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了眼地上尚未干涸的血迹,鲨尾不紧不慢的脱下身上的风衣,一丝不苟的将它叠了起来,然后转过身子将叠好的风衣轻放在了身后已经被他掸掉了灰尘的台阶上。
“你他娘的是个聋子么?等下我非要把你全身的骨头都捏碎!在一分钟之内!”
机甲下那张胖脸被鲨尾这不紧不慢的傲慢姿态给惹得暴怒怒了,他直接打开了身上的扩音器恶狠狠的叫喊起来,惹得上面的赌徒们纷纷跟着叫好起哄起来。
“那很巧哦?我也买了一分钟的时间内。”
鲨尾面带微笑的回过身,声音里满是愉悦的说道,他的声音不大,大概只有上面一层的人能略微听得到,可对面那张胖脸却看到他的嘴巴又无声的张合了几次,那个口型分明是在说:
“杀了你。”
机甲里的胖脸眼睛瞪得通红,近乎发狂的怒吼道:
“啊!你去死!”
这样一群聚居在城市边缘的拾荒人,他们并非天生就想要过这种堕落的生活方式,可是他们却从出生开始就已经被世界所抛弃了。
他们从一出生就没有身份、没有住所、没有希望,他们享受不到社会的福利也没有受到教育的机会,甚至,他们连父母都可能没有。
于是这样一群失去了成为“人”的资格的人,就这样蝼蚁般寄生在罗陵王城的边境废墟里,过着以物易物的原始人般的生活,他们从垃圾场里获取快要过期的食物和被丢弃的用品,再通过原始的货币进行交易、买卖和娱乐,而这里,就是其中一处,他们用来赌命的地方。
废旧厂房深处的地下深坑内,巨大的淡黄身影炮弹似的直轰向深坑台阶边缘前的单薄身影。若是这样的一击砸中了,恐怕再强壮的人也要被砸成一块肉饼。
可那单薄身影却偏偏不躲不闪,就那么直挺挺的等在巨大拳影的正前方,仿佛是个傻子一般。
“呜呜呜~”
“干!”
“这人是傻子么?”
比赛刚刚开始,深坑上的人们就开始咒骂起来,那些大多是一些希望他爆冷会赢之人。
可那些叫骂的声音尚未落下便就停止了下来,接着是一阵更大的惊呼声盖过了之前的所有。
下面那道身影看上去虽然单薄,可实际上比起那巨大的机甲却根本矮不了几分,就见他只用一只手就轻飘飘接下了淡黄机甲砸过来的巨大拳头,接着他手臂微微向后退了一分,连带着肩胛骨也向旁移动了一半分,然后他上半身的衣服便被隆起的肌肉寸寸崩碎。
淡黄色机甲内的胖脸似乎并不能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声音在让他不断的催动机甲继续向前,一直向前,直到将眼前这个怪异之人碾成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存在。
看着眼前这张胖脸上错愕的神情,鲨尾他笑了,笑得很是自信,也笑得很是回味,这是多久不曾有过的感觉啊。
“我叫烟承泽,今天我心情很好,所以你也会死得很安详。”
鲨尾用一种很低很低的声音冲着他前面那张胖脸说道。那声音很低,低到只有他眼前机甲里的那张胖脸的主人可以听得见。
惊恐绽放于那张胖脸主人的眼底,随后像慢慢晕开的水渍不断向外蔓延,却在同一时间里停滞于腾起的一片鲜红前。
那是一片温暖而热烈的鲜红,它来自于机甲内那张胖脸主人的颈动脉。
深坑周围忽然变得死一般的安静,不管刚刚是在叫骂的还是在欢呼的,此时都如同寒冬里一声不响的蝉。
“哐啷……咕噜噜噜噜……”
一片淡黄色的金属片掉在了深坑里坚硬的地面上,发出一阵清脆的滚动声,那是刚刚被人以极快速度从机械铠甲上硬生生掰下来的外壳。
接着,鲨尾那看上去消瘦的身影仰起了头颅,他眯着眼看向半空中飞洒的鲜血,一时间竟仿佛有些痴了。
此时,在铁笼三层的铁网边,阿拳惊讶的看着那张扬起的脸颊,之所以惊讶,是因为那张脸颊实在和他见过的烟虎太过相似,他曾亲眼看过烟虎的比赛,所以他无比确信这一点。而更令他感到惊讶的是——漫天的血雨竟没有一滴能够落在那身影的身上,甚至那件放在台阶上叠的整整齐齐的风衣都还是如此的一尘不染。
“诡异!”
这是阿拳此时此刻内心的真实想法。
片刻之后,发现始终没有人敢上来收拾残局,那身影便也不再停留,转身勾起台阶上的风衣,按照他走下来时的节奏,又一步一步的向上走去。
时间仿佛很漫长,所有人都在等着那道人影消失在台阶之上……
一直等到那身影彻底的消失在台阶之上,躲在深坑旁负责清理的人员才敢冒出来收拾残局。沉默的深坑周围渐渐又恢复了嘈杂之声,只是相比之前,大家说话的声音似乎都放低了几分。
“鲨尾?他跟烟虎是什么关系呢?”
看着手里微微发着蓝光的电子卡片,阿拳用只有自己能听清声音呢喃着。
“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来做了这一单?这样你就不用每天挣扎在弃民的废墟里了。”
鲨尾刚刚走出废旧工厂的大门,就听到一个声音从旁边响了起来。那声音既熟悉又悦耳,是天使歌声也是魔鬼的呓语。
侧过头,一双夺魂摄魄的眼眸嵌在一张洁白无瑕的脸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我现在更加没有理由去做这一单生意了,我觉得这边的生活还不错,充满了烟火气。”
满腔的厌恶和一肚子的脏话统统被那一张俏脸的一个眼神给消融了,等到说口时,就只变成了一句模棱两可的拒绝和一些自我安慰似的自嘲。
“是啊,只是那报酬也同样没人能够拒绝。”
那柔美声音竟不知为何有了些哀婉感,像是在为什么令人遗憾的事情悲叹一般。
这声音里情绪的变化似乎是给了鲨尾一个转身的正当理由,于是他转过身一脸好奇的打量起眼前这个绝色的女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