整个帝国,精神备受打击之下,竟然一病不起,甚至没有参加当年在帝国京师举行的大比。
本来坪山郡谭侯还想凭借戴翰鹰这张王牌在大魏王庭和天下九郡总督面前炫耀一番兵强马壮之姿呢,哪想到戴翰鹰竟然因为这事儿掉了链子,气得谭侯大怒,若不是舍不得戴翰鹰那一身武艺,真有砍了他的心。
真可谓是阴*沟里翻了船啊!。
当年武举经过几轮激烈的厮杀比拼,马步功夫实战对决,共取一甲状元、榜眼、探花各一,二甲武进士及第九人,其余人赏三甲同进士出身。
一甲、二甲共计十二人,在殿试中被皇帝陛下合称为帝国武科十二英才。奈何戴翰鹰败于脂粉阵中,无缘武科大比,不在十二英之列,连三甲同进士出身都没混上。
帝国武科十二英才各自获赐由帝国兵部兵器局亲自打造的趁手兵器一件,上刻姓名与排名,状元得正五品衔御赐荣军校尉,榜眼、探花从五品衔御赐典军校尉,二甲九人获正六品衔御赐护军校尉。各有御赐匾额,悬于乡里,光耀门楣,不吝于文科,很可惜,这些戴翰鹰都没有,一无所有。
坪山郡在这场空前的武举恩科中不仅没什么大收获,甚至还丢尽了脸面,解元戴翰鹰阴沟里翻船,第二、第三名也没考近前十二名,只混了一个三甲同进士出身,谭侯气的甚至卧病在床了,当然了这和老爷子身体本就不太好也有关系,不能都怪罪到戴翰鹰等三人身上。
后来帝国皇室考虑坪山郡的脸面,下特旨也赏赐了坪山郡解元戴翰鹰一个三甲同进士出身,而且还在帝国邸报向天下公布的武科中举名单上把戴翰鹰的名字放在了三甲第一名卢锐进之前。
这下不仅羞辱了坪山郡,还连带着让坪山郡在其他八郡那里也臭了名声,好像坪山郡比武落后就搞小动作做幕后工作和皇室勾勾搭搭一般。
更倒霉的是戴翰鹰名字里带个鹰字,与皇帝陛下钦定的十二英才的英同音,而且戴翰鹰还是特旨排在三甲第一名卢锐进之前,算是特旨三甲第一,好事者就把戴翰鹰加入其中了,合称帝国十三英!。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人争的就是第一,更何况还是未经考试得来的东西,皇室这一手哪里是照顾坪山郡的脸面啊,反而是啪啪的打脸,左右开弓啊。
戴翰鹰得知消息吐血三升,元气大伤,还是谭侯亲自相召开解,放才缓解,但也无心军旅,几年来一直称病在家。
如今,戴翰鹰竟然出山了,看来此事确实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