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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宫变(中)

忽而有一道闷雷般的响声,在宫道上响起,娘亲晕乎乎的起身,迷蒙问道:“这是怎么了?是打雷还是下雨?”

“不知道,我去看看吧。”我也不甚清楚,只能前去探看。

我还未动身,便听见外面又有一阵声音传出。

“皇后口谕,诸娘子闭阁勿出,诸娘子闭阁勿出。”

闭阁勿出?我还未来得及细想,便听见一声惨叫,正是那传皇后口谕的内侍,随后便是一阵马蹄声响,还有纵火的声音。

“天爷呀,这是怎么了。”玉湖想是也听到了,急慌慌的从殿内跑出,她踱来踱去,最后忍不住道:“天爷呀,莫不是有人逼宫吧。”

“这....不会的,不会的。”我努力安慰着失了神的玉湖和醉酒的娘亲,娘亲迷迷瞪瞪的显然是理不了事了。

“玉湖姑姑,你先扶姐姐回房间休息,然后把宁康殿的内侍宫女全唤到正殿。”

不多时宁康殿十五名内侍,十五名宫女,还有三个嬷嬷便都到齐了。

玉湖早已熄灭了所有的烛光,我们聚在一起连大气都不敢出。

“公主,外面好像没有声音了。”玉湖摒着呼吸声,偷偷道。

我们躲在殿内已有半晌,声音确实是没有了。

正当我们放松警惕甚至想要出去探看时,又是一阵轰隆的惊雷声音,接着又有人大喊走水了。

我透过窗户往外看,一簇火苗瞬时见便窜到了房顶上,而那燃烧的殿阁正是福宁殿。

我一下子就慌了神:“爹爹,爹爹不会有事吧。”

在我还未定下神时娘亲也从屋内跑了出来,她赤着双脚,仍是摇摇晃晃的:“怎么了?”

她凑过来顺着我的视线望去,随即迷惑道:“怎么?怎么烧起火来了。”

她歪着头迷瞪了半天,我又唤来玉湖:“把姐姐扶进去。”

娘亲在将要转身时,忽然的清醒了几分:“火?是福宁殿的方向,是福宁殿的起了火?”

玉湖微微点点头,娘亲看起来怕极了,她几乎是吼着:“官家呢?官家呢?”

“不知道。”

“怎么能不知道呢?”娘亲听到我的回答,顿时火冒三丈,随后她又喃喃道:“官家,我要去找官家,我要去找官家。”

玉湖死死拦住了娘亲:“不可啊,贵妃不可,外面似乎是有人谋逆作乱,不敢出去。”

“谋逆?”娘亲来来回回说了几遍,似乎是不敢相信,玉湖似觉得娘亲放弃了寻找爹爹的想法,便松了手,不再禁锢娘亲。

“谋逆?不,我还是要去,我要陪在官家身边。”娘亲说完这话,便如脱缰的野马一般窜入深夜之中,玉湖一时间便慌了神,竟然动员全宫的去跟着娘亲。

“玉湖,你呆在这,我去。”

玉湖不允伸手便来抓我,我挣脱她的禁锢:“这是命令,谁敢违抗。”

玉湖一时被我哄住。

“我身量小,猫着身子不会有人发现的,再过半刻钟,若是我不回来,你们便去寻。”

玉湖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不住的嘱咐我要小心。

我拖下鞋子踮着脚尖往外走,刚一走入宫道,便闻到一股血腥味道,整个宫中火光冲天,大喊声此起彼伏,我壮着胆子往前走,廊道下已然有几具尸首,更有几名女子衣不蔽体,我怕极了,四处搜寻娘亲的身影,在福宁殿前,我直直撞见了清昀,他身上都是点点血渍,帽也歪了,发也散了,手中拿着一盏被划破的灯,看着实在狼狈。

“清昀,你怎么样,有事吗?”

“公主?”他似是不敢相信是我,定定地喊了好几遍才反应过来:“公主,你怎么能跑到这呢?”

“我,我在找我姐姐,你见到她了吗?”

清昀点点头:“刚刚贵妃才来过,臣派人送她往坤宁殿了。”

“坤宁殿?送姐姐去那做什么?”

“官家在皇后处。”清昀说罢警惕的望了望四周:“这里暂时还不安全,臣送您回宁康殿。”

“我...我得见一见姐姐,要不我不安心。”

“公主,是成都知送的贵妃,他向来是有些功夫的,必会护好贵妃,当下还是咱们危险一些,您听话,先回宁康殿去。”

清昀说的不无道理,成都知的功夫在宫内是人人皆知的,不说登峰造极也是有两下子的,有他陪着娘亲却是能去除许多隐患。

“好吧,咱们先回宁康殿。”

清昀点点头,熄灭了手中的灯谨慎的站在我身前,一步三观望的带着我回去。

“清昀,禁军什么时候能到。”

“快了,宫内火光如此之大,他们必定会察觉。”

我俩猫着身子紧紧靠在宫道一侧。

忽而有一股剧烈的酒气混着呕吐物的味道传来,接着是一名醉酒的侍卫,他举着一只已经灭掉的火把,晃晃悠悠的往前走,他直直听停在我俩面前瞅了又瞅。

清昀的背部瞬间僵直,他硬着胆子将我护在身后,用他单薄的身躯将我笼罩在后。

“小白脸。”那名醉酒的男子晕乎乎的骂,接着他便扯过清昀将他重重摔在了地上。

“清昀。”我着急极了,便想去扶,却不想也被那男子扯过摔在宫墙上,他越来越逼近,我能抽出发簪狠狠扎在他的脸上,果不其然,他暂时被我逼退,捂着脸大声叫嚷着,我趁机扶起清昀两人拼了命的往前跑,他缓过神紧紧的追赶过来,一踢腿将清昀踹在地上,大口的鲜血从清昀口中涌出,那人骂骂咧咧的说要来收拾我,清昀忍着疼痛愤而起身,死死地抱住那人的双腿。

“快跑!快跑,跑啊。”

我一时愣在当地,在清昀喊出这句话时,我才如梦初醒,撒开腿便往前跑,我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往前跑去,却隐隐绰绰见远处也有一队侍卫往这里奔来,还未知是敌是友,只能躲藏,可这是宫道,一条直直的宫道,进退不得,往回退便是将自己送入虎口,甚至还要拖累清昀,往前进更是福祸未料。

耳听着身后便是那人打骂清昀的身音,若再不抉择,只怕清昀便要被打死了。

忽而我有主意,壮着胆子,拼尽力气喊道:“禁军来了!禁军来了!奴婢参见王将军,请将军擒拿恶贼!”

我躲在暗处见殴打清昀那人果然松了手,往旁处去了,我见他走了疯了似的跑到清昀旁边,小心翼翼的扶他起来。

“天啊,天啊,你在流血...好多血。”清昀的耳鼻口都在缓缓吐着鲜血,我怕极了眼泪拼命的掉。

“清昀....来,我背你去找太医,咱们走。”

“你...你个小蹄子,果然是诓我的,爷有那么好骗吗?”

这....这声音是那个去而复返的恶贼。

如今,我只能寄托希望于那队侍卫了,只盼着上天保佑,他们是来勤王救驾的,而不是与他一同犯上作乱的。

“我告诉你,禁军就在这条宫道上,你若再敢伤天害理,不消半刻他们就会赶到,到时候,你的小命便难保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小贱人,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吗?”他张狂的笑着,早不把我的话放在心里。

他摩拳擦掌,不怀好意的眼神飘在我俩身上,笑道:“这宫里就是比外头好,小宫女小内侍什么的,真是好看。”

不好的预感渐渐升起,他一把扯过我,便要撕掉衣裳,清昀早已晕死过去,现下能帮我的只有我自己,我对着他又踢又咬,却挣脱不开。

忽而一记冷箭射过,他轰然倒地,我顺着这箭的方向看去,是...竟然是....是秦风?

秦风显然也认出了我,却不敢与我相认,他骑着马行至我身边安慰道:“姑娘受惊了,不知姑娘是哪宫的宫女?”

我立时便明白了他的用意,我的身份自然不能也不敢泄露出去,若是泄露,必定名声受损清白被侮,我直了直身,擦去眼泪,跪在地上回道:“奴婢是宁康殿的宫女。”

“好,我会送姑娘回去,姑娘不用再害怕了。”

“还有一事,想求将军。”

他道:请讲。

我看向清昀:“倒在地上的人是官家的贴身内侍,请您遣人送他去太医院救治。”

“好,你放心。”

秦风温柔墩实的嗓音渐渐抚慰了我的担惊受怕,“你放心。”再没有比这三个字还要坚实的话语了。

秦风跨步下马往后跑去似是在向他的上级申请些什么,不一会便有一个人背起清昀往太医院去了,更有人抬起那具尸体不知送到什么地方去了,有人靠近秦风便将我挡在背后,也挡去了那些人的目光,待我再往外看时,宫道上已经没有一个人了。

“他们呢?人都去哪了?”

“他们往坤宁殿救驾去了。”

“那你怎么不去。”

“我得送您回宫啊,若是再遇到坏人可怎么办。”

我委屈极了,惊心动魄了这么长时间我从未大哭过,现下安全了,倒是鼻头酸的不得了,只想好好哭一场,这样想着我便号啕哭着,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哭喊声都惊飞了树枝上的鸟。

他不懂我为何而哭,慌乱的不得了,连话语都是语无伦次的:“别...别...别哭,您.....我.....我.......哎呀。”

我仍然是大哭不止,他急得手足无措竟然为我拭泪,可他身上那具坚硬冰冷的铠甲在我脸上拭去泪水的一刻也划下了一条血痕。

我的脸上突然有了一股隐隐的疼痛感,再去看他,他懵在当地,连呼吸都暂停了,直勾勾的盯着那条血痕,我也停止了大哭,伸出手在脸上轻轻的摸了一把,有一股血珠静静躺在我指尖上。

“你....你......”我再度大哭起来,他急得原地转圈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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