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俩看快要惹恼了弘治,赶紧就溜。今日明显误了读书的时辰,不过事出有因,也不怕杨廷和说什么。只是怕下学太晚,饿的饥肠辘辘的读书,感觉可不是太好。
等到了文华殿,和讲官们见过礼,略微休息片刻,就开始读书。讲官们自是对朱秉橖更尊敬了些,也不称呼长安王了,俱都是三皇子。只是今日来回折腾,又没有午休,小哥俩明显精神有些不济,杨廷和也就不延后下学,一到点,就给小哥俩下学。
一出文华殿,就看见东宫门前乌央乌央全是人,四百余仪卫、五百锦衣卫侍卫和更多的送赏赐顺便补给王府的宫女内侍匠户,刘瑾和张永等人前后来回安排这两千余人。朱厚照得意地笑着,拍着朱秉橖肩膀说:“今日以后,京中再蠢的人也不敢弹劾你了。回头把英国公和定国公的人还回去,借的金银也送回去,咱老朱家丢不起这个人,记住了!”
见朱秉橖愣愣的看着不知所措,又拍拍他说:“皇家自有皇家气度,孔老夫子的礼不就说的这个吗?等下为兄再送你两箱专供赏赐下人的小锭金银,好好赏赐一番,再赐个宴,收了他们的心,以后才能安稳。记住了没?”
朱秉橖这才反应过来,拱手笑着说道:“皇兄所言极是,记住了,等回去就按皇兄说的办!要不今日多借几个伴伴给阿弟,这人也太多了,不好安置啊!”
朱厚照笑着说:“小事一桩,你秦王府比这可多的多,多看看刘瑾他们怎么安排,学着点,以后用的上!”
朱秉橖认真地说:“嗯,刘瑾这厮还真是有几分真本事,不光会给人送钟。”
朱厚照也认真地说:“你可太小看内侍宫女了,这些夯货一个个成天在宫里勾心斗角,粘上毛比猴都精!”
朱秉橖郑重拱手说:“皇兄提点的及时,阿弟也少闹出什么笑话来。”
朱厚照笑嘻嘻地说:“要不为兄今日去你府上替你安置一番?”
朱秉橖忙摇头,坚决说道:“这绝不行,除非得了父皇允许,想也休想!”
朱厚照弹他一个脑崩说:“为兄这就去请旨,你且等着!敢自己跑了,明日打断你狗腿!”
朱厚照坐上肩舆就奔后宫去了,朱秉橖怕他转一圈回来骗自己,就让刘巷跟着去看看。过了两三刻,从后宫呼呼啦啦又来了上千人,朱秉橖脑门都冒汗了,这啥意思?今日老朱把紫荆城送给我了?等来人停了仪仗,才发现是皇后来了,忙上前行礼,顺便问问这咋回事?
朱厚照得意的笑着说:“你还以为阿兄会骗你?竟然让伴伴跟着阿兄,呸,阿兄才不骗你这痴儿。”
张皇后拍拍他笑着说:“莫胡言乱语的,你这做大兄的也没个正形。”又对朱秉橖说:“你阿兄说你正愁这么多人可怎么安置,他要自己去,母后却不放心他安排,今日母后带着他去给你安置,让他也学的沉稳点。今日就住你府上,明日我们娘三再一起回宫。”
朱秉橖拱手笑着说:“那可真好,只是父皇岂不没了人照顾?”
皇后笑着说:“本来也要同去,可还有些事,要不再等一等,一同去?”
朱秉橖一脸地狐疑说:“真的?要真去,等到天亮也无妨。”
皇后直接下了玉辇,拉着小哥俩就去东宫吃茶点去了。朱秉橖一边走一边想,这的确不是老朱把紫禁城送自己,这是连紫禁城都不要了,把自己一家送了!事关圣驾也不好通知王府,想必宫里已经去安排了。又过了大概两刻,王岳来请皇后准备出行,皇后自然立刻就动身出发。朱厚照开心的像个猴子,这娃也是可怜,一年到头也不见得能出去一两次,显然憋疯了。朱秉橖看着已经排好的仪仗有些傻眼,这咋又多了一倍人!
天子的仪仗自是不同凡响,两三千仪卫皆是大汉将军或者锦衣卫将军、校尉,一千伴驾护卫也都是飞鱼服绣春刀的锦衣卫缇骑。三千人旌旗如林、气势如虹,从午门鱼贯而出!外面早就听见山呼海啸一般的“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里边还没轮到第二个出宫的太子出发呢!
太子显然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焦急的向往自由的心了,一个劲问还有多久?对朱厚照来说仿佛等了五百年一样久,才轮到自己出去,坐玉辇上慢慢行进根本满足不了他对人间的向往,拉开帷幔,恨不得记住外边每一幢楼,每一张脸。百官和军民百姓也很给储君面子,山呼海啸的“太子殿下千岁”也很快响了起来。
随后朱秉橖坐着木辇就跟着出发,毕竟小哥俩公用四百人的太子仪仗算上配给的护卫也就一千人。一出宫就觉得这阵势真是宏大,沿街密密麻麻的都是衣甲齐整的京营将士,似人墙一般将仪仗与围观的百姓隔开。净水泼街、黄土垫道自是有的,只是出来晚,看不到前面什么景致。大多数人还不知道今日宫中多了三皇子,往常来来去去惯了,也没人给自己呼喊。顿时有些诡异的安静!前面朱厚照就派刘瑾一干人等去安排,不到片刻,就响起“三皇子千岁,长安王千岁”,随后人群就有些失去控制,也不喊“太子殿下千岁”“三皇子千岁”了,齐声高呼“美哉!我少年大明,与天不老!壮哉!我大明少年,与国无疆!”
朱厚照笑的更开怀了,忙召回刘瑾等人,又吩咐就依照刚刚的顺序喊。皇后是最后出来的,听着街上的百姓为自家儿郎齐声高护笑的更开心些。当然片刻后也开始响起山呼海啸的“皇后娘娘千岁”。皇后嫁进宫也十几年了,一两年不见得能省次亲,平日更是万万不会让她出宫的。看着街上百姓,也觉得自己回到了人间。尤其看着街边盖起了更多更高的小楼,百姓们穿着似乎比上次更好一点,脸色笑容也多了些,打心底为废寝忘食打理朝政的弘治开心。
这一日比那七夕游学,百姓们更开心,几十万人往沿途赶去想看看天子一家都什么样子。尤其听说皇帝、太子还有皇帝的小儿子都大开帷幔,向百姓挥手致意,就连皇后娘娘都带着面纱打开了正面的帷幔。这都是朱厚照带动的,他一站到玉辇上挥手打招呼,前边弘治也觉得有意思。朱秉橖看皇帝太子都干了,自己不干不行啊,受不了百姓那热切盼望的目光。更后面的皇后看丈夫孩子玩的如此清新脱俗,自己妇道人家,不好学,可好好看看街景也是让人舒心。
前边安排行程的王岳看弘治今天实在是难得的开心,也就吩咐慢一点,又吩咐多绕一程。做个像自己主子一样的好皇帝实在不易,什么巡幸之类从没有过,一年到头最多去几十里外祭个天。锦衣卫侍卫今日也畅快淋漓的肆意张扬起来了,自己这些人护卫圣君可真是难,圣人不出行、不巡幸、也不打猎,大明朝百姓估计都快忘了真正的锦衣卫什么样了,至于北镇抚司?呸,那都是什么歪瓜裂枣的,兄弟们随便拉一个都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还英武不凡!
终于转悠到酉时将近,天色都暗了下来,才转回十王府,朱秉橖饿的已经前心贴后背。十王府中门大开迎圣驾进府,所有人都恭恭敬敬伏地而拜、三呼万岁。
到了正殿,大师傅请皇帝皇后太子上座,王岳就吩咐宫里来的宫女内侍上茶点。王伯安领着常家四人与婶娘王沈氏嬷嬷沈氏,云逸领着众道士道童觐见。
弘治好奇地问:“王伯安,你父亲去应天府了,你怎么在此?”
王伯安拱手说:“回陛下,臣每日下值就来王府教三皇子读书一两个时辰,然后回家照顾弟弟妹妹。”
弘治点头笑着说:“听说,七夕那日,长安专程拉着你攀谈,粘着你套近乎,最后你反倒给他牵马擎旗?”
王伯安也笑着说:“倒不是如此,臣当时也想看看能带着数万仕子游会,传扬少年应奋发图强,应励志报国的大明少年郎是何等英姿勃发。至于牵马擎旗,那是臣强行为之,殿下推脱不过,也只好由着臣!臣那时只是想为国朝做些实实在在的事,报效国朝养育庇护之恩。那时殿下还不是殿下,是王伯安的忘年知己。”
弘治点头赞许道:“王石斋也生养了个麒麟子,明日随驾一起回宫,以后上午就去文华殿侍讲,今日乃为家事来,不便多说,等明日再给你旨意。”
王伯安跪地谢恩,就站到一旁去了。皇后早就吩咐女官去安置王府,王岳也亲自安排天子驻跸事宜。过了片刻,尚善监太监就来询问晚膳已经完备,是否用膳。弘治点头应允,大师傅和王伯安就带皇帝、皇后、太子和朱秉橖去后院为圣人一家准备的内廷后寝殿院子用晚膳。至于今晚吃什么,王府是没人知道的,由尚膳监借王府后院小厨亲自操办。
弘治自是极力邀请大师傅和王伯安一起,菜色也是寻常富户家常有的鸡鱼猪羊各一道,茄子黄瓜木耳莴笋丝瓜等素菜居多,汤也是极简单的水果醪糟汤和蛋汤。感觉皇帝皇后把十王府当做农家乐了。弘治一家吃的却极开心,还饮了两杯自秦地带来的上品西凤酒。
弘治吃完饭把大师傅当做来串门的邻居亲戚一样,请到池边亭中,摆上时鲜瓜果,聊家常。
皇后一边打理临时居所,一边询问王府安置的如何了。最后居然和小哥俩专程去前院给四百余仪卫、五百锦衣卫侍卫和足有千余人的王府属官宫女内侍、千余匠户训话赏赐。
等再回后院,皇后就去休息了,小哥俩跑去练剑打拳。王伯安在一边和刘瑾等看护,时不时还指点太子一二。操练小半个时辰,又去亭中找弘治和大师傅,侍卫却说圣人交代了,太子和三皇子来了不可前去打扰。
小哥俩看着弘治和大师傅极认真谈论什么,大师傅竟然喝了几杯后,在抹眼泪,弘治竟然连连向大师傅拱手。而且不多久又重复了一遍。
等到快子时,皇后就把小哥俩带走睡觉。也不管那两人还在亭中醉生梦死的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