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梅花三弄引相思,琴音空旷人未见
季夏之夜,素月皎洁,星光灿烂。
疏影阁,闺房内。
妆台前,她自顾抽下青鸾含梅步摇,任由青丝散瀑腰际。
思来睡意未浓,不如看会书卷吧!可当她目光触及案台时,却又顿感失了兴趣,究竟要做些什么好呢?她的心中如斯思量,恰好不经意的一撇,案上古琴沉静不动,不如便弹奏一曲吧!
一念及此,她起身走至案边,抚了抚裙身,端庄淑雅而坐。
然而此时,她又心生纠结,自己要弹一首怎样的曲子呢?倏然间,她想起了他今日所做之画,那么就弹“梅花引”吧!
玉指灵捷轻叩丝弦,悠扬雅韵婉转空灵,瞬间遍及庭院,一如婢女红袖,正是闻声而来。
“小姐啊,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弹这个劳什子的琴干啥?”
此时,曲子已入高潮,她轻语喃喃:“花弄影,流水萍。花非花,清水铃。只剩花间痴与梦,寂寞花仍向往,不懂人憔悴。与君同生共与死,梦归江南何处去?梅花终归落满地。”话落,琴音戛然而止。
红袖虽不懂琴艺,但,她却能听得懂这如诗书般的词句,不禁皱眉:“小姐,这曲子听了就不吉利,你还是别弹了吧!听的我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此曲如何不吉利了?”
“这生啊死啊的,能吉利到哪儿去?”
她淡淡一笑:“此曲名为“梅花引”,全曲以歌颂梅花高洁坚贞的品格与傲雪凌霜的气质来借物抒情,如此别具风格的一曲,怎么到了你这就不吉利了?”
“我的好小姐,我又不像你是个才女,你对我说这些,那还不等于对牛弹琴?”
“你呀!跟我这么长时间,什么时候才能肚子里有点墨水呢?”
她噘起小嘴:“小姐是嫌弃红袖了么?可是,人家不会这些也很正常呀,还有,你不是也说过我只要会点诗书就行了吗?怎么现在又要教人家习曲呢?”
“瞧你,我说一句,你都说三句了,不教你习曲总好了吧!”
“不过,这“与君同生共死,梦归江南何处”两句,一听便知是心有所思,不知小姐是要思念谁呢?莫非是那玉公子?”
耳闻此言,她满面红晕含羞娇斥:“你在乱说什么?我哪有思念他?”
红袖却娇笑着指了指她的脸:“小姐,瞧你脸都红了,还不承认么?再说,玉公子昂扬挺拔、风度翩翩,我想,但凡女子见了这样的俊公子,应该没有不喜欢的吧!”
她双臂端于案上,十指交叉,下巴轻搁其上:“你也说他气宇轩昂、仪表堂堂,而我不过是个普通的深闺秀女,放眼大唐,如我这般的女子不知凡几,自知高攀不上,何必痴心妄想!”
“你哪有痴心妄想?明明生的花容月貌,更是才华横溢,他若能拥有你,早该一旁偷乐去了吧!”
“只怕“梅花三弄风波起,云烟深处水茫茫”,还是不要期盼的吧!如此,我还能守住我心,如若不然,只能是累心劳神肝肠寸断。”
“小姐冰雪聪明,有些事红袖不宜多劝,无论你做哪种决定,我都会支持你,但,只有一点我想给你提个醒,那就是千万别让自己后悔,因为我不想看到你伤心流泪,我眼中的小姐应该是无忧无虑的才对。”
“谢谢你红柚,有你是我最大的福气!”
“遇见小姐才是红袖最大的福气,所以今生报不完的,来世当牛做马也要报你今生恩情。”
“打你十岁跟了我,我便没拿你当婢女看待,我们是好姐妹,所以不准你说傻话,往后也不许说报恩之类的话,不然我就不理你了呦!”
一言生感动,触及内心柔软,她不免泛红眼眶:“小姐,红袖说的都是真的,谢谢你当年的救命之恩,所以今生,我唯一的理想便是护你周全。”
她起身为她拭去眼泪:“瞧你,怎么还哭了?你护我周全,我不也得保你安康,傻瓜,你我姐妹一体,我自当好好保护你。”
“红袖何德何能可称为小姐的姐妹?你这样,真是要折煞奴婢了!”
“好了,夜已深,我乏了,你还是早些回去睡觉吧!”话落,故作乏姿一伸懒腰。
一楼清风一溪月,不知今夜属何人?西窗听,醉卧拦,江山如画浓墨渲,影映如花笑颜。不语恋,青衣锦冠,雾散人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