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牛知道,有了这个孙玲花,扳倒张泰的可能性就太大了。
想到这里,李小牛也激动了,随即脱口问道:“夫人,那张泰为什么害你,却不杀了你?”
老妇人听到这里开始咬牙切齿:“做女人的,哪有愿意丈夫出去沾花惹草的?他张泰如今有地位,有家资,投怀送抱的女人比比皆是。我若不看紧,他便会招惹不三不四的女人。招惹也不怕,可偌大的家业,却也不够如此败坏的。那府城里的娼妓,赎个身便要上百两。若是那娼妓再是个有名的,何止万两。即便万两赎身,那也就罢了,可那种过惯奢华生活的娼妓,吃穿用度,一年也要千百两银子。他张泰若不作奸犯科。怎么会有钱待她们?”
李小牛听到那银子的数字,觉得整个世界观都改变了。
一个小小的村保竟然如此富有。那乡里正,县令该多有钱?
出于好奇,李小牛悄悄的问道:“夫人,你年轻时也是足迹遍布天下,相比吃穿用度也不少吧。”
老妇人听到李小牛的话,哇一声哭了出来:“未出嫁之时,我哪个月的用度少过一二百两?可我加入张门,一年也用不了一千两银子。即便如此,那张泰恶贼依然算计于我。”
李小牛、张何和李奉三人顿时没了话讲。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同村竟然有如此奢华的人存在。真是年少无知啊。
张何和李奉越来越对外面广阔的天空向往了。
李小牛强忍颤抖的心房,继续问道:“老夫人,你还是没说,张泰为何不杀你?”
那老妇人哈哈一笑:“张泰压抑了这么多年,虽然颇有家资,却还是要依附我孙氏。常有叛乱势力与他联络,却是被我压制了。那叛贼许以黄金万两,美女十二名为酬劳,想要潜入无上村,占据这七口井。说白了,就是在此屯一支奇兵,有朝一日,他们在疆北打不开缺口之时,这里的奇兵可以夜袭军营,里应外合。”
李小牛诧异了:“这个……这……是叛国通敌啊……”
李奉和张何几乎要瘫软了:“这个……太可怕了,一旦泄露,祸及全村啊。”
李奉忙安慰自己:“不不,村民无罪,最多就是诛灭九族。”
张何大叫着:“我他妈就是九族里面的。”
李奉忙改口:“那就三族吧,三族好了。”
张何大叫着:“按本朝的算法,……我是近族,九族三族怎么都是殃及。”
李奉大叫着:“那他妈就满门抄斩,祸不及族人。我说了算吗?”
张何大叫着:”张泰这族中败类,万一被抄斩了,死后有脸见祖宗吗?”
李小牛点头:“我知道了,张泰心狠手辣,你若不死,万一被抄斩,你孙氏也难免被牵连。你若死了,孙氏就可以和张门断亲。”
那老妇人听到李小牛的话,顿开茅塞:“我没想到这一层。那张泰恶贼……起初日夜带着狐狸精来井底,当着我的面,点上火把作乐。我只道是羞辱于我。原来他存心如此歹毒?”
李小牛只是猜测,他更有些危言耸听的嫌疑。想不到这一句话,真的点燃了老妇人的怒火。
老妇人道:“你们快去见我哥哥孙世林。张泰如此手段占地,想必很是紧急。若是朝廷征地,他断然不会如此歹毒,把你们亲人都抓了去。他的性格,虽然霸道,但尚有礼法约束。如此无视法度,只有一个可能,他已经投敌。敌方命令紧急,他只好铤而走险,想必是边关也已吃紧,倘若朝廷有失,顺藤摸瓜,张泰行为必难以隐瞒。我孙氏族人危矣。我此般境遇,已然身无信物奉送。只需要跟我哥哥说,‘小雨花’让你来传信。我哥哥必然会信你。”
听到张泰投敌,张何顿时慌张:“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李小牛本来是想要信物,可她却是也是拿不出什么东西了,便问道:“小雨花?”
老妇人听到李小牛说出“小雨花”,她悠然梦回,幽幽的说道:“那是多美的光景啊,我正值及笄,十四五岁。还是一个只会笑的少女。天天跟着哥哥一起喂养家里池塘里的鱼儿。哥哥喂食一片片扔,我喜欢撒食。那水波纹如小雨花落在水面。哥哥说他以为有小雨花落。随后每次喂鱼,他都说‘小雨花’我们去喂鱼。其他时候却称我‘玲花’。只在喂鱼之时,他叫我小雨花。这个称呼也只有我哥哥一人知晓。”
李小牛点头:“夫人,我要的就是这个。你放心,我们三人不管是为家还是为国,都会拼尽全力扳倒张泰。不过,这暗井甚是潮湿干燥,久居难免生病,我们三人这就把你背出去吧。”
老妇人淡然一笑:“已然浑身是病了,不妨事。如今我此般模样,有辱我孙氏门风。再者,我已是张门女主人。张泰若倒,我便是这张门之主。断无回归孙氏之理。待我百年之后,侄儿们怎肯把姑姑放入祖先祠堂?我是名正言顺的张门夫人,死后理当是这张氏后人的祖先。所以我不走。我在此间已然三年有余,不差这几天。张泰再忙也会记得给我送口粮,与我性命无忧。你们快去找我哥哥,办你们男子汉该办的大事。”
李小牛不得不佩服这老妇人番道理,张门夫人,断无回归孙氏之理。她把生前生后都考虑到了。不愧是游历过天下的人。眼界却是不是他这种不经世事的人可比拟的。
李小牛、李奉、张何三人各有盘算。但三人坚定了一个目标,这次如果能度过危机,他们一定要出世,去外面的繁华世界去看看。
此间在无话,抬头眼见天色正亮。三人抬上死狗,向井外退去。
好在他们已经在这井底游走了很多次,这次他们找到井口的时间短了不少。
几人找到一个看瓜的茅屋,进去借了火种,在不远处烤了死狗。虽然没有作料,但至少能饱饱吃一顿。
吃饱之后,三人竟然不觉间睡着了,直至瓜棚主人返回。
李小牛算是比较警觉的,他一个机灵从梦中醒来。
随后叫醒正在熟睡的另外二人,三人碎布离开瓜棚。
吃饱喝足,休息片刻过后,精神顿时好了许多。
三人结伴向集市进发,半路遇到小河。在河里冲洗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洗了洗脸。
之前身上的淤泥顺水而走,洗涤一番,衣服就不那么脏了。
三人继续前进。阳光普照之下,到市集时,衣服已经半干。
三人整理周身,赫然来到乡政厅。
乡政厅和村政厅在设置上已经是天壤之别。
乡政已经隶属于知县衙门了,而村政不过是乡野村民里面约定俗成,朝廷认可的机构。
他们的职责和权限差太多了。
说白了,村政厅根本没有执法权。
特殊时期有上级责令特设村勇的例子。
但必须有乡政指派督差。
然后村里再选派一名夫甲。夫甲负责日常工作,督差不负责日常,而且是传达上级的指示为宗旨。
不过夫甲如果和督差意见相左,必须无条件听从督差的。因为督差是正式的朝廷官吏。
夫甲只是一个村民,临时给朝廷做事。民须听从官吏。
三人整理衣衫,在门口找了一个乡勇,说是求见里胥。
那乡勇问清来由,不耐烦的说道:“乡政衙门过午不办差。”
李小牛第一次听说这种规矩,他听姑姑讲过,这天下,不只是庄稼人早出晚归,上到皇帝,下到乞丐,全都是需要白天工作的。
李奉和张何虽然不解,但还是想着,既然人家有规矩,不妨明早再来。
李小牛大怒:“你我亲人正在受苦,托一夜便是苦一夜,你我怎么安心?”
李奉和张何听了之后,觉得很是惭愧,不知哪里来的勇气。
张何怒视着乡勇:“我无上村张家可是孙里胥的亲戚,亲戚找他,他便是不见?我又不是有求于他,只是来捎句话。需要当面告知而已。难道要让乡里们评理不成?”
那乡勇也是个愣头青,一把把张何拖到廊下:“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乡政衙门,我告诉你,这边可是有拘押房的,关你三天都不需要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