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青年不幸被歹人所害,英雄打抱不平千里追凶,这个故事写好了可以荡气回肠,塑造一个高大上的大侠形象。
但是这套在雷洛这里行不通,他不是武侠小说里随手就能扔出二两银子打赏小二的侠客,没有小红马也没有大金条。为了哈罗德许诺的金币,他还是得再去找这位从理论上来讲还能蹦跶半个月的国王陛下。
再次来到长船营地,已经是离哈拉尔暴毙过去四个小时。富尔福德一战之后剩下八千人的维京大军,被哈拉尔带走了七千多。这些维京战士死在战场上大约有三千余人,残余的军队在被追杀了三个多小时之后已经所剩无几。恐怕,只有十分之一的人能够安全回到家乡吧。
哈罗德在亲卫队的簇拥下姗姗来迟,所有尚且成编制的维京部队都已经被他的手下堵在了长船营地里,除了坐船离开英格兰,再也没有其他出路了。
维京人不复之前英勇无畏的形象,许多人瑟缩在自己的帐篷中,往日里遮风避雨的营房也无法驱散他们心底的寒意。在他们的主心骨哈拉尔被各位酋长剁成肉泥之后,大家都仿佛丢了魂一般,就连哈拉尔的儿子奥拉夫也是如此。
“我们议和吧,向那些英国佬。”
脸色苍白的奥拉夫在许久的沉默之后还是做出了名为议和实为投降的选择。亲眼看到大家剁碎父亲的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和胆量复仇,一心只想着离开这片充满伤心的土地。酋长们也没有意见,哈罗德一路的追杀实在是把他们打怕了。
于是几分钟之后,威风凛凛的哈罗德便看见奥拉夫带着一众酋长手无寸铁的走了过来。
“尊敬的,唯一的,真正的英格兰岛之主,哈拉尔的子嗣向您致敬!”奥拉夫一点也没有哈拉尔的狂傲,来到哈罗德的马前单膝跪下,深深地低下自己的头颅。
“我在此祈求您的怜悯,恳求您允许我们离开这片属于您的土地,回归我们的家乡。我们发誓此生将不会再度踏上您的领地。”
看着这些面露惶恐但却能从眼神中看出不屈战意的维京人,哈罗德心中盘算了一下,虽然他并不知道哀兵必胜穷寇莫追这两句话,但敏锐的军事直觉提醒着他应当适当展现一下自己的仁慈。
“你们的国王已经为自己的愚行付出了代价,而我也愿意向你们这些悔过者网开一面。”
他拔出自己的佩剑,架在奥拉夫的脖子上。
“对着这把剑,以你的性命起誓,你和你的子孙永不踏上英国人的土地,那么你便可以离开。”
几分钟之后,宣誓完毕的奥拉夫带领着残存的军队登上了被英国人洗劫一空的长船。来的时候他们装满了三百艘长船,如今即使在怎么分配,也只能开着二十四艘船灰溜溜的离去。
英格兰人看见维京人狼狈的出海离去,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自从几百年前阿尔弗雷德大帝击退维京人为英伦三岛留下文明的种子,这还是英格兰人第一次彻底击败入侵者。
哈罗德挥了挥手,微笑着看着士兵们洗劫营地。他可不打算把这些维京人收缴上来的物资物归原主,自己的战利品和那些贱民可没有一分钱的关系。
莫卡尔虽然有心收回这些治下领民的财物,可是靠着哈罗德才驱逐了维京人的他也不好开口,只能默默地看着士兵们争抢。
“吾王,之前那个猎魔人又来了,他说是来领刺杀哈拉尔的赏金的。”
“带他过来吧。”
雷洛再次见到了这位英格兰之主,相比于几天前在威斯敏斯特宫时对方颓废的样子,如今大胜归来意气风发的哈罗德才有了些雄主的样子。
“所以,那个从背后偷袭哈拉尔的就是你吗?真看不出来你伪装的本事还不错。”
接过当初作为信物交付给雷洛的祖母绿戒指,又看了看一并拿过来的作为刺杀证明而摘下的护身符,哈罗德确定无误,十分满意。
“利维亚的杰洛特,你做的很好。”随便喊过来一个抱着钱箱艰难行动的士兵,让他从箱子里抓出三百金币塞进猎魔人的口袋里,哈罗德随手把护身符又扔回雷洛手中。
“我有更好的战利品,这东西你拿着当个纪念吧。”
他像是炫耀一般指了指挂在马鞍上的干枯颅骨,正是哈拉尔。
原本雷洛还想提醒一下他关于威廉的事情,可巧这时候长船营地里因为分赃闹起了纠纷,哈罗德也就没再理会他,示意卫兵送他离开,自己则下马去教训那些不听话的士兵去了,估计一时半会是没时间。
“唉,这就是命运吧。”雷洛也急着去寻找安迪神父的下落,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等待,只能在心里暗自祝哈罗德好运。
三百金币说起来也不少,塞在口袋里也是一大坨,雷洛把钱包藏好,就按照事前约好的地点去和索多玛汇合。哈拉尔的护身符也不知道有什么门道,居然能逼的那个无利不起早的女术士冒充俘虏潜入营地。
就在当初雷洛窥伺长船营地的那棵树下,雷洛拿着护身符仔细的观察。虽然他不懂魔法,但是好歹对北欧神话有些了解,哈拉尔的护身符上密密麻麻的刻印着卢恩文字,想必这才是女术士想要的东西。
“这帮疯女人,自家的地狱魔法都没吃透,还想着学别人的看家本领?”
卢恩文字早已在维京人中失传,只有那些年长的萨满还知道如何排列组合这些神奇的文字、哈拉尔的这枚护身符虽然将二十四个卢恩符文全部刻印上去,却没有任何效果,不然也不会被雷洛打死了。
闲着也是闲着,雷洛拿出脖子上挂着的洛林十字架,划破上面串着的玫瑰念珠,打算和卡维尔联络一下。也不知道这好几天过去了,他有没有把那个琥珀灵球送到斯蒂甘德大主教的手里。
“喂喂,卡维尔你在吗?”
因为第一次使用的缘故,雷洛等了大约有几分钟才成功感应到教会的气息,成功的联系上卡维尔,往日里死气沉沉的声音现在听来是格外的亲切。。
“我听到了,雷……杰洛特。有什么事情吗?”
“嘿,我亲爱的朋友,我转达的礼物送到了么?”
刚刚和女术士打完桩正在泡澡的卡维尔瞄了瞄床上筋疲力尽昏睡不醒的女伴,确定没有别人偷听之后才小声说道。
“我已经交给大主教了,你的通缉令估计很快就会撤销了,到时候正式下发通知我会告诉你的,在此之前先不要着急。”
雷洛也是松了口气,一直用伪装终究不太方便。这个光景假发可是个稀罕东西,自己也不方便收集头发,每次都用羊毛来伪装弄得他十分难受,深受潮湿瘙痒之苦。
“那还有什么小道消息吗?我这边的话,无情者哈拉尔已经死了,挪威估计很快也会投入天父的怀抱了吧。”
“也许吧,你也知道代行者不管传教事宜。”卡维尔漫不经心挠了挠自己满是老茧的脚底,接下来说出的话却有如一道惊雷,“哦对了,等你的事情了了,记得再来一趟威斯敏斯特,接收一下索多玛的遗产。”
“你说什么?遗产?”雷洛吓得直接站了起来,“索多玛什么时候死了?我今天才分开的啊?”
“你确定吗?”卡维尔也顾不上压低声音防止吵醒女术士了,哗啦啦的从浴桶中站起,“教会前天传来的消息,索多玛的尸体在牛津被发现了,预计的死亡时间在一周以前,差不多就是你的通缉令下发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
话音刚落,划破的念珠终于耗尽了能量,变为灰白色。雷洛怔怔的站在树下,脑子飞速的转动。
卡维尔和自己也是好几年的老朋友了,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骗自己,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那么,和我一起潜入营地的‘索多玛’是谁?又是为什么要我把护身符交给她呢?”
想了想,雷洛决定还是冒险试一试,他拿出自己的荆棘十字架,划破上面的念珠,联系莉莉安。
索多玛身份未明的现在,他认识的女术士也只有她们两姐妹了。
正在自己的卧房里与薇薇安一起撰写检讨的莉莉安感受到了玫瑰十字架的震动,也很奇怪,谁会在这个时候联络自己呢?
因为没能抓获通缉犯雷洛,回到教会之后还为其辩解,两姐妹差点被视为同谋遭到审判,幸好被本地的女术士集会所负责人救下,惩罚改为限制出行和写检讨。莉莉安也乐得清闲,正好医生说了要静养,陪妹妹多待几天也无所谓。
“喂,请问是哪一位?”
左手抓起玫瑰十字架,莉莉安刚问了一句,那边的雷洛立刻焦急的回应道:
“是我啊,是我啊,给你治伤的人。我想问问你,你们现在有什么报酬是蝇王子嗣的任务吗?”
莉莉安从对方含糊其辞的自我介绍中就知道是雷洛联系她,考虑到对方被通缉的现状,没时间嘘寒问暖,直截了当的回答道:“没有啊,这东西虽然听起来挺神秘,说白了不过是苍蝇标本而已,谁会拿这个作为报酬啊?”
“好的谢谢,我还想问你,卢……哦,算了,下次有机会再聊。”
雷洛中断通讯,头上直冒冷汗,慢慢的转过身去。满脸笑靥的索多玛不知何时躲过了武僧的侦察悄无声息的摸到了他身后不远。
“怎么了,我亲爱的合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