鲨尾猛然收回了他肆无忌惮的目光,转身就要离开这里。却又被注意到他动作的海心瞳喊了回来。
“鲨鱼先生,留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吧。”
鲨尾身子顿了顿,头也不回的道:
“如果……有机会的……”
鲨尾的离开是有些狼狈,说是离开不如说是逃离,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回答便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海心瞳并没有去追问,她知道眼前这个人一定有着他的秘密,这个神秘的、面色苍白的、身材高瘦的怪异男子。
于是她又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废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时的天空又飘起了细雨,那些雨丝洋洋洒洒的落下,浸润了潮湿的大地,而倚在护栏上的海心瞳身周却没有一丝的雨滴能够靠近,就像是,那里有了一道透明的屏障。
与此同时,另一道透明屏障的里面,一个消瘦单薄的身影将自己裹在风衣里黯然的前行着,那身影正是鲨尾。
此时此刻,在他的身上丝毫感觉不出刚刚境界得到提升的一种该有的欣喜,反而有一种莫名哀愁一种无与伦比的孤独感正淡淡的萦绕着他,凝聚出了一团名为悲伤的阴云。
假如,我只是个普通人该有多好呀……假如,我有一个正当的身份该有多好呀……假如,人生可以重头来过……那该有多好呀……不可能了,都不可能了,我是一个连喜欢的权利都没有的人啊……哎……真希望能有来生啊……
格斗比赛已经正式结束,剩下的就只是一些新赛季的预热活动,场馆内靠前的位子上,一位穿着整齐衣衫得体的男子微微侧着身子,脸上绽放着和煦的笑容,一眼不眨的望着坐在他身边的绝色女子。
“好吧,我想楚二公子一定不会令我失望的。”
始终将目光看向前方擂台的绝色女子忽然收回了目光,她把脸朝向了等在一旁的那双真挚无邪的明眸,然后面含微笑的说道。
“那是自然。”
那衣着得体的男子闻言身体微微顿了一下,随后优雅的站起身来将一只手臂递了过去。
“谢谢。”
女子轻扶着那男子递过来的手臂站起身来,而后她放开手扯了扯身上的裙子,待她整理好了衣裙便立在原地,微侧着头笑吟吟看着前面的那个男子。
男子微微点头,转过身顺着通道当先向前走去。
此时正是比赛结束而活动尚未结束之时,一些急着回去的观众已经纷纷起身离席向着开在后面的安全通道涌去,所以这时候的过道虽然能容得下两三人并肩而行,但也渐渐有些拥挤,楚公子逆着人流径直向着赛场的工作区行去。蝶彩走在楚公子的身后,熟练而坦然的保持着微笑,毫不在意的面对着对面人流里射出的毫不掩饰的贪婪目光,那些目光里有惊喜的、有意外的、有炙热的、有迷恋的有嫉妒的、甚至还有疯狂的。
走在前面的楚公子忽然顿住脚步,背后像是生了眼睛似的一把牵住了蝶彩的手,跟着在他身上猛然爆发出了一股睥睨众生的狂傲气势,压得四周人群纷纷下意识的移开了目光。
那楚公子犹不放心,一脸怒意的向四周扫视了一圈,见再也没人敢望向这边,这才紧紧牵着蝶彩的手继续向前行去,就这样这一对璧人手牵着手,逆着人流径直向工作区的特别通道走去。
“谢谢你。”
清楚的感受到对面人流里纷纷避让的目光,蝶彩心头莫名的涌起了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感觉,当她抬头望着那挺拔高大的背影时嘴里不自觉的道了声谢。
楚公子没有回头,只是刚刚寒冰雪山般的面容上慢慢融化成了淡淡,就连他迈开的步子也小了许多,竟是在迎合着蝶彩的步速。
罗陵王城是巨大而庞杂的,它有着难以计数的卫星城和数之不尽的大小分区,历经过无数次的政权变化与更迭的它,而今它依旧傲然挺立着,充当着这整个星界的中心。
在这巨大王城的某个区域里,一个破旧小区的地下室中,鲨尾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现在的他只感到内心混乱无比充满力量又无从发泄,手边的通讯器不停的被他打开、放下、又打开、又放下,终于意识到对面一时半会可能都不会回复消息,索性将通讯器往旁边一扔蒙住脑袋准备去睡一觉,可现在的他哪里睡得着呢,现在的他甚至连想要生气都做不到,他猛地坐起身,四处张望着想要寻找什么可以去做的事情……
无聊……无聊……什么都是无聊的……
“啊……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的!”
鲨尾突然怒吼着把头顶在床板上,佝偻起身子疯狂的用拳头锤击起下面的床铺来。
“咚咚咚咚”的锤击声久久不停,空气里的水汽莫名其妙的跟着一起沸腾了起来,一股强大的意念在此时骤然降临,把窝在床上的鲨尾定在了原处。屋子里的时间仿佛静止了下来,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鲨尾感觉到双手上传来了丝丝缕缕的疼痛感,紧接着那种疼痛感越来越明显,明显到让他弹起身虾米一样僵直的弓在床上,痛苦的皱纹爬上了他的额头,诡异的笑容却绽放在他的嘴边,他笑着,笑得涕泪横流,笑得不能自己,笑着……哭了起来……嚎啕大哭……
自燃香后,鲨尾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来自于肌体上的痛苦感受了,就像是完全失去了痛这种感觉,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的,从开始的沉迷到之后的慌乱再到彻底的绝望,他不得不完全臣服于“欢宗”,臣服在生理与心理的双重依赖下。
枯槁的躯体,佝偻的姿态,血肉模糊的双手,他站在窄小的房间里仰着头,任凭泪水肆意流下,干裂的嘴唇微微扯动了下,传出一个细小的嘶哑的声音:
“我回来了……”
雨,忽然狂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