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山地处西域最西边，没有人可以估量这座山到底有多高，历史上也没有人会翻过这座山。
传闻这座山是神仙为了阻止外来江流淹没西域而立在这里的，保护着西域的一方平安。
渐渐这个传闻一传十，十传百，便有人开始说山后是神仙待的地方，所有人对一座山起了敬畏之心，没人敢靠近，没人敢打扰，这就成了妖怪的藏身之地。
“哪儿有那么邪乎。”化鸢走在前面带路，山后有没有神仙不知道，毕竟他虽然是神仙一族可也没能飞过这座高山。
妖怪的话倒是成堆成堆的聚集，这么大的山，百八十个山洞里住满了妖怪，成群聚集跟毛头鬼伞一样，既恶心又不招人喜欢。
“你也住在这儿？”因方泽问“你们神鸟没有自己的山头吗？跟妖怪抢山头？”
万柯柯往他脑袋上拍了一下，一吃疼，因方泽便觉自己说错话了，讪讪的低着头不再言语。
化鸢倒是无所谓“虽然叫神鸟一族，但是我们不是群居动物，成鸟会离开母亲，还有的到死都不回去看一下。”
万柯柯曾经翻看过父亲的藏书，稍微有一些印象，先前的神鸟会居住在一起，但是因为这种鸟心高气傲，脾气秉性都不好，住在一起很容易打打杀杀。
有一段时间神鸟一族因为一场战争被打的四邻五散，后来就再也没有聚集过。
走了大半天，因方泽喊累，三个人带这个孩子坐下休息，小丫头挣脱因方泽的怀抱四处跑跳，现在这样看来，她除了不会说话，其实跟平常人家的孩子没有什么不同。
“还有多久才能到啊？”因方泽问，毕竟扛孩子这种重活是交给他来做的。
本来还以为能卖出去，万柯柯又突然说不卖了，一想到自己白白流走的五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心就在滴血……
费劲不讨好说的就是他吧。
“就咱们现在的速度的话，起码三五天才能到。”化鸢回答。
“三五天？！我这三五天都要背着这个崽子爬山？”
因方泽生无可恋。
小丫头拿荷叶包着一口水递到因方泽面前，脏兮兮的小脸有两坨肉溢出来，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他仿佛在说谢谢。
因方泽有些不可思议“给我的？”他问。
小丫头点点头。
接过那口水来因方泽一口饮尽，这甘甜是山泉水才有的口感，一时激动，落下了老父亲的眼泪。
一把将小丫头抱在怀里“不愧是被我背上来的小娃娃，比你万柯柯姐姐有良心多了！”
夸小丫头还不往捎带上万柯柯。
玩闹过了化鸢提议“这里晚上有妖怪出没觅食，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吧。”
因方泽和小丫头的关系瞬间亲近起来，路上小丫头总被他逗的咯咯笑着。
因方泽悄声对万柯柯说。
“像不像小时候的你。”
万柯柯淡笑，这家伙身上的二货气息不管过多久都不变。
或许不能说是二货气息，应当是少年感。
走了不久化鸢找到一个可以栖身的山洞，里面什么也没有甚至有些狭窄，也就正好能让三个大人一个小孩来栖身。
像是这样的山洞那些妖怪是不会放在心上的，这里无疑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去找些吃的，你们先歇息。”
化鸢走后万柯柯去山洞外找了一堆茅草和柴火来，虽然是夏天，可是山里终究还是有凉意的。
因方泽絮絮叨叨的跟小丫头讲万柯柯小时候的事情，讲他是如何偷人家的鸡被人追了五条街打最后带回去给万柯柯吃的，讲如何骗过别人装瘸子上街乞讨的。
“我还以为我是从小养了个童养媳，没想到养了个祖宗。”
因方泽语气中还有些悔不当初。
“那你现在回去长安吧，看能不能如你所料的出人头地。”万柯柯挖苦他。
“这话说的，没我你能行吗？不能！”
小丫头咯咯笑着看他俩拌嘴。
万柯柯有些担心，过几日这孩子说不准就会死掉，因方泽和她走的太近，到时该怎么办。
“山里没什么东西了，我抓到两只兔子，将就着吃吧。”
化鸢气喘吁吁的回来，手里提着两只兔子。
兔子烤好，整个山洞飘香，不过兔肉确实是不好吃，尤其是这种常年在山里的兔子，肉质过于柴，还有一股子草腥味。
小丫头像是不好意思吃东西只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因方泽许是看了心疼，给小丫头递去一条兔腿。
吃饱喝足，饭后闲聊。
“你多大了？”万柯柯问化鸢，他看上去不过十二三的模样，个子已经差不多赶上因方泽了。
“算不清，三百多岁了吧。”化鸢回答。
“那你们神鸟最多能活多大？”因方泽问。
“不一定啊，有的和人类一样，七八十岁就已经老死了，有的十万年都还健在人世。”
“很孤单吧，活那么长时间。”万柯柯若有所思。
躺在先前铺好的干草上，往山洞外望去还能看到半轮明月，一些奇奇怪怪的鸟叫声催眠，不久，都已昏昏入睡。
————
“沙沙——沙沙————”
轻微的脚步声吵醒了睡眠极浅的万柯柯，睁开眼天还没亮，却见一团黑影在扒拉他们方才烤兔子那堆火灰。
万柯柯不敢轻举妄动，这个东西身上有极浓重的妖气。
半晌过后，这妖怪可能是没找到什么东西，来他们几人睡觉的地方走了两圈，万柯柯装睡，感觉到它正在嗅自己的双手。
内心逐渐慌乱。
片刻后，妖怪起身离开，万柯柯这才长舒一口气。
“害怕吗？”
“化鸢？你醒着？”
“嗯，这股妖气太难闻了。”
万柯柯嘴角抽搐，原来是被熏醒的。
“当然怕了，任谁睡觉的时候闯进来一只妖怪都会害怕吧。”
万柯柯回答。
化鸢那边安静了，他翻了个身不再说话，万柯柯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任谁都会害怕，他喜欢的那个姑娘如今也正独自一人在这山里的某个山洞，她也会害怕吧。
可是没有办法。
从山洞里已经望不到那半轮明月，圆满总是一时，盈缺才是常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