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菲晴看什么呢，这么入神？”陈萍蹦跶着来到了她的身边。
“没什么。”徐菲晴收回了目光。
“诺，这是你昨天说要吃的王大胖烧饼，我今天起了好大早，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快吃吧。”陈萍把饼递了过去。
徐菲晴拿过饼看了看，嫌弃的说：“怎么冷了？不吃了。”说着塞回了陈萍的手中。
陈萍的笑容僵了下，随即又笑得更灿烂些，“那好吧，我明天再尽量快点。”徐菲晴的脾气喜怒无常，骄纵又任性，她比任何人都了解，类似的事情发生无数次了，她早就习惯了如何隐藏自己的不悦与厌恶，若无其事去面对这个大小姐。
徐菲晴漂亮，有钱，大方，表面上朋友很多，很多人想要巴结讨好他，但真正与她关系密切的也就陈萍一个，因为陈萍听话，吩咐什么总是第一时间去做，心情不好把气撒她身上时，她也不会放在心上，过后还主动来和好说笑，是学校里唯一能受得了她坏脾气的人。
徐菲晴拿出钱包抽出五十递给陈萍。
“干嘛？”陈萍不解。
“买早餐的钱。”
“不用给了，而且也不用那么多。”
“给你你就拿着，少那么多废话。”徐菲晴微微皱眉，有点不耐烦了。
“那好吧，我明天再给你买。”陈萍识趣的收下了，一般她这个表情就是不容商量了，再多说几句就要发飙了。
“不用了，我不想吃了。诶，你眼睛怎么这么红？”徐菲晴这才注意到。
“哦，这个、、、”陈萍迟疑着，“昨晚没睡好吧。”
“少来吧。”徐菲晴无情的拆穿了她，“肯定是你叫你妈给钱买鞋，你妈不肯，你在你家就是多余的。”
这些话戳中了陈萍心中最痛的点，她不出声低着头默默地咬着烧饼，心里却在说：“你也好不到哪去，也是多余的。”
她的反应取悦了徐菲晴，徐菲晴笑着说：“我这双鞋今天才穿，而且是限量版的，比你想买的那双贵多了，但我不喜欢了，下午放学你陪我去逛街，我就把这鞋子给你。”
陈萍看着那双鞋子，确实漂亮多了，顿时喜笑颜开，“菲晴，你真好。”
哪怕是徐菲晴不要了送给她的东西，也能压过学校那些攀比的人，她们艳羡的目光和酸不溜秋的语气，正是滋养陈萍那朵虚荣心之花盛开所需要的营养。
高二一班早读课上，许欢程拿着语文书小声的朗读着，班主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跟她出去。许欢程大概能猜到班主任的意思，这样的谈话不是第一次了。
她跟班主任走到课室外面，两个人面对面站定。
班主任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长相一般，脾气还可以，跟班里那些活泼成绩好的女同学处得跟好朋友一样。
许欢程低着头看着地面，她不敢跟人对视，偶然不小心对上了，也会快速的闪躲。她很瘦，脸颊微微凹陷，显得颧骨有点高，眼睛是单眼皮的，但却不是那种眼皮厚肿、眼睛像条缝的类型，眼皮很薄，显得眼睛大而有神，带着几分清冷的味道，有一种很特别的好看，嘴唇长得最好，不大不小，不厚不薄，唇线优美流畅，但她却经常的抿着，有些微的倔强。因为太瘦，脸颊无肉，导致她的长相不算丑也算不上漂亮，她不爱笑，不笑时总感觉拒人于千里之外，冷漠疏离，难以靠近。孤僻，内向，沉闷，安静，敏感，自卑是她的标签，正值青春期，脸上长着红肿的青春痘，加上她的牙齿也不太整齐，这使得她原本一般的长相可以称之为丑了，总有人以此取笑她。她越来越自卑，走路习惯性的低着头，像个田螺一样，把柔软的内心藏在那坚硬的壳里。
班主任看着许欢程的样子，深感无奈，“你为什么不去跟别人玩？不去融入集体？”作为一个班主任，她希望每个学生都能融入集体中，打成一片，而不是成为休息时间别的班主任，别的班级学生谈论的笑资，就像在一盘绿豆中混入一颗红豆，那样刺目扎眼，不合时宜，让她也跟着面上无光。
“我不知道怎么去和别人玩，怎么主动找话题，如果有人真心想跟我做朋友，我也会跟她玩的，只是似乎没人愿意接受我。”许欢程淡淡的说着，听不出情绪。班里同学对她的态度大概分为三类，第一种是厌恶捉弄，第二种是视为空气，第三种是同情劝说，这种大多是和班主任关系较好的优秀学生，她们一开始总是问她，你为什么不爱说话，你为什么不爱和人玩，你多说说话啊，后面一个个都放弃了，因为许欢程在她们的轮番追问下，只能微笑着应对。何不食肉糜，总有人这样问她，却没一个人给她递上一瓶水。
“那你总要去和别人玩，你不主动，期待别人主动，怎么可能呢？谁欠你的？天天一个人上学放学，上体育课也一个人坐着发呆，有什么意思呢？人是群居动物，是不能离开集体的，在学校这么单纯的关系中，你都处不好，出到社会更难了，以后你怎么工作，怎么生活，迟早都会被社会淘汰掉的，你这样子没用的，早晚你会后悔”。班主任实在是恨铁不成钢，如果没有她这个凹凸不平的石头，那她带领的班得有多和谐优秀，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许欢程双手交叉着，不自觉的用力，骨节有些发白，语气有些生硬，“让我觉得痛苦难熬的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不是孤独，而是那些对于内向的恶意，明明什么也没做，却好像犯了天大的错一样，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什么了，我对不起谁了。我不偷不抢，心存善意，只想简简单单，认认真真的生活着，为什么这么难？”她不只一次的问过自己，内向有错吗？如果有错，错在哪里了，如果没错，为何个个视她如罪人。内向的人从没觉得外向的人聒噪废话，从而希望他们闭嘴，但外向的人总是教育或羞辱内向者，希望根源性的改变或拯救他们。
班主任对她特别失望，找她谈话也有几次了，她根本没做过改变，还这样咄咄逼人，像她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出息呢，何必浪费自己的心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殊于众众必排之，很多问题本来就不是对错二字可以解释得清楚的，我跟你说再多也没用，以后社会会给你答案。”停了停又说到：“你父母的事也过去两年了，希望你能放下来，活的快乐一点。”
“我知道了，谢谢班主任。”与众不同的优秀受人敬仰，相反，与众不同的平庸让人唾弃，谁是谁非，谁能说清？人的本性而已。
“回去上课吧。”许欢程走了进去，课桌都是单人单座的，她的座位在靠窗的地方，她喜欢望着窗外，那里有蓝天白云，不远处还有架着的电线，黑色的电线像五线谱，不时有音符一样的鸟儿在上面欢快的跳动，弹奏着大自然之曲，“真好。”许欢程心中充满了羡慕，动物多自由啊，人却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