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牙永远不会想到是这样一个情形。
你们获救了，跟我走吧，你们再也不用入火坑了。
这些“可怜兮兮”的女人们，一一个个眼皮也不抬。
“为什么？你们不都是被人卖进当铺的么？”
“走！跟我走！”黑牙拉起一个女子，可是女子抱着柱子死活不撒手。
“我不走，不要赶我走。”她哭泣道。
年轻的伙计眯着眼睛走进来盯着黑牙看:“打碎柜台二十两，赶走客人估计五十两，过路的时候踩烂了一个瓦罐五十两。”
“你拿个算盘算个什么鬼？”黑牙迷惑了，为什么自己本来是仗义行善，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好了，好了，把你的狼牙棒留下。如果你期限之内拿不到三十两银子来赎，这狼牙棒就是我家的了，还有你损坏我们当铺的财物。共计一百二十两。
“看你也是穷人，也拿不起一百二十两，免费给当铺打十年工抵债。”
“是么？十年能不能少一点。”黑牙听着伙计的嘀咕，突然道，一想不太对。
“呸！小鬼！你想什么呢？我是来打劫的。”
“十年，一天都不能少。”
“小鬼，你这什么逻辑？让我赔偿也不是不行。你得告诉我，她们为什么不肯走。”
黑牙慢慢习惯了这小子自顾自的盘算。
“在这儿，待上几天你就知道了。”小伙计扶了扶眼镜，认真的说了一句。
黑牙也不是初涉江湖的菜鸟，可是她越来越好奇这个地方怎么那么古怪了。
“好，我给你打工。”
“先签字画押。”伙计拿出来一个准备好的一堆堆条文。
第一，当家的说的都是对的。第二，当家的不做饭，伺候的要学做菜，每天不能重样。
第三当家的出远门，伺候的……
黑牙看了看。这完全是为奴条约。可还是稀里糊涂的就给签了，其实她内心里对这伙计的好奇胜过了这些女人不想走的好奇。
“由于你签了合约，狼牙棒暂时还给你，你只是租用。等你一百二十两的债务还清以后，它才完全属于你。”
黑牙就奇了怪了，这些女人每天除了梳妆打扮，居然什么事也不做，好吃好喝的还给供着。
而确确实实自己每天都在给这伙计打工，自从自己来了以后，他每天都夜出晚归的。
好不容易有了点空闲时间，她决定跟着这个伙计，看看他到底去了哪里。
可是，一到一家大户。她就不太想跟了，因为那是一家青楼。
她皱眉的看着那个年轻人走进青楼。
果然，这家伙没安好心，肯定是与老鸨相商，把姑娘们们卖给青楼。
她蹑手蹑脚的，轻盈的跳上屋顶，偷听他的秘密。
“可是那人好不知羞，他来青楼竟然是做那事。”等到晚上黑牙还是不甘心，又偷偷摸摸的潜入屋顶，一个一个的查看。
而在屋顶上，突然出现一个人，慢慢的又出现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偷看。
可是，几个人明显就是没有任何结果。
四个黑衣人都蒙了，举起腰部的匕首。
“且慢！”其中一个黑衣人轻声说道。
诸位是？
我是赌档的伙计。
我是当铺的伙计。
我是厨房的伙计。
……
“怎么回事？”五个人纷纷跳下房梁，轻功飞了好久，远离主人。
五个人四目相对，你看看我，我看你。
“这样吧，我先说出我的疑惑。
那日，我原本行走江湖，听闻某个赌档，经常发生说有赌徒抵押妻子的事情，我辈侠士自当以锄强扶弱为己任，于是我跑去赌档一看，果真如此。
可是当我一闹，几乎没人管我，可是那女人死活不肯跟我走。
这就尴尬了，众人直勾勾目光不善的的看着我，然后一个戴着眼镜拿着算盘的伙计，就开始算。
“吓跑了赌徒，营业额减半，五百两，打破东西，几张桌子三百两。”
这时候练家子都围了过来，我再厉害，也打不过那么多人，而且我自认理亏。我哪儿有八百两？于是签了一个卖身二十年的卖身契。可是我就是搞不懂她们为什么不跟我走。”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和你情况相似。”
五人都说了自己的遭遇，然后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都有一个共同点，这些女人们都不肯走。
“可怜我武当派的大弟子竟然给他们当伙夫。”一名男子心中委屈，不禁潸然泪下。
……很多年里，高手们都在纠结她们为什么不肯离开，有钱的自认了倒霉，没钱的都成了红云老祖的工人。
后来黑牙问他……“她们为什么不肯走。”
他说:“你认为的好，并不一定是她心中想要的好，好吃好喝的供着，还不用干活，为什么要走？”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其实有多么复杂么？出去被人卖，被人骗。好不容易过几天好日子，确实为什么要离开。
而那个地方也很多人都是刀口上舔血的人，都没讨婆娘。倒也说得过去。
每当熊乃馨想起这一段往事，都会觉得好笑。每个人可能都觉得那是江湖，可是江湖就是江湖。江湖虽然是人组成的，但是，江湖却很难因为某个人而改变，相对于个人来说，江湖的水永远是那么的深。
从知道这个答案开始，黑牙对这个世界上的善恶有了不同的看法。而那个财迷一样的小伙计，真令人发指。
他的智谋也许不是天下第一的。但是对于人性的把控，实在是太令人刮目相看了。
往往人会把简单的事情想的过于复杂，复杂的人，往往会陷入自己的思维误区。
而且往往这个世界上的偏见，总是在抹杀一个人。一个人明明什么恶事，都没有做。但是会因为他的名声，而决定，或者判断他的行为。
渣兄！有时候我会想虽然我不知道谁会对这个世界充满了迷惑。但是我相信你不会。而与你在一起，我也不用迷惑。因此哪怕江湖险恶，在你身边，我也会觉得安稳。
熊乃馨抬头望着天空，对于她来说她是不需要感激的，哪怕自己好像救了他一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