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端着空碗犹豫,她放下碗筷,把空碗拽过去,满满盛上:
“这外面转悠了大半天,怎么都得吃上三碗吧!一个大男人,盛碗饭也深思熟虑,自己难为自己舒服?”
我接过盛满饭的碗,暗自涌上来的一股窝囊劲,把我搞得连句合适的话都找不到了。
可不,一个大男人在吃上都这样自己难为自己,还能在什么上洒脱自如呢?
女人对这样的男人不会看得惯,她这样风行云走的女人更会看不惯。我想,她眼中的男人应该是大刀阔斧、敢作敢为,哪儿这么多的细枝末节、谨小慎微。
男人就该是斯巴达克斯,不该是舞台上翘翘手指、勒勒细嗓、瞻前顾后、碎移莲步的阴阳人。你可算得上是男老铁吗?你可合得上人家送给你的、这叫得醒耳朵的簇新称谓?
慢着,慢着慢着,她话里有话:“这外面转悠了大半天”,不就是“你今天怎么出去这么长时间?跟你昨天说的不大一样啊,路上发现了问题?”
后悔昨天不该没话找话地把巡路的事,也向她详述。时间、地点、没啥作为的作为,赶上小学生的记叙文了。当下此时,掩盖不自然的方法,就是闷头吃。
第三碗是我自己盛的(平时,我只吃两碗)。一来,特别好吃、肚里也需要;二来,显示下我的男子气,顺便实现她说出的最高值——三碗。
肚里不饿慌了,想法就多了起来,主要想她开火炒菜的时间怎么这么准——即让你吃上刚出锅的,又让你不过久地等。
正值午饭时间不假,如果事先备好了料,也不难做到。问题是在没见到我的情况下,怎能掐算的这么准?要么是偶然,要么就有别的原因。
难道她在小站的什么地方,看到了我的出现?厨房和房间里都不可能。因为厨房和房间均被站务室挡着,根本看不到南边的弯道口。小站就这么大点儿范围,能看到我的地方,也都在我的眼里,但我没在能看到我的范围内,看到人影。
要么是我的感觉出了问题。实际上,在我出现时,她就站在站务室的南窗前,但我却没感觉到。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也不能排除。要真这样,该如何解释?难道,她有着能够超越我感觉的能力?这种能力发挥出来后,我的感觉就会进入沉底状态,对高空位的她,无法触及?
假设我出现时,她真的站在站务室的南窗前,那么她是通过意念,还是通过某种行为,超越了我的感觉了呢?
她到底是谁?她显露的背后,又会是怎样的深不可测?
这顿饭,她只吃了自己盛的半碗。我暗自庆幸自己没多事。
在站着等她开桌时,我是想帮她把饭盛好来着,可我拿不准该盛多少。礼貌上来讲应该盛一满碗,然而她无可挑剔的身材,让我对礼貌产生了动摇。
在山外时,我认识几个她这般身材的女人,那几个女人有着同样的保持身材的秘诀:定期运动,少量摄入淀粉类食物。后一点甚为重要。如果不能严格控制淀粉类食物,光凭运动是消耗不完体内的多余热量的。消耗不完就会堆积成脂肪。
晚饭她吃的更少,米饭将将没过碗底,都不如断奶不久的小猫吃的多。这要被不明就里的人看到了,准得这么想:这你还有啥吃头,不如不吃!
三天过去了,她没提要走的事,还主动把做午饭和晚饭的活儿,承担了下来(早饭还是我做,反正我也得早起,顺手也就做了)。
还是第三天吃晚饭时,她说她得出点力,不能在这里白吃白住。
“无功受禄,寝食不安。是这回事儿吧?”她这样问。
听起来挺正经,可那双我不敢直视的眼睛里,满不是这回事。我则像个木讷的门房,面对发表见解的大小姐,只敢有耳朵,不敢有嘴。
我能说啥,天仙般的魅力女人,你能在这里停歇,就是该受厚禄的大功。可惜我弄不出厚禄来等值抵兑。相比之下,我占的是天大的便宜。真该备上几柱香去叩谢所有的山神。
你可知,你的气息、你的言语、你的眼神、你的身姿,在这里存在了一分钟就功绩了一分钟。掰着指头来算,我宁愿承认,你的功绩已经天高海深,哪有白吃白住、无功受禄一说呢!
就算顺着你的话,退一步来讲,这里,你白吃白住又有什么不行?这里,我说了算,我说行就行,我就乾纲独断了,谁敢有脾气。
撂真的说,我有的是力气,手脚也勤快,可以为你做出一日三餐(不单单只管做早饭),帮你打扫房间,洗洗涮涮也愿效劳。只要你在这里呆得舒心,呆得不厌倦,我愿意为你放下一站之主的架子,侍候母系氏族的女首领那样,侍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