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已落座,莫寒晓作为主陪,率先举杯:“许总辛苦了,我们大家敬许总一杯。”
于是所有人跟着起身举杯,齐声祝酒。
再次落座后,许未初便带着柔和的笑意问:“哪位是谢经理?”
在座面面相觑,今天到场的至少都是双店店总,却不知今天竟然还请了经理级别的人。
这时,坐在她左手边过几个位置的秃顶男子站了起来。
许未初目光看过去,似满意地打量道:“果然不愧是谢家子孙,常听谢董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非同一般啊。”说完遥遥举杯,一饮而尽。
男子名为谢百奋,是集团股东谢茗强唯一的侄子。
在喝酒方面,谢百奋是从来都不肯居于人后的主。此时听到许未初恭维,顿时双眼露出喜色,立刻倒空桌上茶杯,微微发黄的茅台酒液带着香气汩汩流入杯中,不一会儿就倒满了。
“许总!我干了!”谢百奋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举杯一饮而尽。
莫寒晓盯着他,微微有些心疼,20年的飞天茅台,被他像喝水一样喝。
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许未初倒是笑了:“果然好酒量,来,我们再来。”说着举起手中小小白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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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局渐散,许未初装作头晕的样子走到阳台透气。
谢百奋已经醉倒在饭桌上,她唤来向必可,将一张房卡递给他,让他亲自将谢百奋扶回房间。
莫寒晓邀着大家往楼下的俱乐部走。
俱乐部的包间很大,U型沙发正前方是一个小型T字舞台,透过厚达一米的聚乙烯墙,蓝色海水里各种海洋生物悠然游动。
许未初兴趣缺缺,坐在沙发的一角,捏着手机,等待着。
舞台上有人在走秀。
模特是各具风格的男人,肤色或白皙或黝黑,长相或粗犷或阴柔,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看不到。他们都穿着统一的白色三角裤,露出浑身均匀的肌肉,光着脚无声走在舞台上,肌肉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光泽。
有走到舞台最前方对着许未初羞涩一笑的,也有目不斜视哪儿也不看目空一切的。
一片灿烂颜色间,有人不敢直勾勾地看,只好捧着酒杯装作喝酒,一边偷偷打量。许未初隐约听见身旁有人咽口水“咕叽”的一声。
她倾身朝向必可低语了一句,向必可点头会意后站起身走出去。
不一会儿,几个高大男人穿好衣服朝她们走过来。
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穿着纯白T恤的坐到许未初身边,她身上有好闻的薄荷香,长相干干净净,笑容亲和。
许未初闭眼嗅了嗅后凑过去,探手往里摸。男孩微微脸红,却也不敢挣扎。
在座其他人见领导已经放开了玩,也纷纷不再掩饰拘谨,渐渐放肆起来。
所有人的手机在入场时都被收走了,每个人都很放心,释放着自己最原始的渴望。
却没有人知道,在无人察觉的角度,除了沙发的一个角落,在场所有人都被一台闪烁着红点的设备无声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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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监控室的保安头一搭一搭地打着瞌睡。
此时监控画面里出现一个女子,紧身短裙,步伐摇曳,手上小小挎包一甩一甩的,别有一番风情。
保安看见女子,脸上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只见画面里的女子用左手敲了敲门,挎着小包的右手撑在门把手上方的门板上。
只等了一小会儿,门从里面打开了。
保安砸吧砸吧嘴,左手摸了摸下巴,然后拿起桌上的浓茶喝了一口提提神。
真是一个漫长的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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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间里很闹,嘻嘻哈哈的喝酒划拳声,背景音乐不知被谁调大了。
许未初手里握着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提示她收到了一封新邮件。
翻开手机,瞥了一眼就重新锁上了屏幕,黑暗中,她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她贴着墙边走到包间的角落,装作捡起什么东西的模样,然后一边掏出手机作接电话状,一边快步贴着墙边,推门走出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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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六点四十五分。
向必可不安地在套间门口踱来踱去。
许未初有个习惯,不管前一天睡得多晚,第二天早上六点半都会准时出门晨跑。
她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强健的体魄是革命的根本。
今天已经迟了十五分钟。
犹豫间,他终于还是掏出了房卡,刷开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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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瓶里的药水一滴一滴缓慢顺着许未初的静脉流进她的身体里。
40度高烧,整整烧了一晚上,向必可发现她时已经在床上陷入昏迷。
待日头偏西,许未初终于幽幽醒来。
向必可顾不上冒犯,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烧终于退了。
许未初脸色苍白如纸,声音嘶哑地开口问:“我怎么了?”说完觉得口渴的受不了。
金牌秘书向必可已经适时端来一杯温水,端着喂着她小口小口喝下去。
“莫寒晓来过了,你不喜欢人多,我让他先回去了。”向必可面色沉重,闷闷不乐道。
“你怎么了,我昏睡期间出了什么事吗?”
“那个谢百奋简直不识好歹!”说完,向必可微微露出尴尬神色。
“恩?”许未初捧着水杯,装作一无所知的疑惑模样。
“他……他昨晚嫖、娼!今早被抓了!在您巡店的节骨眼上,真是给集团蒙羞!”向必可语气有些忿忿。
“噢?怎么就被抓了呢?”许未初淡淡问。
“据说是嫖资没谈妥,女的一气之下报了警。但是谢百奋否认了,说不知道房间里怎么有个女人在,坚称自己昨天醉酒后睡得不省人事。不过后来警察调了监控确认,也问了当时监控室值班的保安,保安说确实是看见有人给那女人开了门。”
“会不会是中途有人进去过呢,别人开的门。”许未初低声问。
“不可能,监控里显示,我送他回房后,再没别人中途进去过。”
“噢……那就没办法了,让莫寒晓看着处理吧,但是莫宁恐怕留他不得了。”许未初轻轻将杯子放到床头柜上:“会议提前到明天早上九点,通知下去吧。”
“明天就开吗,您身体撑得住吗?”向必可有些担心。
“我没事,几时能出院?”
“医生说输完液,没有什么不适就可以出院了。”向必可知道自己拗不过许未初:“我现在去办出院手续。”
许未初点点头,看向窗外。
漫无边际的火烧云。
一切都朝着计划在推进。
她脸上浮起一个虚无缥缈的笑,缓缓伸出左手,凝目看着长短不一的五根手指。
手指被窗外透进的红光染成红色。
她缓缓收紧手指攥成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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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一次的行政例会,各部门负责人汇报项目进度,进行各类数据分析,以及下个月的具体工作计划。
总经理江昊坐在主位上主持会议,许未初坐在旁边听着,神色看似寡淡,却时不时打一句茬提个问,往往堵得汇报人一时反应不过来当场卡住。
“尤总监,去年第一个季度,东部的整体预算是十二家门店五千二百万,西南部的二十一家门店八千九百万,但是去年下半年开始,东部的八家门店周边配套都已经逐渐趋于成熟,月度综合预算完成率达到了90%以上;而西南部的度假村也非常火爆,去年下半年的整体预算完成率达到了88%,我说的没错吧。”许未初回忆着前两天看过的报表说道,状似漫不经心地突然发问。
投影幕的光打到尤光明的脸上,短时间沁出的汗珠沾满了他的额头,头顶遮不住的地中海此时反光犹如一颗卤蛋。
他用手背擦擦汗,磕磕巴巴回答道:“是的,许总。”
“那么问题来了,你明年的预算竟然只同比提升8%?”许未初拿过江昊手中的激光笔,指着报表里的数据问道。
“你糊弄谁呢?”许未初冷冷笑笑,预算完成率越高,他们的奖金就更加可观,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手中激光笔翻动着幻灯片:“第二,去年广告投入方面,户外广告的效果反馈是最差的,明年竟然又计划将30%的广告预算划到户外实体广告上,请你给我一个解释吧。”
“许总……这个我可以解释……”尤光明擦了擦额头。
“解释什么,是想告诉我德鑫广告不是你老婆的弟妹的娘家开的?这里面有误会?”许未初挑挑眉。
“许总……您看……”尤光明露出讨好的笑。
许未初偏头对一旁的向必可说:“现在带尤总监去办手续吧,我相信谢董会体谅的。”
向必可起身招招手,门外两个保安看着眼色走进来,恭敬地请走了心有不甘的尤光明。
在场的人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
自上周许总裁在楠市出差时,谢董的侄子恰巧在那闹了一个嫖、娼不认账的丑闻后,许总裁就开始有意无意裁退谢董派系的人。
“继续吧。”许未初活动了一下脖子,淡淡道。
会议室的气氛更加诡异,之后的各部门负责人个个缩着脖子战战兢兢地汇报,生怕下一个挨刀的是自己。
终于在中午十二点半的时候顺利结束了会议的第二部分,许未初抬抬手示意暂停会议,全体午休。
她率先起身往外走,却在路过总经理江昊身后时,似突然想起什么,停下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然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才离开。
只见江昊在听完那个简短的名字后,平时总是保持笑容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其实许未初只是在他耳边说了一个名字而已。
管铮,许未初的秘书之一。
同时也是谢茗强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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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会议室的许未初还没回到办公室,张旗宗的电话就打来了。
果然。
许未初勾唇一笑,手指轻滑,接了。
“许未初,如果胡乱裁人就是你所谓的大礼,那我想你已经不适合担任莫宁总裁一职。”电话里,响起张旗宗公式化语调的声音。
“噢?是谢董和你通过电话了是吗。”许未初云淡风轻地笑笑。
“谢董提议,联合董事会其他股东,在年底董事会的票选里改选执行总裁。”张旗宗冷笑一声:“到时候就看老爷子保不保得住你了。”
“你放心吧,张董事长。”不等张旗宗回答,许未初率先挂断了电话。
你放心吧,张董事长,在年底的董事会开始前,一切都将落下帷幕。届时,十年之约也将如期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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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宁大厦。
是忙碌的周一。
大清早,许未初来到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微信叮咚响起来。
甄馥美:【资料拿到了,我现在过来】
许未初喝着黑咖啡,心里竟然有些期待,隐隐的兴奋让她手都有些颤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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