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牛是不希望让孙世林见到这些敌国间士,他见尚可。
倘若这些间士被里正知道了,甚至县令知道了。一问话,供出张泰。县令当场就要追责张泰姓族人。虽然碍于里胥情面未必存心牵连。
但此事非同小可,恐怕要经过知府上报朝廷。那朝廷一旦交给三法司,那可就遭了。
张泰被诛九族的可能性就太高了。
然而他却不能跟张奇鸣说明。
张奇鸣在此刻已经顾不得多想,李小牛说了,他便照做。
一个人独自提着灯笼去查看被抓的一干人等。
其中有一个已经服毒自尽了。
剩下的确定是一帮村民,张奇鸣回到李小牛身边道:“我们真是多虑了。对方间士早就自尽了,剩余的想必皆是这马家寨的村民。”
李小牛为了以防万一,过去威吓一番之后,开始一一问话。确信他们只知道敌国间士和村保勾结。村里其他人每户每月都可以去领银子。其他事情几乎不知道。
李小牛心里满是欢喜,真是妙极了,这些村民除了做证人,证明他们杀的是敌方奸细以外,其他事情一概不知。还有比这个更令人放心的吗?
次日清晨,李小牛和张奇鸣整顿队伍,准备返回无上村。却发现有不少人身上有腰牌。
这个文字一看便是敌国的,也能作为证物。
大家这才浩浩荡荡启程回无上村。
路上张奇鸣再一次感谢李小牛提点,不然险些把这些人都杀了。到时候还真是百口莫辩。
不过李小牛从未当过官,他怎么深谙这官场之道?
李小牛见张奇鸣询问,便答道:“教我的先生曾经在大官的府内当官差。这些事情是她告诉我的。先生让我举一反三。我便稍微懂些这官场自保之道。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张奇鸣点了点头:“令师真是高士。学习兵法亦该如此。倘若我的授业恩师也让我举一反三,加以指点。我便要比现在通达许多。”
李小牛微微一笑,心中暗道:“姑姑是讲过官场需要自保。那她口中之语,怎比得上孙世林再旁更让人想要求生的?那孙世林嘴上虽然不说,可心中一定在琢磨害我的计策。岂能给他可乘之机?”
二人一路有说有笑,满载而归。临进村的时候,拿出些许缴来的金银分发了下去。受伤的勇士多给了一点。勇士们顿时满心欢喜,忘却了先前的生死相拼。
不过之前的厮杀场面太过一边倒。己方人数优势过大,对方以一当二十,胜之不武。所以便少了些惊恐。
这样也能分些财物,谁不欢喜?
回到村里,各自分散布防。
张奇鸣和李小牛带着几个随性的村勇回到村政大堂。
李小牛忽然想起张泰,道:“奇鸣兄,那张泰你可得助我。”
张奇鸣道:“张家姑娘不来则罢,来了,你便管我眼色行事即可。”
此话刚刚说完,就听到张桃大叫着冲来:“李小牛,我大伯已经逃出村去,你怎么又把他捉了回来。你这是要将他赶尽杀绝吗?”
李小牛顺势一看,张桃身后跟着面色冷峻的张洪。张洪自然是没有任何表示。
若张泰死了,他张洪便是那张宅之主。张泰留下的财宝没带走多少,而且那么多,他一个人也搬不走。这一下,张洪也成了个小富家翁了。
张奇鸣给李小牛递了个眼色道:“张泰接下来由本夫长接手,李夫长,你去跟你的朋友解释吧。”
李小牛一脸无奈,各种挤眉弄眼,心道:“这就是你的馊主意?”
正在这时,张奇鸣又给李小牛递眼色,李小牛不解。
张奇鸣猛然甩头,用下巴指了指李奉和张何,又将眼睛看向了思过房。
李小牛摇摇头,不理解。
张奇鸣无奈,只得说道:“我乡勇队亲自看守张泰,你休想插手……插手啊……”
张奇鸣一再提示。
李小牛试着说道:“不行,我的人也要看管。”
张奇鸣使劲点头。李小牛顿时知道自己猜对了,忙厉声说道:“不成,里胥大人那边有令,三日内缉捕张泰归案。可那张泰杀死村民,罪大恶极,以防村民报复,我必须严加看守。”
张奇鸣暗自对着李小牛竖了个大拇指,接着冷着脸说道:“你不过你个小小的村夫甲,敢如此顶撞我?怕是没尝过本夫长的厉害吧?”
说话间,张奇鸣紧握手中的马鞭向李小牛走来。
张何李奉都蒙了,怎么会这样?两人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卯上了?
张桃也没那么愤怒了,三人同时挡在李小牛面前:“你看,怎么说着说着就急了?”
李小牛煞有介事的说道:“张泰乃我无上村的人,理应我无上村村勇看管。你能把我怎样?”
张桃赶紧把李小牛拉到一旁:“你疯了?谁不知道这个乡勇夫长雷厉风行?他真敢抽你。”
那张洪远远的看着,冷冷一笑,彷佛洞察一切,却又懒得开口。
李小牛看到张洪的目光,内心暗自叫苦,只希望他不出来点破。
不过即便张洪点破,他也可以死不承认。仔细想想,没什么可怕的。
于是李小牛的目光更加自信了。
张桃用力拖着李小牛除了村政大院:“行了行了,我大伯已经是杀人犯了,这是事实。你也有你的难处。哎呀,你也是按律法办事。我也不该为难你。哼,这事我不管便是了。”
说完,张桃甩开李小牛离去了。
李小牛面对着张桃的背影,内心有些愧疚。但事已至此,他不希望因为这件事伤害了他们几人的友谊。
张泰必须死,李小牛知道,张泰不死,他就永远不可能和孙世林共处。
张何和李奉在身后追了出来,李奉道:“张桃呢?张桃呢?”
李小牛用下巴指了指前方。
张何摇了摇头:”小牛,你也要理解张桃,毕竟那是她大伯。”
李小牛回头看着两个兄弟苦笑一下:“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下作?”
张何和李奉同时说道:“你一直都很下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