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路前行,街上行人大多都认出小郎们就是昨日那些领着仕子游会的大明少年郎。有喝彩的,有夸赞的,更多的却是喊着:“美哉!我少年大明,与天不老!壮哉!我大明少年,与国无疆!”
大师傅自是欣慰,接无邪的公公们也都与有荣焉!到了承天门,宫卫将校也极客气,一个个真正顶盔掼甲的糙汉子那欢喜的眼神含情脉脉地看着穿戴竹甲木盔骑着小马驹的少年郎们,少年郎们脸都红了。下马跟着王公公一路穿过承天门、端门,到了午门,大师傅就在外边等着了。进了午门,就算真正进宫了,随行公公们,开始教礼仪,倒也不算严苛,毕竟都是小孩子。
无邪一路催眠自己,开始酝酿情绪,考虑细节。没成想众人在紫禁城外等着觐见,王公公又带着软轿一路风风火火又往南去了。不过片刻,两个大汉又抬着软轿进去了,大师傅坐在软轿上对无邪说:“稍安勿躁!”
这一等就是好久,无邪便拉着云逸刘巷,对口供,特别叮嘱云逸要说印玺无邪一直带着。估计大师傅快要讲完故事了,无邪就又开始催眠酝酿。又过了许久,王公公才带着小马驹来让少年郎进去给圣人演武,还叮嘱一定要喊那两句口号!
每个少年郎都多灌几口冰镇绿豆甜汤,整理衣甲,上马,跟着公公进去。在乾清宫外的广场上,无邪打头、云逸扛旗、敬仁敬义殿后,排成小小的锋矢阵演示骑兵冲锋,举盾横刀挺枪弯弓从东到西又转身从西到东,慢跑、疾跑、减速转弯、疾跑、慢跑。然后骑马慢行到广场中央,大神喊三遍:“美哉!我少年大明,与天不老!壮哉!我大明少年,与国无疆!”
老公公又一溜烟跑了过来,笑着说:“圣人请小郎们入宫御书房觐见!”
少年郎纷纷下马,跟随王公公觐见,无邪请一小公公帮忙捧着楠木盒,自己带着装有五颗玉印的锦囊。一路上又被叮嘱礼仪。等进了御书房,也不敢乱看,就三拜五叩,按各自身份喊什么人什么身份见过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陛下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太子殿下千岁。无邪喊的只是无邪。
弘治见了这神采奕奕的少年郎也颇为高兴随和地笑着说:“平身吧,将士们都甲胄在身不必多礼!”
众人答:“谢陛下。”随即起身。
这后宫里少有这么热闹过,更别说还有昨日声名鹊起的少年郎演示骑兵冲杀,弘治一家三口也是分外开心。
弘治点头笑着说:“不错,朕的大明少年郎就该这般神采飞扬,允文允武!王岳,拟旨赏云逸等每人麒麟服一件,赠忠武校尉,加云骑尉!”
王公公赶紧示意九小谢恩,九小千恩万谢,弘治摆摆手,就都退出去了。无邪心道:正戏来了!弘治和张皇后也严谨了几分仔细端详无邪,朱厚照则笑嘻嘻看着,一份相见恨晚的样子。这时有太监带了钦天监监正。那监正行完礼,额头冒着冷汗说:“臣已查证,十一年十一月初有日食发生,十一日,心宿一有流星出往虚宿去,此外当年秦简王薨时亦有虚宿亦有流星划过心宿二,心宿一至虚宿,是时大火心前两星为之一黯。”
弘治淡淡地说:“尔颇为勤勉,下去吧!”
那监正退去,弘治又淡淡地说:“拿你宝印来,朕看看。”
无邪领命,掏出锦囊恭谨递给王岳,王岳解开锦囊检视后递给弘治。弘治查看一番,略带悲戚说:“可惜我大明一代贤王,英年早逝啊!皇后看看他像不像当年英姿勃发的秦简王。”
张皇后怜爱地笑着说:“少年郎就该这般英姿勃发,比秦简王清秀几分,想必他娘亲也是个端庄秀丽的女子。可惜这小儿家家的,白了头,让亲身看着不是滋味。”
朱厚照认真地说:“多多给阿弟赐些黑芝麻点心,慢慢吃,就黑了。张老将军也说遇见皇弟时,他就带着他娘亲给他的黑色甜点。想必他也喜欢!”
弘治笑着说:“你倒是主意多,不过他却不是你阿弟,而是父皇的堂弟,把那王玺拿来,朕看看。”
捧木盒的小太监上前,同样等王岳检查后递给弘治,弘治郑重问:“可是无误?”等王岳点头。弘治怒到:“这混账东西,王玺都没有还当的什么秦王。”
张皇后也不便查看藩王印,朱厚照却盯着硕大的王印左看右看。张皇后看着热的满头汗的无邪笑着说:“来,帮我大明少年郎卸甲。”等左右宫女帮无邪卸了甲,又赞赏地说:“不愧是吾家麒麟子,卸了甲又文质彬彬的,这便是你大师傅说的那件织锦道袍吧?近前来让本宫看看!”
等无邪走上前去,张皇后查看一番又说:“你娘到底是何等蕙心兰质,这女红也是一绝,本宫从未见过如此精制的针脚!唉,怎么就眼泪巴巴的了。”
无邪酝酿了许久才做出眼泪汪汪的样子,也不敢说话,更不敢看猴一样窜来窜去的朱厚照,怕破功笑场!
大师傅安慰道:“这孩子估计看着娘娘慈爱,想起了娘亲,莫伤心,你娘不是告诉你好儿郎流血流汗不流泪吗?”
无邪点点头,张皇后看着也不好意思,自己就是做娘的却把别人家可怜的小郎弄哭了,便说:“皇儿,带你阿叔去玩吧!”
弘治也不知道在想日食、流星还是金印,也摆摆手说:“去吧!”
等两个皮孩子走后弘治说道:“这孩子过几日等陕西来人后就入宗籍玉牒吧,只是这身份却不好办,如今朱秉欆已经嗣秦王,按理他又是先王独子,封个郡王也不太合适。”
大师傅笑着说:“陛下勿忧,他还年幼,只要能不让先王遗孤流落在外就好,封爵袭爵可以日后再说。而且当日他不知自己身份时,心心念念的遵母亲遗嘱考个状元郎,等父亲去找他。”
张皇后怜惜地说:“倒真是是至孝好学的好儿郎,全不似照儿一般贪玩。要是太康还在,就跟他差不多大小,也一定极聪慧可人,唉,臣妾,这是怎么了……”说完眼泪就涌了出来。
大师傅看这情景就告辞退去,顺便把九小带出宫。弘治安慰一番皇后就招来王岳,王岳自然知道什么事,赶紧把刚刚分别查问九小的结果说给圣人听。自然是查实无误,连五颗玉印都查实是无邪,啊不,朱秉橖一直随身带着的。弘治这才放心,让派人请宗人令定国公徐永宁来。定国公就在百步廊宗人府当值,问传讯的御书房小太监一打听,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不敢怠慢,一溜小跑就来了。
等弘治见了满头大汗的定国公,一边让人送来冰饮,一边让王岳说说这桩难办的事。徐永宁听完就说:“陛下,这事先秦王遗孤封爵袭爵还在其次,重要的是查证秦王传嗣是不是真的被镇守太监,王府长史和藩王小宗合谋夺嫡。这藩王小宗夺嫡可不同寻常,要是当真如此,必须严惩,否则以后必多有效仿,陛下这……”
弘治不等他说完就打断到:“朕也想到了,已经派锦衣卫去密查了。陕西地方锦衣卫百户等人已经带人证物证入京了,你看看,连那秦王印此刻都在这案上,大抵都是无误的。”
徐永宁拱手说:“那臣就斗胆献上一策,听西北来京述职的将校曾提起过,今秦王久病不愈,无力约束甚至纵容宗室,致使秦地宗室多有不法事,不如令他入京说明。调虎离山二事并查,秦地不生乱,后续也好料理。”
弘治思虑一二就说:“倒也可行,只是他若病死在入京途中,又如何?”
徐永宁肃声说道:“他要真做了那等大逆不道的事,病死途中对他也算个好结果,宗人府这差也好办些。”
弘治又问:“这遗孤怎么办,论起来他还是朕的堂弟,自小失怙失恃,又允文允武,昨日游会的《少年大明说》就出自他手。”
徐永宁拱手笑着说:“这可就要恭喜陛下了,宗室又出一贤王,西北穷苦,有一贤王坐镇,陛下爷能省不少气力。”
弘治又气又笑说道:“他就是上次在英国公府就能把你定国公府闹得鸡飞狗跳得那小郎,才四岁,贤王也好,镇守也罢,还要等他十年!”
徐永宁也失笑道:“这还真是允文允武,小小的年纪就这么聪慧,又能闹腾,可得悉心教导才是。要不封个爵,留在京中,跟太子一起进学?等年长一些,定了性子,再让他就藩?”
弘治点头道:“朕也想留他在宫中,给太子做个伴,太子如今没个手足,平素也孤单的紧。只是这王号如何封?”
徐永宁说:“不如先封个他父王袭爵秦王前的王号镇安王,不置封地王府,等日后再袭爵,或者宫中先以皇子例抚养,日后直接袭爵?”
弘治点头吩咐王岳带朱秉橖过来,等了片刻,朱厚照便拉着朱秉橖来了。不等二人行礼,弘治就摆摆手让免礼。
徐永宁文:“你就是那日打拳闹得我家鸡飞狗跳的臭小子?”
朱秉橖拱手认了:“不知前辈可是定国公?晚辈那日确实孟浪,还请徐老公爷勿怪!”
徐永宁笑笑说:“那你得把你那拳法也教给我徐家的儿郎,如何?”
朱秉橖忙点头:“回头晚辈就去定国公府打拳。”
弘治笑着说:“你先问问他刚刚袭爵的事!”
徐永宁便问道:“你想回关中先做个郡王,以后袭爵秦王;还是留在京中,等以后直接袭爵?”
朱秉棠认真想了想说:“留在京中吧,大师傅说长安危险,才带我来的,我可不能自己傻乎乎又跑回去。再说我连棋盘街都没去过,就这么回去了,不就白跑了几千里路了?”
弘治点头笑着说:“说的有理有据,可谁知道是不是想留在京中玩乐,以后你每日和太子一起进学,不能由着你整日胡闹。”
徐永宁认真地说:“陛下圣明,可不能让他闹得到处都跟臣家一样。他生于长安,心心念念的想回长安,不如加个长安王号,以皇子例先教养,先暂住英国公府或者接到宫里,其他事等以后大一些,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