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姜爸爸姜妈妈还是没有请贺铭南吃火锅,因为姜醒说:“都快到饭点了,请人吃饭还要人家随叫随到?太没诚意了。”
“是爸爸考虑不周。”老姜诚恳承认自己的失误。是这个道理,真想请人家吃饭,下次提前约定就是,不差这一回。
“没事啦,你也不是故意的。”姜醒顺势原谅。
秦悠然拉着姜醒帮自己选口红颜色:“你看,妈妈今天这一身配什么色号好看?”
姜醒:“什么色号都不如四川麻辣锅,让你双唇红润自然有魅力,还泛着自然光泽。”
然后,只见秦悠然女士把姜醒赶出了房门。
姜醒怕她妈真生气了,连忙凑了个头过去说:“枫叶红,适合秋冬。其实我们秦女士这么美,什么颜色都好看。”
姜善路过衣帽间,深以为然:“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老婆。”
多么其乐融融的一家,姜醒叹口气,离开了这大型虐狗现场。
但是,为了表达对贺铭南的感激,姜爸和秦女士还是找人买了一堆零食,让姜醒带去学校给他。
姜醒抱着秦悠然女士交给她的一大袋零食问:“那我的呢?”
秦悠然女士点了一下姜醒的小脑袋:“家里还不够你吃的?快去做事,记得送完就回来。”
姜醒倒吸了一口凉气,从前她妈妈不是这样的,自从知道了贺铭南这个完美对照,她就变成了一棵没人要的小白菜。
姜醒到了校门口,想要通知贺铭南出来拿东西,才想起来贺铭南没有注册微信,也不用QQ,真不方便。
给他打了一通电话,没人接,姜醒干脆自己跑到了男生宿舍楼。
不要问她怎么溜进去的,山人自有妙计,有什么事情是能难倒醒姐的?
相比于住校的学生,走读生的数量更多。相对少数的住校生,周末回家的孩子占到大多数,像贺铭南这样周末也住学校的非常少。即使周末不回家的学生,也会有家里人定期送好吃的过来。但贺铭南的室友从没有见过贺铭南的家里人,既没有人,也没有东西。贺铭南不提,他们也体贴他的处境,不问。
所以,这天下午,另一位周末没回家的室友打球回来,看见寝室桌上一大包零食的时候,咋咋呼呼地说:“南哥,你发大财了呀?”
正在参观寝室的姜醒回头,正瞅见贺铭南的室友进门。
姜醒和他打招呼,贺铭南的室友愣住了,差点惊掉下巴:“女,女,女的?”
这是什么童话故事成真了吗?仙鹤报恩,田螺姑娘?
姜醒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
贺铭南的室友打了一个寒战,算了,看起来也不像。
姜醒无奈:“同学,收起你的下巴。”
“你你你,为什么在这里?怎么进来的?”室友又问,紧张的模样活像姜醒是个要对他图谋不轨的采花大盗。
姜醒大方向他展示桌上的零食,还有一袋子外卖——对面小店的招牌卤肉饭搭配蔬菜汤,说:“如你所见,送外卖的。登记了之后,就这么走进来的呀。”
得知眼前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姜醒,贺铭南的室友忙给她搬了个小凳子让她坐,嘘寒问暖地问她还需不需要喝水,结果发现饮水机里面没水了,有点尴尬。
姜醒心想,贺铭南的室友还挺热情。
这位叫谢方羽的室友也在打量姜醒,感觉她没有传闻里的那么不近人情,果然传闻不可尽信。
姜醒谦虚地呵呵一笑:“都是同学们抬爱给的人设,别当真,别当真。”
这时贺铭南扛着一桶水回来了,和平时穿校服的贺铭南不同,他此刻穿着普通随意,头发全部梳上去,完全露出宽阔大气的额头,双眼越发显得深邃又神采奕奕,如同世间璀璨夺目的宝石,某些光滑的切割面折射出他遮掩不住的野性。
学校的宿舍条件很好,每间住四人,有饮水机和空调,现在这天气还不至于冷到开空调,但是贺铭南也太夸张了一些,他完全不怕冷,一身休闲运动的打扮,上身是灰蓝色的卫衣,脚下拖着一双黑色人字拖。
——嗯,大哥,你是不是太过潇洒了一点?
姜醒裹了裹自己的外套。
谢方羽帮忙接过贺铭南肩上的水,一个劲地冲他使奇怪的眼色:“南哥,你有客人。”
“没事。”
贺铭南没让谢小少爷接手,轻松地把水换好,然后打开饮水机电源烧热水。他看姜醒缩在小凳子上,随手拿了一条围巾向她走去。
姜醒眼前一花,一条暖融融的围巾罩在她的脸上,被围巾蒙住了脸的她有些疑惑,迷茫地发出轻轻的“呜”声,好像被拢在手心的小动物会发出的声音。
姜醒手忙脚乱地扯开围巾,很像贺铭南从前养过的毛茸茸的小仓鼠,跟它玩的时候它也是这样傻乎乎的,从食物堆里探出头,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但姜醒的眼睛不是圆溜溜的,它们更像是两瓣尾巴尖尖的甜杏仁,是带着淡淡的香甜味的。
在姜醒颇具怨念的眼神之下,贺铭南帮她把不算厚实的围巾整理好:“降温了你也不知道多穿点,一会儿热水就好了,你多喝水。”
贺铭南不愧是贺铭南,就是一本行走的“直男经典语录大全”。
姜醒尖尖的下巴搁在围巾上,露出精致的巴掌脸,不觉得他这句“多喝热水”讨厌。
她乖巧地点点头,晃着两条腿:“好。”
旁边养尊处优的谢小少爷看着眼前两位传说级校园大佬的互动,终于明白什么叫八卦不可信。
看看,这两人和谐相处的样子,哪里像是传闻里说的针锋相对、王不见王?
谢小少爷相信自己的慧眼已经看穿了莘莘学子没有看穿的真相。明明就是棋逢对手,才能惺惺相惜呐。
水烧好了,贺铭南问姜醒:“这里没有一次性纸杯,给你用我的水杯,洗干净的,可以吗?”
姜醒双眼亮晶晶的:“你不嫌弃我用你的杯子就行。”
没一会儿,她就捧着贺铭南的水杯喝上了热水,温度正合适,贺铭南的保温杯没什么花哨的图案,是非常普通的银白色,她却觉得看着十分讨喜。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大概是物品随主人吧。
突然,姜醒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谢方羽,你叫他南哥?”
这个宿舍难道还按照年龄排了序?
看着贺铭南,谢方羽和姜醒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一些画面,但他们想到的画面完全不同,拼凑出一个南辕北辙的贺铭南。
为什么叫贺铭南“南哥”?这就要好好说说贺铭南的丰功伟绩了。
在贺铭南来之前,这个宿舍的关系远没有姜醒所见的这样和谐。
谢方羽在家里是个娇生惯养的宝贝,被家里送来住校“吃苦”,他妈哭了好几宿,直说做人父亲的怎么这么狠心,要送儿子去受苦。宿舍里面没人打扫卫生怎么办,没有阿姨做饭怎么办,舍友不和谐了怎么办,儿子在外面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总之,谢方羽妈妈一想到自己养大的雏鸟要离开温暖的鸟巢了,就觉得外面的坏人太多,儿子生活没着没落,世界末日就要来临了。
除了谢小少爷,另外两个也不是善茬,一个寡言少语不爱和人打交道,每天只和C语言做朋友;另一个脾气火爆,一言不合就要打架,大家既不情投也不意合,既无相似的兴趣,亦无相同的志向,凑在一堆,每天回宿舍都像爱斯基摩人回家,冰窟窿似的。
直到贺铭南出现。
他拎着行李走进学校那天恰逢周日黄昏,宿舍里的男孩子返校的返校,没回家的也在宿舍里躺着。
下铺的“暴脾气”听着谢小少爷打游戏的吵闹声,十分不耐烦,手上正盘着宿舍“违禁品”——扑克牌,想也不想就甩了一张扑克牌飞到谢方羽脸上。
“你好吵。”
谢方羽也不是什么好脾气,杀怪杀到一半,被人打岔,一管血掉了一半,还被队友骂坑货,能不气吗?
他从床上下来,两人眼看就要动手打起来。
宿舍场地有限,两个男生打架施展不开,姿势实在不好看,贺铭南进来的时候他们的大战正酣,一场恶战进行到关键时刻,“暴脾气”傅扬的扑克牌乱飞,一张纸牌在贺铭南开门那一刻,向他飞来。
贺铭南一手拎着行李,一手抱着一盆绿叶盆栽,微微侧头,躲过了他们的见面礼。然后他淡淡地问:“请问,我的床铺是哪一个?”
四张床都放满了东西,过去四个人的屋子只住了三个人,他们就把第四张床当成了闲置物品放置处,因为东西乱放,他们宿舍的分都快成负数了,宿管跟他们说了,要他们收拾收拾把床空出来,他们好像都忘了。
好像是有个新室友要来,三个人不约而同、不确定地想。
可他们怎么可能满心欢喜地去欢迎新室友呢?本来就觉得宿舍挤,多个人更挤了,最好是新室友自己提出换寝室吧!
一定要让新室友知难而退,这点他们没有明说,但已经飞快达成了共识。
他们无视贺铭南。
有什么事等等再说,没看见在打架吗?今天就让新室友见识见识,这个寝室是多么可怕的地方。
结果新室友用实力教他们做人——抱歉,他们才应该是感到害怕的那个。
下一秒,他们就明白他们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贺铭南把行李一放,轻松两下就把两个人分开,一边胳膊肘抵着傅扬,一边手掌搁在谢方羽肩上。谢方羽心里大惊,他发现新室友动作看起来随意,但他怎么动,都没办法从贺铭南的手下挣脱出来,贺铭南的手就跟铁钳似的牢牢制住他。
贺铭南不是惹是生非的人,和那些打架为了装酷、装社会的人不一样,他没那些无病呻吟的臭毛病,他打架的夫,都是为了生存。
在生存智慧之下练出来的本事,不讲究花招,不讲究漂亮,只讲究实用。所以,两位花花拳头的少爷怎么可能在贺铭南手下翻出花来呢?痴人说梦罢了。
只见傅扬骂骂咧咧地还想再打,但贺铭南岿然不动,劝告:“同学,动手不好,小心伤到花花草草。”
贺铭南用下巴指了指他放在一旁的那盆绿油油的草。
傅扬吐血:“你什么破草?”
贺铭南静静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在贺铭南的注视下,傅扬的气势渐渐弱下来,他总觉得贺铭南这眼神怎么这么扎人呢?冻得慌。
就连上铺不理人的“计算机狂魔”都拿掉耳罩,默默伸头看向贺铭南。
“同学,请问,我的床铺在哪里?”贺铭南又问。
“计算机狂魔”林同学默默地指了一下他对面的床铺。
“谢谢。”贺铭南道谢。
别人跟他好好说话时,贺铭南还是那个有礼貌、讲道理的贺铭南。
然后,被武力全面压制的203宿舍三人眼睁睁地看着贺铭南利索地把行李放在上铺,感觉行李的分量很重,床铺震了一下。
接着,只见贺铭南环视了一周宿舍的环境后,似乎发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将自己的盆栽放在宽敞的窗台上,盆栽瓷盆上的图案有些歪,他调整了一下角度,刚刚好。
三位刺头室友有些忐忑,这新室友是什么人?看起来不太好惹。
谢方羽试探着说了一句:“那个……养绿植的男孩,脾气不会太坏?”
贺铭南的目光瞬间向他“刺”去。
谢方羽一边捂住自己的嘴,一边透过手指的缝隙看他,说:“这不是我说的,是《这个杀手不太冷》说的。”
《这个杀手不太冷》:不,我没有。
看着他们无语的眼神,谢方羽又“呵呵”笑着补充:“没说过吗?那大概是鲁迅先生说的。”
鲁迅先生:我没说过。
贺铭南和另两位室友无言以对。
贺铭南俯身,把散落在地上的牌一张张捡起来,然后给蠢蠢欲动,还想要试图跟他谈谈心、叫他新来的不要太嚣张的室友们,表演了一个“性感南哥在线洗牌”。
只听纸牌发出“唰唰”的声音,就像是个听话的玩具,在贺铭南的左右手之间来来回回。三人被他一手出神入化的洗牌手法给震住了。
大约每个男孩子都有一个“赌神”梦,像周润发那样穿着一袭黑色大衣,帅气出场走路带风,在牌桌上大杀四方,无往不胜。
正所谓,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顿时,舍友们看贺铭南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一个个盯着贺铭南,仿佛在说:“看看我,我的眼里有小星星,快来教我。”
贺铭南洗牌完毕,把牌轻轻放在宿舍中间的桌子上。
几人聚在桌子边上,他们已经准备好了,《赌神》里面玩的是梭哈,他们是不是……
贺铭南看了他们一眼,淡然地问:“斗地主吗?”
三人彼此对望一眼,咽了一下口水。
然后同时点头:“斗。”
这下,仿佛某个暗号被他们给上了。
从此,203再也不是过去那个冷冰冰的203,它是一个拉着窗帘,会传出神秘的“过”“要不起”“炸”的声音的203。
从此,在谢方羽的生命河流中,贺铭南,这个抱着盆栽的狠角色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但是这不影响他对贺铭南的崇拜,心里阴影面积有多大,他对贺铭南的佩服之情就有多深,真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他永远记得,那天晚上南哥斗地主的手气有多差,一直在输,一把烂牌,总是要不起,但是这不影响贺铭南在气势上和精神上获得压倒性的胜利。
在贺铭南炯炯的目光之下,谢方羽颤颤巍巍地扔出一个炸弹。
真是不好意思,炸。
他看着贺铭南,准备随时把炸弹收回来,能炸吗?要是大佬不高兴,要不算了,咱就让让大佬吧,大佬的牌运都那么惨了。
贺大佬“呵呵”一笑:“唉,不好意思,又输了。”
然后只见贺铭南站起来转身在上铺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大袋子不知道什么东西,搁到桌上。那是他来学校时,他叔给他塞的一大包炒货。
他问:“花生,吃吗?”
三位舍友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吃。”
谢方羽好感动,他们只想欺负大佬把他赶出去,但是他还愿意和他们分享香喷喷的炒花生,他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姜醒猜得也没错,他们宿舍当天晚上就要歃血为盟拜把子,南哥从此就是他亲哥。他们对着一盘花生,一盘腰果,以及一盘薯片,对着月亮结义。
所以,面对姜醒的询问,在贺铭南殷切地注视下,谢方羽总结:“你问我们为什么叫他南哥?呵呵……呵呵……因为他年纪大啊。”
姜醒服了,年纪大的就是占便宜,什么都不干就做人家哥,多好。
而姜醒想到的画面,完全是另外一个画风。
她刚刚来203的时候宿舍门关着,她就没进去,倚在窗户边上等着,没一会儿贺铭南就来了。他趁下午没什么事的工夫洗个澡,衣服也顺便放洗衣机洗了。
于是,贺铭南走向宿舍的时候,姜醒见到的他正是这么一副打扮——拿着大号塑料盆,塑料盆里堆着衣服,他上身穿着灰色秋衣,下半身是条宽松的运动裤,脚上的人字拖和他的灰色圆领秋衣一样耀眼夺目。
姜醒看着这副随性打扮的贺铭南,脑袋上支起一串巨大的红色感叹号。
她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甭管是多么仙气飘飘的帅哥,冬天到了还不是要穿秋衣秋裤!
贺铭南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姜醒,有些尴尬地动了动自己的脚趾。
“你怎么来了?”贺铭南问。
“我来得不是时候?”听贺铭南这么一问,她有点后悔这么冒失地过来送吃的了。
“怎么会?你来得刚刚好。”看着姜醒一脸不信的表情,贺铭南又说,“我没胡说,我正好有东西给你,你要是来得再早一些,不一定有呢。”
姜醒这次被坑出经验来了,她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你要是给我教辅,我现在就回去了。”
“你想什么呢?不是。”
“真不是。”贺铭南加重了语气。
得到贺铭南的再三保证,姜醒才算放下心来。
贺铭南和姜醒说话的工夫,他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拎着,利落地打开了宿舍门,侧身请她进去。
“宿舍里面有点乱,你先坐,我收拾一下。”贺铭南说。
姜醒好奇地看着男生宿舍,这还是她第一次来男生宿舍,来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真的坐进来了,还是有点小害羞。
下一秒,她打量了一下贺铭南口中“有点乱”的宿舍,她凌乱了。
哪里乱了?比她的狗窝整洁多了好吗?
她的卧室要不是有人收拾,说真的,她自己都没眼看。看看人家贺铭南的宿舍,多么整齐,多么干净。
姜醒为自己拙劣的生活技能感到自惭形秽。
等到她再回神的时候,贺铭南已经晾好了衣服,还顺带着换了身卫衣,这下他一身衣服和他的人字拖前卫硬核的混搭风格更明显了。
他对姜醒说:“宿舍饮水机水还没换,我去换桶水,给你倒水喝,书桌左上角那一块都是我的书,你随便看,稍坐一下我就回。”
“好。”姜醒答应。
他太会照顾人了,虽然时不时要跟姜醒杠一杠,但大多数都像一个哥哥一样温柔又为人着想。如果做贺铭南的妹妹一定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贺铭南离开之后,姜醒的屁股搭在桌上,倚着桌子随手翻看贺铭南的书,教辅课本夹杂着一本《天龙八部》,还有本图书馆借来的《鬼吹灯》。
姜醒看得津津有味。
后来的事情就是,打完球一身臭汗的谢方羽进了宿舍门,发现新大陆一样好奇地和姜醒说话。
看谢方羽一直围着姜醒说话,贺铭南不动声色地拍了拍他:“身上臭死了,快去洗洗。”
谢方羽举起胳膊嗅了嗅:“臭吗?我怎么没闻到?刚刚还有女同学给我送水,也没人说我臭呀。”
他求救似的看向姜醒:“醒姐,我臭吗?”
姜醒看看贺铭南,又看看他,忍笑点点头:“有点。”
贺铭南轻哼:“何止有点,快去。”
谢方羽有两个特点——娇气,爱热闹。好不容易有人来宿舍玩,还要他花费宝贵的时间去洗澡,但是他又不能忍受自己被人说臭,于是哭丧着脸,抱着换洗衣服,一步三回头不舍地走了。
“你们等我,一定要等我回来啊,我很快。”
姜醒和贺铭南只好冲着他的背影连连摆手:“去吧去吧,我们会等你的。”
这下宿舍里就剩下贺铭南和姜醒两个人了。姜醒把她妈让她送来的东西推到贺铭南面前:“我爸妈一听说你是个大学霸,生怕你跑了,连忙让我给你多送点吃的。”
此时姜醒斜斜地靠在桌边,贺铭南背对着门外射进来的光线站在她的面前。
贺铭南听了她的话轻轻地“嗯”了一声,垂眸问:“他们送,你就不想送吗?”
姜醒微微张口,她被问到了。
她猛然发觉,贺铭南比第一次见的时候似乎又长高了,这个年纪的男生长起个头来一天一个样,她仰着脖子想。
她不知如何回答,于是飞快地举起她买的卤肉饭,露出谄媚的笑容 :“我怎么不想送,我还想给你加餐呢,招牌卤肉饭,吃不吃?”
下一分钟,场面就变成姜醒举着卤肉饭追着贺铭南跑:“喂,你别跑呀,真的好吃,你尝尝。我喂你,就一口,尝尝呀!”
贺铭南突然顿住脚步,问:“你饿了没?”
“什么?”
贺铭南动了一下头,眨眼:“走,请你去食堂吃饭。”
他们把饭带去食堂的微波炉热了一下,贺铭南又点了一份三鲜砂锅。他吃姜醒买的卤肉饭,姜醒面前是一碗冒着热气的砂锅,里面的粉丝都煮入味了,挑起来吹一吹,吃进嘴里有排骨汤底、豆腐果和豆芽等配菜融合的鲜香。
姜醒才知道原来周末的时候学校食堂还会有窗口开着,还有这么好吃的砂锅。她直竖拇指,只是两人吃着吃着,终于觉察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尴尬的时刻,就好像一对新手父母出门逛商场,就顾着自己嗨,一扭头,发现把娃给忘了。没错,他们终于想起来,他们把谢方羽忘宿舍了。
五分钟后,通话后找过来的谢方羽坐在姜醒的旁边,也就是贺铭南的斜对面,一脸哀怨地望着没心没肺的两人。
贺铭南问:“你吃点什么?”
谢方羽气哼哼的,不说话。
“我请你。”
为了表达歉意,姜醒也说:“我也请你,给你赔罪。”
谢方羽扭头,还是不想理这两个人。
两个人解释了半天,姜醒求饶:“你要怎么样才原谅我们呀?”
谢方羽终于开口了,他匆匆忙忙洗好澡,头发也没吹干就跑回宿舍找他们玩,结果两个人一声不吭地抛弃他吃独食。他越想越委屈,于是木着脸说:“你们哄哄我。”
姜醒松了口气,就这要求啊,可以,没问题。她大手一挥,对贺铭南交代道:“同桌,上,谢方羽要你哄他才吃饭。”
贺铭南的双眼里充满了“为什么要我来,你不行吗”的质问。
姜醒理直气壮:“小贺,你看,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的好兄弟就提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能为了劝他不要饿肚子,而做出一点小小的贡献吗?你们和那些塑料兄弟不一样,你们是拜过把子的好兄弟啊。”
贺铭南无奈地看着她,她的歪理可真多。但是贺铭南还能拿她怎么办呢?不都是他纵容的吗?
姜醒还没说完,她一转头,又说谢方羽去了:“小谢,我也要说说你,纵使有天大的问题,也不能跟自己的胃过不去。你说,你的胃要是哪里饿出点毛病,谁难过?我难过还是贺铭南难过?错了,是你自己难过。
“所以,你说,你应该怎么做?”
怎么做?
谢方羽傻傻地接道:“好好吃饭。”
姜醒欣慰地重重点头:“这就对了!”
这时,和她配合得当的贺铭南已经把酸汤米线端上来了:“谢方羽,我错了。”
谢方羽吃着米线,非常感动,姜醒和贺铭南这么为他的身体健康着想。他一边吃,一边感动地说:“不,南哥,醒姐,我悟了。”
“嗯?”
“是我太任性了,你们真好。”小谢双眼盛满了小心心。
姜醒长叹一口气。
——好孩子,你是哪家地主的傻儿子呀?
饭吃完了,姜醒忽然想起,她问:“你之前说有东西要给我?”
贺铭南还以为姜醒忘了这一茬呢,他对前面往宿舍走的谢方羽说:“我先送姜醒回去,一会儿回。”
谢方羽自然没有意见。
在路上,贺铭南从口袋拿出一个小东西递给姜醒,她接过来一看,是个可爱的橡皮印章,上面刻着一个小动物,最下面刻了一个小小的“姜”。
“你还会刻章?你太厉害了吧!”
“就是个简单的橡皮章,离刻章的功夫远着呢。”
“那也很厉害了。”姜醒说,她突然想起问,“这是什么小动物?”
贺铭南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仓鼠。”
嗯……
姜醒:“我不属鼠啊。”
贺铭南一时卡壳了,他只好打马虎眼:“工必有意,意必吉祥。”他哪敢告诉姜醒是因为刻的时候觉得她像一只小仓鼠。
姜醒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老实人:“所以呢,是什么吉祥寓意?”
贺铭南说:“老鼠聚财,祝你生财。”
姜醒欢喜地笑了:“我也是才呀,你猜猜我什么才?”
贺铭南嘴角抽搐,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不会是人才吧?”
姜醒大笑,用小拳拳捶了一下贺铭南:“不愧是我同桌,猜得就是准。”
“那祝你的才华与日俱增?”
“你的祝福,我收下了。”姜醒脸上挂着笑,小心地把橡皮章收起来。
从学校回家的路走了无数回,但第一次由贺铭南陪着走完。姜醒的家离学校很近,平时很快走完的路,两人说说笑笑、拖拖拉拉地走了将近半小时才走到。
其实,姜醒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走了半小时那么长,或许更长,或许更短,她似乎失去了计算时间的能力。
到了姜醒家楼下,临分别时,贺铭南对她说:“你以后来给我发个消息,这次你来幸好我在宿舍,不然你就要白跑一趟了。”
“那你给我一张你的行程表吧。”
“我有什么行程表?”
“贺学霸的工作学习日程表呀,你告诉我你的日程安排,你要是没有,我给你整理。”
贺铭南挑起眉梢,笑着说 :“这难道不是小弟应该为你做的事吗?”
“我一直在想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如果有什么我能够帮到你的,我会很高兴,真的。”
姜醒扬起脸,昏黄的路灯下光晕散开,光影重叠,为她奶白色的肌肤镀上一层淡金色,她笑起来时候,恍若某一帧优美的电影镜头安静诉说的画面。构成这灯影月夜的一切,每个因子都因为她这一笑变得鲜亮生动起来。
朋友间就应该有来有往,有来无往的关系不会长久。冲着深渊喊话还能听见回声,更何况是朋友呢。
日程表是姜醒在说笑,但她说的话都是肺腑之言。
“我走了。”姜醒挥手。
“嗯。”
姜醒转身离开,贺铭南看着她走了两步,过了小区门口的马路。突然,她顿住脚步,回头喊他:“喂,贺铭南,我还能给你送外卖吗?”
“嗯,可以呀。”
贺铭南站在灯下,自然晕染的光晕模糊了他的表情,但是可以清楚地从他的声音里分辨出他愉悦的情绪。
“再见。”
“学校见。”他说。
贺铭南站在姜醒小区的门外,目送她进去,直到她的背影再也看不见。
道路的尽头,姜醒又向前走了几步,回过头,家家户户热闹的灯火点亮了这个凉风吹拂的夜。
回到宿舍,贺铭南在给他叔叔写的信上添上一些近况。他在新学校的生活很好,这里有很好的教育资源,有优美的校园,有热情的室友……
他弯起嘴角,写道——
还有一位相处和谐的同桌,她很好很好。
胜过三月的春光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