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维京营地不远的海岸上,长船成群结队的停靠在沙滩上,巨大的蛇头船首像在阳光的映照下,瞳孔与尖牙发出幽幽的闪光,就像是行将复活一般。
三百艘长船当然不可能全部停靠在营地附近,目前这里只有五十艘长船,其余的船只运载着那些追随哈拉尔而来的维京部落,沿着英格兰的海岸线游弋,像饿狼寻找猎物一般搜索着军队疏于防范的弱点,期待着上岸撕下一大块肥肉。
哈拉尔对此并不太在意,他的主力部队九千人早已在约克郡的予取予夺下拿得盆满钵满,那些想跟着他捞一笔的小部落首领眼红也是很正常的。尽管他是挪威国王,但是也不可能毫无理由的阻拦手下劫掠。
因此他严令自己的部队只允许在岸上劫掠,不得下海,而其他并非直接听命于他的维京人,愿意出海他也不管。
“打吧,抢吧,等我拿下了这片土地,你们可就再没有机会了。”
举起手边的银质酒杯把玩,猩红的葡萄酒在其中涌动,反射出哈拉尔那张饱经风霜,满是细小伤口的脸庞,还有那双碧绿发光的眼睛。
外面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呐喊,欢呼声震碎了液面,红酒映照出的哈拉尔的容貌也消失不见。
“出去看看什么情况。”他对身边侍立的红盔维京战士挥了挥手。
饮下这杯托斯蒂格进贡的葡萄酒,哈拉尔厌恶的吐了吐舌头,相比这种干涩的所谓圣血,他还是更喜欢老家的蜜酒。大战之后打开随身携带的牛角喝上一口蜜酒,酸甜的滋味配上胜利的喜悦,那就是人间至味啊。
没多久,那个红盔战士就又打开门进入了船舱。
“陛下,我打听清楚了,外面有个陌生的维京兄弟打败了埃沃尔那个废物,扭断了他的胳膊。围观的战士都说他是奥丁赐下的神选勇士,正在外面欢呼庆祝。”
“哦,有这样的事?”哈拉尔来了兴趣,也不再窝在他的狼皮椅子里,直起身来:“埃沃尔虽然除了力气大以外一无是处,但是毕竟也是接受了奥丁赐福的,能打败他的想必不是一般人,你确定没人认识他吗?”
“确实没有,陛下。”红盔战士摇了摇头,身上的鱼鳞甲也随着动作哗啦哗啦响了起来。“这几天陆陆续续有维京兄弟投奔您,有些是几百年来在这里定居的丹麦人的后裔,里面确实有不少从没听说过的人物,我想他也是其中之一吧。”
“把他带过来,我要见见他。”放下手里的酒杯,被勾起了兴趣的哈拉尔站起身来在船舱里踱步。“神选勇士?呵,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旁边的红盔战士脸上颇有些不以为然,尽管这表情一闪而逝,还是被哈拉尔察觉到了。这位挪威国王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艾薇儿,你是我的盾女,我当然知道你才是最强的战士,什么神选勇士当然不是你的对手。”
随后他又靠近盾女,在她耳边轻轻低语。
“你我都知道,卫队的其他人也知道,埃沃尔不过是推出去的靶子,你才是保护我的最后一道防线。没必要为了这个置气,对吗?”
尽管维京人历来都有着不分男女,全民皆兵的传统,但是随着与天主教世界的接触,他们的习俗也逐渐发生变化。女性在战场上的地位逐渐下滑,不少维京人认为女人就不应该上战场,更无法接受女人踩在自己头上。
哈拉尔也无法免俗,只有让自己最心爱的女战士穿上红盔红甲装作男性,这样才能让她加入自己的亲卫队,也是同样的原因,埃沃尔那个蠢货才会代替艾薇儿成为亲卫队长。
艾薇儿也知道国王陛下的苦衷,点点头,一言不发的推开舱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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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船脚下的营地里,瘫倒在地的埃沃尔被随意的扔在了自己的帐篷门口,断掉的胳膊已经被闻讯赶来的萨满处理包扎好了。不过现在已经没人在意他如何如何了,借着为雷洛庆祝的由头,营地里已然开始了第二轮狂欢。
热情高涨的维京人开始唱起了他们流传下来的歌谣:
“那年的夏天我们横渡北海,那一夜彗星划过天际。”
“英国佬知道要出大事了,维京人即将到达海岸。”
“他们想要求和,但我们渴望的更多!”
“我们会在夜晚把这个地方撕碎,我们会把沉睡的小镇点亮。”
“我们会烧杀掳掠然后彻夜畅饮,因为维京人不在乎懦夫的想法。”
“来吧,来吧,我们要袭击修道院,我们喜欢不反抗的教士。”
“他们会成为我们的奴隶,不过我们喜欢把奴隶扔进海里。”
“我们会把你们的颅骨拿来装酒,因为维京人就是这样庆祝!”
“哦吼,耶——,奥丁万岁!提尔万岁!布莱塔德万岁!”
小个子林克是欢呼的人群当中最兴奋的那一个,他本来还在犹豫,作为一个生在英国长在英国的维京后裔,自己在哈拉尔麾下会不会不招人待见,完全没想到自己随意的一句忠告居然就抱上了这么粗的一条大腿。
“嘿,我的兄弟,你刚才真是太牛了,我跟你说,大家都看傻了!”
“也要谢谢你,我的兄弟,你好心拉我离开,我是明白的。”
“嘿嘿,那不算什么,兄弟以后打仗罩着我点就行了。”
林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诺,笑嘻嘻的继续跟着大家伙一起狂欢。
化名布莱塔德的雷洛很满意自己的潜入,多亏了林克,这些大意的维京人完全没有考究他的来历的意思,在看到他正面击败埃沃尔之后,就在林克的带头下宣称他是神王赐下的神选勇士。
好像确实没什么毛病,星期三和他确实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接过林克递过来的一大杯麦酒,雷洛豪放的大口畅饮,淡黄的酒液顺着嘴角流到了胡子上也毫不在乎。举起喝干的酒杯,雷洛发出惊天动地的长啸。
“为了瓦尔哈拉!”
“为了瓦尔哈拉!”
营地里的维京人纷纷应和起来,沉浸在激情当中,以至于一身盔甲的艾薇儿走过来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发现。
摘下自己背上的精钢盾牌,从腰间抽出自己的维京战斧,艾薇儿用力的用斧子敲击着盾牌。盾斧敲击的响声立刻盖过了震天的欢呼,天生战狂的维京人对于这种战前示威的声音还是很敏感的。
营地的所有人都停止了吃喝玩乐,纷纷盯着艾薇儿。她没说什么,收起盾牌和斧子,朝着雷洛勾勾手指,然后又指向最大最华丽的那艘长船,无情者哈拉尔的裂地者旗帜正在上面飘扬。
“嘿,兄弟,他是陛下的贴身护卫,应该是陛下想要见你,你可别多想。”
林克生怕自己这位新认的兄弟得罪了这位国王眼前的大红人。埃沃尔也就算了,是对方先找的茬,要是布莱塔德和这个不知名的亲卫再打起来,那妥妥的会被当做挑衅哈拉尔的权威。
看着眼前眼神冰冷,红盔红甲,全身精钢装备的艾薇儿,“布莱塔德”笑了笑。本来就想要找机会接近哈拉尔的雷洛怎么会拒绝呢。
随着雷洛和艾薇儿的离去,营地里的狂欢继续,大家继续沉浸在这欢快的气氛当中。
走到帐篷边,艾薇儿看见瘫在地上的埃沃尔沉默不语。
尽管他的胳膊经过包扎,但是雷洛心里很清楚,埃沃尔算是废了,开放性骨折未经消毒就接回去,他就算不死于感染,这条胳膊也完蛋了。如果有教会的牧师使用神术还罢了,众神都已灭亡的维京萨满是绝对不可能治好他的。
艾薇儿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开放性骨折,什么叫感染,但是她也是身经百战,见识过战场上各种伤员,丰富的经验让她得出了同样的结论。她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说,继续领着雷洛向着旗舰走去。
只是刚刚走进船舱,艾薇儿就开口了。
“我们来到英格兰,虽然打败了那些无能的英国佬,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接下来前来支援的哈罗德才是关键。这个紧要的关头,一个没人知道来历的陌生人把国王的卫队长打废了,真是不得不让人怀疑他的目的啊。”
雷洛咧开大嘴,哈哈一笑:“国王的卫队长要是只有那个水平,那我真的要怀疑一下陛下的水平了”
听到眼前的布莱塔德竟然敢对陛下语出不敬,艾薇儿双手拂过腰间,握住两柄短斧的头部,竟是把它们当做一对指虎向着雷洛缺乏防护的脖颈袭来。
狭窄的船舱本来不利于兵器施展,艾薇儿这种用法正是最大限度的发挥了维京战斧结构的特性,空手的雷洛顿时落入下风。
“你这是干什么?怎么,怕国王知道卫队的无能吗?”
雷洛不慌不忙,用自己厚实的臂甲挡住一次次袭击。尽管如此。护臂上火光迸射,不断有锁子甲的铁环掉落。久守必失,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雷洛抓准机会,趁着艾薇儿两手分开,双手交叉握住对方的手腕,两手一翻再一前推,骤然发力之下竟然将双斧钉在了她身后的船舱木板,死死按住不让她有机会空出上手。
艾薇儿手上被擒,脚下可不含糊,立刻提膝撞向雷洛胯下,恰好雷洛也是同样的打算,两人的膝盖顶在一起,相互角力。
情急之下,艾薇儿“嗬呸”一口吐沫喷到雷洛脸上,而没想到这一手的雷洛虽然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但心知不妙的他接着便还以头槌,正撞在艾薇儿的鼻子上。
“干什么呢?有完没完了!”
舱门被一脚踢开,一脸鼻血的艾薇儿和一脸口水的“布莱塔德”扭头看过去,无情者哈拉尔那张不怒自威的脸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