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铁皮桶上的手环荡了荡，打得铁桶咚咚响。
景朝摆摆有些累的手踝，算不上友善地打量少年。
这荒郊野岭无人在意的地方，哪儿冒出来的人？
他忙和善笑笑，指了指头上的鸭舌帽：
“那个…，不好意思小姐姐。我们是二中冒险野营队的学生。我们在左山脚野炊，我出来放风，结果迷路了。刚好看到你在这里打水。
请问，你知道从这里回有一棵大榕树的左山脚的路吗？”
顺着手指的方向，正是鸭舌帽的中间。刺绣着【北海第二中学】的字样。
这少年看着和她差不多大，却有些蠢。
景朝不是个轻易放下戒心的人。听了这一通，她单手把到腰高的水桶轻松拎起往后放好，在少年惊恐的目光下，慢斯条理地张望两圈。
“你说，你迷路了？”她不经意地眨动眼睫，半被枝叶遮盖的阳光星星点点地洒落了少女艳丽逼人的脸。唇红齿白。一点赘肉都没有的蚂蚁腰，随着她动作轻摆。
对上她的眸子，少年的耳根唰地一红，结结巴巴：
“嗯，嗯嗯！”
景朝蓦地咧嘴微笑：“可是我也不认识路。”
他一顿，陡然尴尬，景朝又接着意味深长地弯了弯，成功地开始坑人：
“不过你要是能给我提供点帮助，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你找一找。毕竟我先来这，比你熟悉。”
少年楞楞点头，恍然大悟地木呆道：
“好。那个，我叫贺宿，请问你……？”
景朝拎起大铁皮桶头也不回地率先迈开步子，清冷又带着懒味的嗓音悠然催促：
“景朝。景色的景，朝阳的朝。还不快点跟来。”
“哦，好。”
·
溪尧躺在只剩半点水的浴缸里，略微有些暴躁。
那人类还没有来。
之前打水只需要一刻钟左右，而现在，已经过了两小时。
他不同于寻常人鱼，缺水数月都没事。只是存心要折腾那人类，这样心情才略微舒服。
他知道她绝不会违抗自己。
这人类哪哪都不行，不过很识趣，为了保住她的命和钱什么都肯干。
长发一直裹在身上，这时渐渐松开沉下去。露出溪尧结实光滑满是鳞片的鱼腹。
那儿和以往的状态没有任何变化。
但是溪尧知道不对劲。
他需要进食。
十二年前沉睡，在一年前从昏迷中暂时醒来，布下波塞冬之墓的传说迷惑敌人之后，到现在为止的这些时间里，溪尧什么东西都没吃过。
景朝还没有回来。
溪尧倏地睁开眼，另时间都叹为观止的脸面无表情，反而随着心情的不悦，越发升腾出一股嗜血的暴戾。
一个人类，是伺候他的，而不是让他堂堂海皇待在这里降尊纡贵地等她。
它一把坐起，对着遥遥的海面透过窗户便是一伸手。
噗呲噗呲噗呲，远处的海面在这时扭曲出一个漩涡。
无数的纯白无垢的海贝从中被取出飞到浴缸脚下。
溪尧阴戾地瞥它们一眼。只一眼，坚硬的贝壳全部在刹那间变为尘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