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王劲的一番推理,杨一清等人都默默无言,唏嘘不已。李家兄弟眼睛通红带着王劲跪下,长兄李镇更是呜咽地说:“这极有可能是便是小王爷,我等武夫愚昧,当年误了王爷大事。或可能其中更有隐情,请大人带我等查明其中诸多蹊跷。”说完砰砰砰三叩。
杨一清急忙避开,上前扶起三人,恨恨说:“未曾想简王病重危亡之时如此凄凉,可恨这秦王小宗与家奴竟敢欺主!想必今日你三人或贬或逐也与当年有关。此中诸多龌龊,杨某必不与贼轻饶。”
大师傅却淡然说道:“请义士去看看无邪,顺便请王夫人来,老道有些许话想问问。”
杨一清便安排康海带三人去值房。等那王夫人来时,已经哭的梨花带雨,跪在地上乞求:“求杨大人和仙长们救救小王爷,这小小年纪怎么就伤了元气,满头白发。”
小师傅只好劝王夫人起身,又讲了一遍无邪之事的由来。杨一清又问了一遍刚刚三人所说师傅属实,还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可作为依据的。
王夫人却生气地说:“这还要什么依据,小王爷长得就像王爷,文质彬彬待人亲近还有一丝神仙风骨,这不是小王爷能是谁?”
大师傅只好安慰它说:“只是想知道更多细节,否则我们说是先王遗孤,拿不出详实证据,别人是不会信的。你服侍先王是可曾听说先王在终南山有红颜知己之事?”
王夫人想了好久才说:“曾经有传言说王爷与妃嫔疏远,是不喜老太妃安排,府中妃嫔像臣属一般恭敬,还不如寻常人家那样恩爱温情。王爷确有怒斥过,像木头一样的怎敌的过风一般的女子。奴也亲眼见王爷病重时看着终南山方向怔怔出神,还一会儿高兴一会难过的,还伸手像想要抚摸风一样,后来眼泪就掉了下来又哭又笑的。奴当时怕极了,就哭求王爷别吓奴,王爷却问奴想不想出府嫁个好人家。奴说奴还要伺候王爷,以后还要伺候小王爷。王爷却笑着说奴傻,他要是去了,像奴一样的女官侍女侍卫们就要倒霉了,还不如出府,做个风一样的女子。没几日就有奴在内十多个女官侍女放归赐婚了,当时奴嫁给亲卫统领王劲还挺开心,只是还没等再进王府晋见谢恩,王爷就薨了。”
杨一清安慰道:“莫哭莫哭,如今你也做了风一般的女子,先王看着也会高兴的。你可知道先王还与谁亲近的?如今谁还能找到?”
王氏脱口而出:“王爷随和,亲近的人很多,最亲近的就是王爷的伴当刘太监吧,一直在韦曲塬给王爷守陵。”
众人听闻还有个这样的存在也是一喜,随即就安排吕楠去带无邪过来,众人一起去韦曲塬见见这忠义的太监。
骑马坐车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便去了,半个时辰后才到,这王陵虽然比不上帝陵,可明面上的规格也不差多少,石人石马之类颇多,还有小小的一座祭祀用的院子。那太监就住在院子里,众人给简王上过香还逼着无邪三叩五拜。无邪也无奈,自己也不懂这大明朝这繁杂的礼仪,只好别人怎么说自己怎么做。好在拜完就让他出去玩了。
老刘公公也不比大师傅年轻多少,寒暄过后,就请众人去后堂稍作休息。等坐定了,杨一清介绍为何而来。等听完了,只一句:“请诸位稍坐片刻。”就踉跄着匆匆出去了,显然是看无邪去了。
无邪正郁闷找爹咋就找到这王陵来了,就算按书院山长算不该是杨一清吗?正思索着怎么回事,就又来了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盯着自己看,突然,老头就跪地上抱着自己哭起来,嘴里嚎啕着什么听不清楚,也不知道要闹哪样。不等老头哭完,无邪赶紧掏出帕子给他,老头接过帕子又是哭又是笑。双手举着帕子,恭敬叩头说到:“奴才谢小王爷赏!”
这一句就直接吓得无邪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警惕看着这怪老头说:“你这老头咋回事?我好心给你帕子,你咋害我呢?这要是被人听到可怎么好,我还不想造反,还没活够呢!”
老头子笑着说:“果然是王爷的种,就是聪明!放心吧,王爷就是老奴看着长大的,老奴怎么会害你,以后老奴会注意的。”
无邪却觉得老头不太正常,举起两根手指小心地问:“书院里的仕子说我爹是山长,可不是什么王爷!你看着是几根手指?”
老头哭笑着说:“两根。”
看着无邪狐疑的眼神又试着说:“要不,二根?”
无邪认真的说:“对,我是两,你是二!你说说这咋回事!”
老头笑着说:“这书院的地还是老奴替王爷跑腿买的,王爷和杨一清合力建的书院。仕子们感激,就把他们都当做山长。”
无邪瞬间就愣住了,傻傻地说:“还有这回事?我咋不知道?你是不是诓我?我告诉你,我大师傅小师傅他们可都在,我一喊,师傅们就来打死你这拐子!你看看那大狗,可听话了,我叫他们咬你,你这老胳膊腿跑都跑不了!”
老头无奈道:“老奴带你进去,让你师傅跟你说吧!”
老头也不管自己老胳膊老腿的经不经得住折腾,扛着无邪就走。无邪急忙喊:“你干嘛,你干嘛,快放我下去,这要摔了,可疼了!”
老头灿灿笑着放下无邪说:“王爷这么大的时候,可喜欢坐老奴肩膀上逗廊下挂的八哥儿玩了。是老奴老了,不中用了!”说完豆大的眼泪扑朔朔就下来了。
无邪也看着怪难受说:“可别难过了,看着我眼泪都要下来了,我娘可说了,好儿郎流血不流泪!”
老头一边哭一边笑还一边点头擦眼泪说:“老奴错了,走吧,去让真人们跟小王爷讲清楚!”
老头子也不知咋回事,瞬间就不踉跄了,连背都挺直了,就跟打了兴奋剂一样。等进了堂屋,老头把无邪抱起来放到高高的官帽椅上,给无邪整理好衣衫。就回头招呼王府旧人包括仪卫子弟上前来给小王爷行礼,就连吕楠也自己跟着行礼。无邪第一次被别人,还是这么多人,甚至有老头行了大礼,三拜五叩!
无邪呆愣愣不知所措,大师傅跟二师傅便过来扶起众人。等众人再坐定,小师傅便又开始讲故事。小师傅讲完故事,王府旧人就开始各种论证无邪是小王爷,绝对错不了!无邪也不得不佩服大明朝的人想象力丰富,还懂得辩证思维,有理有据,说的无邪自己都要信了!
为了验证自己是不是做梦掐自己一把,真疼!不甘心地问到:“我娘叫什么名字?”
王府旧人面面相觑,只有老公公朗声说:“太妃姓风,其他却不是老奴能知道的!”
杨一清颇为满意地说到:“如今刘公公证明无邪应该就是先王遗孤无疑,请刘公公带小王爷去重新见过先王吧,也算是完成先王遗愿。”
老公公却说:“请杨大人,和二位仙长同来,王爷生曾前见过三位或多有交情,都算是故友,也见证一番吧。”
谁知却不是去堂上拜见,带了香烛等物,七绕八绕到一处墙跟,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直接露出地宫石门,挪开石门,等了片刻,点了烛台,请众人进去。小师傅口称得罪,大师傅安慰杨一清见见故人也是好的,无邪只感觉后背凉嗖嗖的,直接被大师傅塞了进去。
进去后老公公就径自准备祭祀先王,杨一清和师傅们目不斜视,只有无邪左看右看,却黑漆漆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到巨大棺椁边,老公公就像妖怪一样自顾自忙碌。不多时就准备好一应物品,老公公充作司仪请大师傅杨一清小师傅依次上香行礼,无邪就被老公公看着跪一旁回礼。然后便请三位故友见证先王遗孤寻回,无邪就上前上香行礼。再然后老公公就请三位站在上首,自己带着无邪替先王表达谢意,行叩首大礼谢过。
无邪看着那摇摇晃晃黄豆大小的烛火,却想到当初是不是在密闭山洞缺氧死了,才来到大明朝。想起了往昔,眼前又被强行认了儿子,就想父母以后若到了这一日,唯一的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却失踪了,会是何等凄凉!
老公公等谢完三人,就立即让三人带无邪出去,无邪浑浑噩噩又被带了出去。
杨一清看着故人之子明显悲伤凄凉的样子,也不忍直接带他走。大师傅当然也看到了,就让无邪待在地宫口再跟先王待一会,便示意三人离开。无邪浑浑噩噩的难过的喊了两句为什么。小师傅,难过的摇摇头,拉着另外二人又走远了些。
无邪还在想自己爸妈以后怎么办,正难过呢,就听见老公公嚎啕大哭,哭的撕心裂肺的。唉,也是忠义的可怜人啊!便想进去劝劝,结果没走几步,就听老公公开心的说话声。
老公公说到:“王爷,奴带着故人和小王爷来看你了。当年那狗奴伙同外人欺主,王爷刚一病就欺王爷无后,不尽心医治还欺瞒内外。今日,奴给你找了儿子回来。虽不知有几分可能是王爷亲子,但总比那狼子野心的外人好,以后奴死了,也就有人祭祀供奉王爷。奴也是为了王爷,请王爷别怪奴自作主张。奴要助小王爷夺回王位,定让那贼子付出代价……”
无邪听着这些终于明白,王府旧人为何敢在没有凭据的情况下,就要认定自己是先王遗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