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黑长老
蜀道有三，由于蜀川凭天险、扼险要、占沃野等缘故，四川唐门可谓占尽地利。一路上，当地居民头裹素巾，面有哀伤，仔细一问，原来是为了悼念蜀汉武乡侯诸葛亮。
万剑一与妙小环已踏上蜀道，径直往唐家堡的方向走去。
唐家堡。
“救命，请救救我……”
一个仆人从门里跑出，几个踉跄，跪在剑一身前，拉着剑一的衣袂，呼声求救道。
“发生了什么事？”万剑一望着满脸污血的仆人，问道。
“啊！……”
那仆人大叫一声，倒了下去。
一支冷箭射穿了他的后背。
万剑一和妙小环两人向里面望去，门里一片狼藉，唐家堡竟遭到灭门！
此时此景，忽地勾起了剑一童年的回忆，这一切就好像无声的皮影戏，再度重演。
十年前，江南万家庄……
“娘亲，那风筝飞得真高。”一个髫岁小孩天真道。
“剑儿，要回去了，否则你爹爹会生气的。”一位韶秀妇女对着小孩喊道。
那位韶秀妇女就是江南万家庄的庄主夫人苗氏，而那个小孩是他们的儿子万剑一。
“娘，再玩一会儿。”那个髫岁小孩撒娇道。
“不行，你还要回去给你爹贺寿。”那位韶秀妇女微愠道。
“好，我回去。”髫岁小孩跟着母亲，悻悻回去。
万家庄大门口，一名仆人倒在血泊里，背后插着一只冷箭。
“啊……阿六，你怎么了？”
那髫岁小孩扑在仆人身旁，喊道。
庄主夫人苗氏与少庄主万剑一刚好赶回来为庄主贺寿。
几个时辰前，万家庄内堂里，一位中年人坐在主位上，他就是万家庄庄主万南天。
“究竟何人，居然敢伤我万家庄的人？”
万家庄庄主怒喝道。
“回老爷，他们自称是血组织派来的。”
万家庄管家回道。
“我们万家庄在武林中也是有脸面的，且与那个组织也无瓜葛，为何他们凭白无故杀我们的人？”
万家庄庄主皱起眉头，不解道。
“老爷其实是这样的，近几天有人不断地送来红帖，要老爷赴约加入血组织，否则……”
管家回忆道.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万家庄庄主怒道。
“近几天，老爷都不在庄里，只好耽搁了，现在才想起……起初我以为是他人的恶作剧，哪知有血组织这帮派.”
管家怯怯道.
“啊忠，你误事了！”
庄主摇摇头叹道.
血组织本是一个以血皇为主的神秘团体。近几年来，血组织迅速崛起，占据武林一方.不过半年，它的爪牙几乎遍布武林每一个角落，欲蚕食武林各派，其势力不可小觑.
…………
十年后，蜀川唐家堡的前院里。
刺鼻的血腥味充满了整个空气，尸体腐烂，阵阵恶臭味，让万剑一与妙小环同时感到眩晕，几乎想呕吐。
“难道以暗器毒药闻名的四川唐门已经被灭门了，这又是何人所为？”
万剑一看着尸首遍布的唐家堡，扪心自问。
“这，这恐怕是那个人做的。”
妙小环心中暗道。
唐家堡厅堂内，有五个身穿黑衣的人，看不出表情。
多么熟悉的画面，万剑一一下子呆住了；多么熟悉的情景，万剑一怔怔地望着那五个黑衣人；多么熟悉的容貌，万剑一一眼就认出了当年的那个人，仿佛在梦魇中见过许多次。
“就是他，就是他！”
万剑一的内心重复着这句话。一股仇恨感充斥着他整个胸膛。
十年来，万剑一隐藏在内心的仇恨终于被这熟悉的脸再度激起。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万剑一必须要这人的血来祭奠双亲，以慰他们在天之灵。
万剑一的双眼登时变得血红，怔怔望着前方，身上杀气腾腾，右手已握紧逍遥剑，蓄势待发。
“万大哥，万大哥……你怎么了？”
妙小环发觉剑一神色有些异样，连连喊道。
夜帘已渐渐盖过唐家堡，四处弥漫着神秘、冷清与杀气。
十年前，江南万家庄。
“怎么称呼？”
万家庄庄主万南天冷静道。
“血组织黑长老。”
为首的黑衣人回道。
“你们来本庄所为何事？”
万家庄庄主问道。
“血皇下令，凡不归顺者，杀无赦！”
那位自称是黑长老的黑衣人冷道。
“杀无赦，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万家庄绝不会屈服归顺其他帮派。”
万家庄庄主话音刚落，庄内丫环、院卫和仆人皆鱼贯而出，个个都身手不凡。
只可惜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中原武林本就是藏龙卧虎之地。
转眼间，所有的院卫﹑丫环和仆人皆死在那些黑衣人手上，然而，那位以黑衣人为首的血组织黑长老并未出手。
万家庄管家阿忠已耐不住性子向那位黑长老挥掌劈去……
十年后，蜀川唐家堡。
“你是不是血组织的？”
万剑一指着以黑衣人为首的耆老，问道。
“是……”
那位耆老如实答道。
“十年前你有没有去过江南万家庄？”万剑一问道。
“黑长老有没有去，关你何干？”
其中一名黑衣人冷笑道。
“有……”
那位血组织的黑长老并不否认。
“为什么要血洗万家庄？”
万剑一强压住着自己的仇意，向黑长老寻问道，那握着逍遥剑的手不断地颤抖，满腔仇恨几乎掩盖了理智，内心不断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错不了，就是他，就是他——”
“因为他们不投降血组织，所以只有那样了。”
黑长老冷冷地回道，笑容忽地诡谲起来。
阴天。密云。凄风。苦雨。
十年前，江南万家庄。
万家庄管家阿忠在黑长老手上过不了几招，便倒地不起，甚至连万家庄庄主万南天也过不了十招。
“老爷！”
一位韶秀妇女从厅外跑进来。
“庄主夫人……”
管家阿忠由于脸被打肿而说话龉龃不清。
“阿华，快走！”
万家庄庄主喊道。
“请放过我家老爷，你们要我做牛做马都愿意。”
那位韶秀妇女跪地哀求道。
“真的做什么都愿意？”
一个黑衣人冷笑道。
“是的。”庄主夫人回道。
“那你就当众脱光衣服，若爷爷们高兴，或许会放过他一条狗命。”
那个黑衣人色眼瞄了瞄庄主夫人那曼妙的身躯，猥亵道。
“我降，我降！请放过我的夫人。”
万家庄庄主低声下气乞求道。
“晚了，现在降也没用，万家庄已名存实亡了。”那个黑衣人冷笑道。
众黑衣人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场戏剧，又望了望黑长老——他并没有反对。
庄主夫人在群狼眼中自觉羞辱难当，为保贞节，一头撞向石柱，血如泉涌，立即归天。
万家庄庄主见夫人被逼死当场，悲怆涕流，一掌狠狠地劈向众黑衣人中。
黑长老叹了口气，反手扣住万家庄庄主的手腕内关穴，右掌重击在他的胸口膻中穴。其余黑衣人一拥而上，转眼间，数把利剑贯穿了万家庄庄主的五脏六腑。
此刻，一个小小的身影躲在地窖密道里，清清楚楚地看见这一场悲剧。
他就是万家庄少庄主万剑一！
此刻，他胸中腾腾涌起一股仇恨，心中暗暗发誓，若不把这些刽子手一一解决，则枉为人子。可是，他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孩，若贸然闯出去，无疑是自焚，又谈何为双亲报仇。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万剑一龇牙强忍心中的仇恨的痛苦，默默强记着今天每一个杀人凶手的模样。
忽然，厅里响起了窸窸窣窣地脚步声——黑长老慢慢走近地窖。
哐啷一声，地窖小门被打开了。地窖里面空无一人，只藏有陈年好酒和过冬的食物。
墙角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黑长老走了过去，翻开蔽物，看见一只老鼠跑过，也发现一条小而窄的密道——密道里竟然空无一人一物，只有漏水的声音。
难道是黑长老听错了？
黑长老别眼瞧见地上的米粒，忽地转过身，来到米缸前，猛揭缸盖——米缸里竟藏着一个髫岁小孩。原来剑一见他们差不多要走，就走出地窖，欲向附近的亲朋好友求救。不料到他们中途返回，剑一情急之下，躲到米缸里。
“放开我！放开我！”
少庄主万剑一大声呼喊，手脚不断挣扎着。
“想不到还有漏网之鱼，要如何处理这小崽子，长老？”
其中一个黑衣人诡笑道。
“不留活口，这是我们的原则。”黑长老无情道。
“属下明白。”
那个黑衣人回道。
在黑衣人把持玩弄着手中的一把金刀，要是刀起刀落，恐怕又有一个无辜冤魂归天。
“叮”的一声，一道银光闪过，一个白衣白靴的儒士手握一把白剑，如闪电般击落了那个黑衣人手中的兵器。
他就是武林中锄强扶弱，以拯救苍生为己任的侠客逍遥子……
十年后，蜀川唐家堡。
一眨眼间，除了黑长老，其余四人皆死在万剑一的剑下。
“妙护法，别来无恙啊！”
黑长老的话中怀有深意。
“难道你是……”
妙小环并未过度惊讶，似乎在她意料之中。
“对，我就是血组织三长老之一黑长老。”黑长老答道。
“小环，你认识他？”
万剑一不可置信地问道。
“不算认识，只效命同一个组织。”黑长老诡笑道。
“小环，你可否解释清楚？”
万剑一不可思议地望着小环，强压住心中的仇意怒火，按耐着颤抖的双肩，要她解释清楚。
妙小环无语。
“你快解释清楚，你们不是同伙……”
对于小环的沉默，万剑一歇斯底里地喊道。
这一路上，原来万剑一至始至终都被蒙于鼓里，被眼前的美人儿玩弄于股掌之间。
妙小环一言不发，并没有出手帮剑一，更没有出手帮黑长老。
黑长老不可能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若妙护法不出手帮眼前的少年，黑长老他绝对可以杀了这眼前的少年。
或许是黑长老太老太自信了，或许是万剑一的剑法快得出神入化。
“与血组织对抗无疑是条死路……”
黑长老临终倒下之前说了句忠告。
万剑一虽然一剑刺中了黑长老的左心房，但是他也虚脱无力地倒下。
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越来越大，几乎淹没了一个孤独无助的少年，也无情地冲刷着地上的污血，更努力地洗脱着世间的仇恨与罪恶。
