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骥优躺在床上很久以后才模模糊糊地睡着。后来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骥优独自一人挑着担子去卖红薯,一个听说以前是画家的疯子游荡到他的摊位前,莫明其妙地问道,梦想多少钱一斤?他起初以为这疯子就只是随口说句疯话,并没有理睬他,但他盯着骥优再次不断重复道,梦想多少钱一斤?这似乎要骥优给他一个答案,骥优先是有点不知所措,随即若有所思地简洁答道:
“这东西很贵。”
“有多贵啊?”
他拉长声调,像是在唱戏,同时翻遍身上每一个角落,把几张皱巴巴的钞票翻找出来,接着把钞票全部递给骥优。他那伸过来的手微微颤抖,手掌的纹理极其粗糙,大拇指的指甲很长,应该是许久没修剪了,长指甲里还嵌着黑黑的污垢,骥优看到这里,心中蓦然生出了一丝怜悯。他用迷离忧郁的眼神看着骥优问道:
“这够不够?”
此时周围的摊贩起哄了。有对他嘲笑挖讽的,有对他骂骂咧咧的,还有的对骥优喊道,这疯子不是顾客,赶走他!
但骥优却没有理会周围,他不知为何仿佛非常同情眼前的这位画家。于是他语气柔和,不紧不慢地耐心对画家说道:
“我想它的贵不是钱能衡量的,而且不好意思,我这里也没得卖。”
“这里买不到,没得卖,买不到,没得卖……”
疯子画家只顾自言自语地不断重复着,任凭人群对他指指点点。最后他带着哭腔大喊一声“那我的梦想究竟在哪里”,接着他便冲出人群奔向远处……
“真是奇怪的梦。”骥优在床上坐了起来。
他是听到母亲剁砧板的声音醒来的,她应该正在剁红薯煮红薯粥,他家的早餐经常会熬些红薯粥。这时天还没完全亮,窗外还有些漆黑,他慢慢地走到厅外,看到厨房的灶台旁母亲正在微弱的灯光下低头弓背做着早餐,她这勤劳的背影是多么地让人感到熟悉又亲切,一种幸福感在他心中油然而生。他记得曾经读过一句话说,有母亲在的地方才叫做家,如今他似乎对这话有了一点体会。
他等会儿就要出发了,到一个对他来说完全陌生而又充满未知的地方去。他像以往那样在她背后叫了一声“妈”,但今早这么平常的一声,却让他突然忆起了孩童那会儿每次起床时的情景,他总爱一边一声声地喊着“妈妈”,一边揉着睡眼朦胧的眼睛。
母亲转身看到他后,叫他再回房里多睡一会儿,但他已毫无睡意,于是便再检查一下搁在房门边上的行李,他出门前总担心会因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而错过航班。
当打开行李箱时,他才发现母亲又塞了许多诸如红薯饼、红薯干、红薯馒头这些吃的东西进他箱子里边。她此时走到骥优身旁叮嘱说,到那边去可不要饿肚子了。他倏地感到眼里像进了沙子那样,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嗯”了一声之后连忙转过头去假装整理行李。
吃过早饭后,在母亲不舍的眺望下,骥优和父亲到村口的公路旁坐上了到县城的汽车,他们先到县里和二叔会合,接着再从县里坐车直达省会的航空航天中心。
……
经过将近十小时的奔波,他们一行三人终于在接近傍晚时分到达航空航天中心。骥优就是要从这里坐上航天飞机,直飞到那个叫演艺国的地方去。
航空航天中心的占地面积非常大,相比于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小村子,这无疑是一片广阔无垠的新天地,给人一种自由无拘束的感觉。一眼望去一个个高耸的发射架整齐地排列着,地面上大量的地勤工作人员在忙碌而有序地指挥着航天飞机离场,而航天飞机则随着助推器的点火轰隆隆地升起一架又一架,这都是飞向宇宙各处的航班。
对于头一次到这里来的骥优而言,这一切都太震撼了。若不是要赶着乘坐航班,他还真想在这里自由自在地转悠一下,看看航天飞机。
父亲和二叔只能把骥优送到等候登机楼的门前了。他跟父亲和二叔道别后,才猛然发现现在开始就要一个人上路了,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随着夜幕降临,航空航天中心周围的高处建筑逐渐闪烁起璀璨的信号灯光。他透过窗外看着航天飞机在夜空中划过的痕迹,脑子里胡乱地想着许多东西,直到登机的广播响起才把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来。
他跟着登机指导员登上了航天飞机,相信再过一段时间后即点火起飞了。
当进入到太空时,骥优完全被这广袤深邃的空间深深吸引了。之前他对太空的了解只限于书本知识,想不到现在能亲身体验在其中穿梭的感觉。他盯着窗外缱绻的星光看了好久好久……
他旁边坐着一对父子,此时父亲正在跟儿子解释着航天飞机穿梭通过的这些空间隧道。他也饶有兴致地认真听着那位父亲的讲解,但几乎听不懂。于是他边听边往窗外望着这被称为爱因斯坦-罗森桥的隧道,他觉得通俗地理解是不是这些隧道就像老鼠挖的地道,而地道之间交互相通,所以才能利用这些隧道通到宇宙的各个地方?
坐在他正对面的是一个妙龄女郎,穿着有些暴露,勒紧的安全带使得她的X部隆起得更高,正处于青春期的骥优看着她感到有些脸红耳赤,他赶紧把自己的视线转移开。这时看到坐在他斜对面的那个人正在闭目养神,这人看起来有些面熟,他想起来了,这是一个模仿秀演员,艺名叫做麦当当。他的长相跟某速食连锁品牌的代言人非常相似,以前在电视上经常能看到他的表演,他能模仿上百种不同的声音,曾经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演员。但这两年来,也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他好像没以前那么受欢迎了。
不过骥优还是有些喜出望外,想不到竟然可以在电视以外如此近距离地看到演员本人。但骥优并没有打扰这位麦当当,他看得出人家正在休息。于是他再次把目光投向广袤的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