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来客栈里热闹得紧,客人们叫好声一浪高过一浪,好奇得隔壁布店的掌柜也伸长了脖子往里头搁。
只见一群莽汉围着一座,座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唾沫横飞,手心扣着个什么东西当做惊堂木使,讲得一道一道的哩。
掌柜更是好奇,可惜自己店里来了个客人,只好摇摇头转身了去。
数个时辰后,这位掌柜约莫会庆幸自己幸好还没进去,说不定还会打一打那颗头,拍着心口后怕地骂到:“叫你生那劳什子歪念,好奇心害死猫!”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再说客栈。
客栈里亮亮堂堂,采光极佳,像是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聚光灯在那老头头顶,任他口若悬河把所有人目光吸引了去。
“要老夫说,这大侠之名还是李大侠当得!之前罪人坡的事大伙知道吧?”
一众应声称是。一人好奇地靠近了去:“那可不,都听遍了!”他一身粗布衣料看着像个农人,眼睛约莫是本就不太好的缘故,兴奋之下竟挤成了一对斗鸡眼,还装模作样,学那儒生咬字:“您老人家德高望重,快给学生指教指教?”
老头脸上还糊着泥点,看样子是新鲜的,听这几句话心里十分熨贴,也拿腔拿调地说开了。
不过倒也不是所有人都在听那老头胡吹,靠后门坐的一个小姑娘安安静静的,等着伙计拿酒,只是清澈的目光时不时悄悄地投向那边的热闹,有些好奇。
对了,还有一位客人——他戴着个大斗篷,也安静地坐着,头埋得低低的,好似什么也没看、什么也不想听。
不知道为什么,邓汎心里有些焦急——总有点什么不好的预感似的。哦,邓汎就是那个小姑娘。她坐在位子上忽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感觉这地方她是一刻也不敢呆下去!
尤其是,她忽然一瞥到离她不远处的那个同样不合群的客人粗大的手掌下,细细密密流出了血珠。
心里不安的感受更甚——
感受到视线,那客人骤然抬头。
邓汎一时间觉得小命都交代在这里了——因为那客人的脸上有着两道蜈蚣样的伤痕,简直就是各种话本里恶人的标配!
客人起身,向她走过来。
惊呆了的邓汎一时间连声音都发不出,更别说呼救了。
那客人一看就知晓她是误会了,顶着她死不瞑目的目光过来轻轻敲了敲她的桌子,极小声道:“小姑娘,走吧,他们要来了。”
邓浆糊还是懵:原来不是杀她的吗?原来江湖人任意妄为不是真的?他们……是谁?
正懵着,不久前合上的木门被强行破开,木屑溅了一地,而后门被那客人一脚踢开,一把拎着她扔出去,急吼“快走!”
然后便是刀剑相接的声音。
邓汎也没敢回头,先是想到:我的酒!
等屁股着了地才骤然痛醒过来——酒什么酒,小命都快没了!
于是邓浆糊不雅地提着她的裙子,慌慌张张地冲不知什么方向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