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曜见沈莺莺没有应答,又唤了她一声:“沈医生。”
沈莺莺立刻转过身来,展露笑容,道:“尤医生你好啊!”
她戳了戳旁边的伍宥秉,伍宥秉会意,小声说:“他是人,有肉的时候不会想到我们。”
沈莺莺松了一口气,对尤曜道:“尤医生,我见小白菜他脸色不怎么好,就扶他来晒晒太阳,你来的正好,我去看看我的病人。”
沈莺莺迅速远离了草地,尤曜若有所思看着伍宥秉,指着同办公室的医生,问:“他们是动物还是植物?”
“动物,食草的,”伍宥秉又补充了一句,“整个研究院只有你是人。”
“确定?”
“确定。完全变态的已经逃出去了,或是再也逃不出去了,半完全变态的还留在这里,初级变态的还以为自己是人。”
“你……”
“我是又小又白又菜的小白菜啊,哥哥忘记了吗?”
尤曜扶着伍宥秉去了花坛那边,尤曜往边上垫了一张报纸,让伍宥秉坐下,他把吊瓶挂在树枝上。
他往办公室同事那边看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他们看伍宥秉的目光有些饥渴。
他坐在伍宥秉旁边,抬头看吊瓶,他记得他刚刚是挂在一根比较细的树枝上,怎么现在变成挂在一根粗了一圈的树枝上了?
“伍先生,你刚刚把吊瓶换了跟结实的树枝挂吗?”
“我很老实的,我没有动。是它动的!”伍宥秉指着挂着吊瓶的灌木。
“它?”
“对!”伍宥秉看着灌木,继续说,“快,动一个给我哥看!”
灌木一动不动,伍宥秉怕尤曜不相信他说的话,就站了起来,伸出手挠他痒痒,灌木没忍住就开始摇啊摇,发出阵阵奇怪的声音。
尤曜吓得站了起来,指着灌木,手指哆嗦,问:“是它自己动的吗?”
“是啊!哥哥要是没看清的话,我让它再动给你看。”说着灌木就自己动了起来。
“不不不,不用了,我看清了!你让它停下吧。”
“好啊,你快停下吧。”
闻言,灌木停止了摇晃。
尤曜四周看看,发现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哥哥,半完全变态和初级变态除了身体结构外和人类是没有差别的,也看不出别人的差别,他们只会当是一阵风吹过让灌木摇晃起来。”
“哦。”尤曜这才放下心来,他又问,“那你是怎么看出他们的差别的。”
“因为……”
“因为你是又小又白又菜的小白菜对不对?”尤曜的电话响了,接了电话他急急忙忙就要走,“你自己在这晒太阳,阳光吸收够了就回病房。”
嘱咐完,尤曜就急冲冲跑去实验室了。
“不对。”伍宥秉看着远处的人影,低声细语。
抬头,他看见一颗大白菜朝他走来。
“我的培养基出什么事了?”尤曜一跑到实验室就问秋黎。
秋黎欲言又止,尤曜见她不打算说,就直接打开冷藏柜,发现里面只有一份培养基,那份食堂食用油的培养基以及对照组都不见了。
柜门内侧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来院长办公室!
尤曜撕下便利贴立刻跑下楼去了院长办公室。
他门都没敲,直接闯了进去,把便利贴按在院长的办公桌上。
“不知道敲门吗?”院长转过椅子,双肘放在桌子上,双手手指相扣放下下巴下。
“你为什么拿走我的培养基?”尤曜瞪圆眼睛看着他。
“出去,重新来一次,不然我开除你!”院长笑眯眯地看着他,语气却不带一丝友好,“出——去——”
尤曜只得服软。
咚咚咚,“院长,听说您找我?”
“我没找你!”
咚咚咚,“院长,我可以进来吗?”
“不可以!”
“您说什么?门没锁我进来了!”尤曜死皮赖脸地坐在接待椅上,接着说,“请您再说一遍。”
“你的病人交由新来的苏医生负责,还有食堂新油的事你别插手!你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该你管的别管!”
“我的培养基呢?”
“已经销毁了。”
“你……哼!”
“不许再去采样!”
尤曜去了实验室,找他上次剩下来的样本,结果连试剂管都没找到。
“尤医生,对不起,都怪我……”秋黎抓着裤缝线,心虚地低下头。
“没关系,我再去采样就好了。”
尤曜又跑去食堂,结果才到门口就被拦了下来,领头的壮汉放话:“食堂重地,除饭点外不予开放。尤曜等有关人员禁止入内!”
尤曜只得怒气冲冲离开了,他去找了伍宥秉,可护工将他拦下了,“尤医生,苏医生正在检查病人身体,请你不要打扰。”
“那我等等。”
尤曜话音才落,一个金发大波浪的踩着恨天高的女人从病房里出来,她指了指自己左胸前的铭牌,说:“尤医生你好,我是新来的苏苑,是宥秉的主治医生,你要没什么事的话,请你离开。”
“等等,我能问他一个问题吗?”
“十五秒够吗?”
“够了!”
尤曜立刻推门进入,他蹲在床边,小声问:“食堂的新油有问题是吗?”
“是!那是动物油!”
“动物油?”尤曜回想起他在显微镜下观察到的各种细菌。
“尤医生,好了没?病人要休息了!”门口传来护工的声音。
“那……苏医生是什么?”
“是大白菜。”
“好,我知道了。”
尤曜走后苏苑又进来看看输液是否正常,看看他身体各项指标是否正常。
“宥秉,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啊,你是大白菜啊!”
“唉——”苏苑长叹一声,边回忆边说,“我们大学毕业三年了,听以前的同学说你考了研究生,我从国外度了层金回来,却没想到你变成了这样。”
苏苑打开病历,看到这一堆病名就觉得头疼,这个阳光大男孩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我变成什么样了?我一直都是小白菜啊。”
“你什么时候觉得你是小白菜?”
“我4岁那年觉得自己不是人,是一颗大白菜,每天准时蹲在家里的菜园子里,谁拉我都不回去,后来中暑了上吐下泻还头晕,我还是不当大白菜了吧,于是我就开始当小白菜了。”
“四岁?”苏苑记得二十一岁时伍宥秉还很正常,“那你现在几岁?”
“嗯……三岁!”伍宥秉想了想,伸出三支手指。
“啊?你还逆生长?”苏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圆镜,对着伍宥秉,“你看看你是三岁吗?”
“没看到。”
“这样呢,看到了没?”
“看到了,看到了一颗白花花绿油油的小白菜。”
“啊?这臆想症是随时随刻都在嘛?”苏苑有些头疼,她又往前翻了几页病历,发现他是这几天才来研究院的,她于是问,“宥秉,是谁送你来这的?”
“我自己来的,这里有我的同类。”
“同类?哦,一群精神病啊?”苏苑看已经到饭点了,就去食堂吃饭了。
这时护工也把伍宥秉的饭打来了,三菜一汤。护工把饭盒全都打开放在床上小桌子上,说:“吃吧。”
伍宥秉把一次性筷子扳开,看着蔬菜叶上沾着的一层动物油,只得闷着头吃白米饭。
“伍先生,你怎么不吃肉呢?这个牛肉很好吃的。”
伍宥秉把饭吃得见底了,才道:“我去一趟厕所。”
伍宥秉起身,护工帮忙把吊瓶取下来让他自己拿着。
伍宥秉把吊瓶放在一旁,把饭盒都盖上,抱在手上。
“伍先生,你这是……”
“去厕所啊!”
“等等!吊瓶。”
护工就这样看着伍宥秉进去了,还听到一声冲马桶的声音。
“边吃边拉吗?真是个重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